小金妃走后，柳云湘見良妃癱坐在床上，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副無助的樣子。</br> “良妃娘娘，你如果信我，那就咬緊牙關活著，我會救你出冷宮。”</br> 良妃苦笑：“憑你嗎？”</br> 柳云湘挑眉：“憑我一個小小的宮女，倒也不是不可能。”</br> 又過兩日，這天是冬至。</br> 上一世的時候，她親手包了羊肉餡的餃子，等嚴暮從軍營回來，二人一起吃的餃子。</br> 他一口塞一個，吃得明明很香，但卻滿嘴嫌棄：“羊膻氣太重，油放少了，一點不香，餃子皮太厚……”</br> 她氣得直哼哼，“嫌不好吃就別吃！”</br> 嚴暮把筷子一放，繼而打了個飽嗝。</br> 夜里，她被他壓到被子里狠狠折騰了半宿，正迷迷糊糊要睡著，江遠在外面喚了一聲。</br> 嚴暮擁著她，懶得出去，便問道：“什么事？”</br> “主子，東廠來報，說是皇上夢魘了，夢到一條白蛇咬斷了他脖子，承天宮的宮人們正在四處翻找這條白蛇。”</br> 嚴暮冷嗤了一聲，“我看那白蛇不是咬斷了他脖子，而是吃掉了他腦子，這事咱們不插手。”</br> “是。”</br> 這事本來也沒什么，但三天后，在宮里竟然真的找到了一條白蛇，還挺大的，尖牙利齒。皇上剛把這個夢給忘了，眼下又受了驚，這下不止是宮里，還下令全大榮的州縣都要獵殺白蛇。</br> 這事鬧得挺大，所以柳云湘也就還記得。</br> 而今晚，正是這年的冬至。</br> 柳云湘在三更之后起身，悄摸出了配房，不想竟與如廁回來的晚意碰上了。</br> 她將未晴的手按到火盆里后，洛寒宮的宮女們見識了她的狠后，紛紛開始躲著她。晚意也如此，大概也是被嚇到了。</br> 柳云湘沖她點了一下頭，正要往外走，她竟跟了上來。</br> “云湘，你去哪兒？”</br> 柳云湘稍稍遲疑了一下，“你敢抓蛇嗎？”</br> “啊？”</br> “好像是挺粗挺長的一條蛇。”</br> 晚意雖然不知道柳云湘問這話的用意，但還是點了點頭，“我家住山里頭，蛇很多的，還會爬進屋里，我就抓起來扔出去。”</br> “那你幫我一個忙。”</br> “好。”</br> 柳云湘帶著晚意，兩個人偷摸進后花園，往靠東南角走。</br> “承天宮那邊怎么燈火通明的。”晚意小聲嘀咕了一句。</br> 這個點了，其他宮都熄了燈，而承天宮那邊那么亮，因此非常顯眼。</br> 柳云湘只當沒聽到，繼續貓著腰往前走。</br> 這邊也有侍衛巡邏，需得謹慎小心。</br> “云湘，你知不知道未晴被趕出宮了？”</br> 柳云湘倒還真沒注意：“什么時候？”</br> “前兩天。”</br> 柳云湘猜測應該是嚴暮干的。</br> 來到東南角，靠墻處有一棵松樹，上一世嚴暮提了一句，說是宮人們發現時，這條蛇在樹洞里盤著。</br> 她小心上前，往松樹樹干后面瞅過去，那里果然有一個樹洞，再湊近一看，不由嚇得趕緊退了兩步，確實有條白蛇。</br> “你敢抓嗎？”柳云湘渾身打了一個冷顫問晚意。</br> 晚意瞅了一眼，笑道：“這有什么不敢的。”</br> 說著，她找了一根木棍，先把那蛇逗了出來，而后快狠準的抓住蛇頭，一下提了起來。</br> 柳云湘捂住嘴巴，差點尖叫出聲。</br> 當下她趕緊領著晚意來到冷宮，自那日金悠來過后，她就請太后把冷宮守門的侍衛給換了，換成了他們自己人。</br> “云湘，我們來這里做什么？”</br> “見良妃。”</br> 晚意瞪大眼睛，“你不會想讓這條蛇咬良妃吧？”</br> “還真是。”</br> 來到屋里，良妃想必是聽到動靜，此刻已經坐起身，先看到柳云湘，在看到她身后跟著的晚意，正狐疑的時候，又看到了晚意手里的白蛇，嚇得連忙往后躲。</br> “你要干什么？”</br> 柳云湘走上前，彎下腰，盯著良妃眼睛道：“你想報復金悠嗎？”</br> 良妃眼睛一沉，“要的發瘋！”</br> 柳云湘讓晚意拿著那條蛇上前，在良妃狐疑和害怕的目光下，她道：“伸長脖子，讓這條蛇咬你一口。”</br> 良妃一聽這話，臉都白了，忙往后縮。</br> “娘娘，我不逼你，但你只有這一個機會。”</br> 翌日一早，皇上和皇后一起來給太后請安，因為今天休沐，皇上不上早朝，難得能見到他，所以各宮嬪妃都來了，還有三皇子四皇子也早早來了，金悠帶著九皇子，倒是唯獨少了嚴暮。</br> “整日窩在府里，上朝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不知干什么呢！”皇上有些生氣道。</br> 太后笑，“他性子散漫，由著他好了。”</br> “誰都像他一樣，我們秦家的天下就該拱手讓人了！”</br> “你啊你，他也就懶了幾日，你就忘記之前他給你打勝仗的事了？”</br> 皇上嘆了口氣，“您就寵他吧，我這個兒子都不及他在您心里的分量重。”</br> 天后拉過皇上的手拍了怕，“母后可只有你一個親兒子！”</br> 聽了這話，皇上也跟著笑了。</br> “不過看我兒氣色怎么不大好，可是昨晚沒睡好？”太后打量著皇上問。</br> 皇上點頭，“做了個夢。”</br> “不好的夢？”</br> 皇上臉色又難看了一些，“罷了，不提了。”</br> 這一家人人數之眾，把整個廳堂擠得滿滿的，柳云湘站在太后身后，感覺到一道色氣的目光，抬頭看去，見是那四皇子。</br> 她低下頭去，皺起眉頭。</br> 皇后時刻關注著兩個兒子，見四皇子盯著某處，眼珠一動不動，順著望過去，見兒子盯得竟然是柳云湘，不由一陣頭疼。</br> “老四？老四！”</br> 叫了兩聲，那四皇子才回過神兒來。</br> 皇后暗暗瞪了他一眼，繼而笑道：“你不是尋了一件寶物，嚷著要送給你父皇？”</br> “啊？”</br> “你昨日跟我說的，忘了？”皇后咬了咬牙。</br> 四皇子一拍腦門，“哦，對，這件寶物可是我好不容易尋得的，花了好些銀子……”</br> “咳咳！”見他要說錯話，旁邊的三皇子忙提醒了一下。</br> 這三皇子長得俊朗儒雅，雙目炯炯有神，倒像是個機靈的。</br> 四皇子話音趕緊一轉，說了幾句自己如何費心費力，而后自袖袋里掏出來，乃是造型小巧，玉質瑩潤的……玉勢！</br> 玉勢！</br> 這東西一拿出來，皇上臉當即黑了，皇后差點暈過去，在場其他人多是女子，紛紛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br> 這東西竟也拿到明面上，還要送給皇上，最最重要的還是這么一點，豈不是對皇上雄偉傲岸的男子氣概最最直接的侮辱。</br> “你、放肆！”皇上氣壞了。</br> 四皇子再一瞅，嚇得趕緊跪下，“不不，我拿錯了！”</br> “滾出去！”</br> “父皇！”</br> 皇后趕緊瞪他：“還不趕緊滾，本宮回頭再找你算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