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意是真敢，但柳云湘也是真不怕。</br> 她揚起下巴道：“我看誰敢！”</br> 魏長意嘴角扯了一下，“一個宮女，好大的口氣！”</br> “魏司禮，你也不過是個太監，在你面前倒也不用太大的口氣。我是奉七殿下之命帶走宮女晚意的，你若有疑問，便去問七殿下吧！”</br> 柳云湘面上一點不心虛害怕，因為嚴暮肯定會包庇她。</br> 殺人放火，他都能給她開脫了！</br> 魏長意瞇眼，“你拿七殿下擋本司禮？”</br> “呵，七殿下不夠格？”</br> 魏長意笑了笑，而后沖執刑的侍衛道：“把人放了吧。”</br> 柳云湘趕忙上前將晚意扶下來，虧得她還能動，于是撐著她往外走，走到院門口時，柳云湘回頭看了那魏長意一眼。</br> 他在看她，眼神是極冷的。</br> 柳云湘將晚意帶回去時，在院里碰到了蘇嬤嬤。</br> 蘇嬤嬤忙上前扶住晚意，看到她背后的傷，嘆了口氣，“你平日就迷糊，總愛犯錯，太后寬仁，不責罰你，可你偏偏讓他給撞上。”</br> 晚意疼得直哭：“嬤嬤，若不是云湘姐姐趕過去救我，我真的會被打死的！可我們就是灑了湯而已，何至于要命啊！”</br> “你進宮時，他已經去西疆監軍了，不知這人待下極為苛刻，但也因此，他在宮里的時候，宮中一切井然有序。皇上倚重他，太后也倚重他，往后見了他，你們倆需得小心再小心，不可有一點馬虎。”</br> 晚意忙點頭，“奴婢再不敢犯錯了，至少在他面前不敢了。”</br> 蘇嬤嬤讓柳云湘照顧晚意，今晚不用當職。</br> 柳云湘幫晚意抹了傷藥，又想到今晚這事多少得給嚴暮通個氣，于是等晚意睡著后，偷摸出去了。</br> 來到嚴暮那兒，剛進院，便見一黑一白兩人正在過招。</br> 穿玄衣長袍的是嚴暮，赤拳搏斗，但拳拳有力，招式兇猛。而白衣服的那位，柳云湘不由吃了一驚，竟然是魏長意。</br> 他功夫也極好，雖不似嚴暮那等氣勢，但身形極快，出招也奇險，總是讓人意想不到。</br> 這么一會兒功夫，二人已過上百招兒，而魏長意似乎氣力不接，露了一絲敗勢，而嚴暮趁虛直入，將人猛地壓到院中那梅花樹下。</br> 這一撞，嬌艷的梅花瓣紛紛來下，將兩人籠在其中。</br> 那黑壓著白，邪氣的瞅著面前的人，嘴角帶著戲笑，而白的那位氣喘不停，鳳眼含怒，眼尾卻被熏得發紅，很有幾分嬌媚之氣。</br> 尤其他還長了一張雌雄莫辯的臉，這一幕簡直太容易引人遐想了。</br> 柳云湘想了一下，趕忙甩頭，然后妒意騰的燃了起來。</br> “你輸了！”嚴暮得意道。</br> 魏長意瞪著嚴暮，“你放開我！”</br> “不放，你又能如何？”</br> “嚴暮！”</br> “別哭哦，我見到你哭，總想心軟。”</br> 魏長意眸色一深，手中暗器閃過冷光，朝著嚴暮脖子劃了過去。</br> “小心！”柳云湘急了一聲。</br> 嚴暮卻早有防備，一把抓著他手腕，將其折過去，那暗器便抵住了他自己的脖子。</br> “你這陰招對付不了我，省省吧！”</br> 魏長意冷眸一笑，“是嗎？”</br> “你他娘的別這么笑……”</br> 嚴暮話還沒說完，見魏長意另一只手打出暗器，竟是朝著柳云湘過去了。他心下一駭，迅疾轉身，將柳云湘抱住，同時那暗器劃過他胳膊，血也冒了出來。</br> “你受傷了！”柳云湘心疼道。</br> 嚴暮摟住她，側頭親了她額頭一下，“乖，先進屋去。”</br> 柳云湘見嚴暮眼神極冷，當下不敢說什么，趕忙跑進屋了，不過她還是偷偷躲在門后往外看。但見嚴暮和魏長意又打了起來，這次就不是隨意比劃了，二人都帶著殺氣，招招直逼要害，只消一瞬，便能血濺當場。</br> 又是百余招，魏長意似乎身體不太好，很快氣力就跟不上來，而嚴暮重重踢了一腳，在他抵到梅花樹干時，手掐住了他脖子。</br> “旁人敢動她一分，我早殺了他，但是你老三，我饒你一次。”</br> 魏長意吐了一口血，血染上唇，唇就更紅了。</br> “長意一片真心，你殺我，我絕無二話！”</br> 嚴暮收回手，哼了哼，“別讓我發現第二次，我真會殺了你！”</br> 魏長意站直身子，恭敬的行了禮，而后就離開了。</br> 柳云湘自門后出來，看向嚴暮，有些艱難的問道：“他是不是對你……”</br> “什么？”</br> “他……”</br> 嚴暮走到柳云湘跟前，好笑道：“什么話讓你這么難以啟齒？”</br> 柳云湘呼出一口氣，“他對你是那種心思？”</br> “啊？”</br> 嚴暮怔了一怔，隨即明白這話什么意思，差點吐了，“你他娘的，你完了，我今晚上饒不了你！”</br> 柳云湘被嚴暮一把扛起來，暈乎乎的扔到床上，還不等她問清，已經顧不上了。</br> 半夜，柳云湘抵著嚴暮的胸口，哼哼唧唧的掐他的肉。</br> “誰讓你倆表現的那么曖昧。”</br> “他也是我義父的義子，排行老三，我倆從小就打，往死了打。他這人心眼小，還特毒辣，但長得好看，跟個小姑娘似的，我不能真殺了他，便常這么逗他，逗得他咬牙切齒，我才解氣。”</br> “哼！”</br> “你他娘連男人的醋都吃？”</br> “那……誰讓他長得那么好看！”</br> “那他也不及你萬分之一！”</br> “真的？”</br> “你是不是對自己的美貌有點不太自信？”</br> 柳云湘撲哧笑了，“好吧，我確實長得也挺好看的。”</br> “不過他怎么就成太監了？”</br> 嚴暮嘆了口氣，“東廠總要后繼有人吧，義父問我們誰愿意繼承他衣缽。”</br> “還問你了？”</br> “我當時說我愿意，他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br> “打得好！”</br> 嚴暮干咳一聲，“然后老三就站出來了。”</br> “義父說當了太監，就不能娶媳婦了，你不知道這不要臉的怎么說的。”</br> “怎么說的？”</br> “他說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長得比他好看，讓他娶一個不及他貌美的，他會惡心的睡不著覺。”</br> “就這樣？”</br> 嚴暮呼出一口氣，“他這人戀權，總想爬上那最高的位置，把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下。”</br> 柳云湘想了想，道：“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話，他會是這全天下最大的禍害。嚴暮，禍根要早除，真到那一天，可能他連你都殺。”</br> “可他是老三啊，我舍不得殺他。”</br> “這話……味兒不太對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