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帶路，柳云湘和蘇如夢跟在她們后面，看到有狩獵的，她二人就給母女倆當掩護。這樣躲躲藏藏，還算順利，路上也看到不少死刑犯的尸體。</br> “對了，大姐，你犯了什么罪？”柳云湘問。</br> 她們是可憐這孩子，但若這婦人窮兇極惡，她們只怕也是好心辦了壞事。</br> “我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婦人道。</br> “那為何抓你，還判了死罪？”</br> 婦人這時看到了什么，趕忙跑了過去，卻嚇得趔趄了一下，癱坐在地上，而后趕忙捂住嘴，將嗚咽生生壓了下去，只是眼淚掉不停。</br> “李奶奶……”</br> 小女孩喊了一聲，婦人趕緊將她頭埋到自己懷里，不讓她看，不讓她出聲。</br> 柳云湘她們追上去，看到地上的尸體，皆是驚懼不已。這是位老婦人，頭發已經花白，身上中了十多箭，扎的跟刺猬似的。</br> “這些人當真可惡！”蘇如夢道。</br> 婦人抹了一把淚，趕忙拉著女兒往前走，不遠處又有幾具尸體，婦人似乎都認識，看過一眼后，擦著淚趕緊走。</br> “這些人是？”柳云湘問。</br> “我們同村的。”婦人道。</br> 柳云湘詫異，一個村子的村民同時犯了死罪，這怎么可能！</br> “你們問我犯了什么罪，我是當真不知道，只是有一天一個瘋女人突然跑進村里，她手里拿著菜刀，胡亂揮舞著，將我們村一個老太太殺死了，村民們將她抓起來打算送官。這時來了一群道士打扮的，他們進村就殺人，將街上的人殺了大半。這時又來了官兵，不由分說將我們村剩下的所有人都抓了起來，竟說我們是殺人兇手，將同村的人殺死了。我們糊里糊涂被判了死罪，又糊里糊涂被帶到這里，成了活人靶子。”</br> 柳云湘聽得云里霧里的，再看蘇如煙，也一副不解的樣子。</br> “一個瘋女人？”</br> “是，穿得倒是極好，只是瘋瘋癲癲的，見人就殺。”</br> “道士？”</br> “對，西山三清道觀的道士。”</br> 三清道觀？</br> 那不是武侯修行的地方！</br> 道士和官兵勾結殺人，官府還包庇，只為給這個瘋女人脫罪？</br> 這也太瘋狂了！</br> 說實話，女人這番話，她不大相信。</br> 這時有一隊侍衛騎馬過來了，柳云湘趕忙讓母女倆藏起來。那隊侍衛隔著十幾步遠停下來，紛紛舉起弓箭。</br> 柳云湘忙喝道：“看清楚了，我們不是那些死刑犯！”</br> 然她喊了這句，那些侍衛卻沒有放下弓箭。</br> “這林子里，只要是在地上走的，殺了就對！”那領頭的喝了一聲，接著朝這邊放了一箭。</br> 柳云湘趕忙閃身，堪堪避開那一箭。</br> “我們是洛寒宮的人！”她再大喝了一聲。</br> “管你哪兒的人，殺！”</br> 當下那些侍衛全都拉弓射了過來，十幾只箭破空而來。</br> 這邊棚子里，金悠端著茶杯，細細品了一口。她心情不錯，眼底眉梢帶著笑意。</br> “主子，那柳云湘已經進山林了。”宮女蓁兒小聲道</br> “呵，只要引得惠嬪進山林，她就一定會進去。到時弓箭無眼，誰射死她的，想追查都追查不出來。”</br> “是，誰都懷疑不到娘娘身上。”</br> “嚴暮自己布的局，自以為無可遺漏，卻沒防到我這一手。”</br> “只是主子您表妹好像也跟著她一起進山林了？”</br> 金悠皺眉，“她湊什么熱鬧？”</br> “要不要咱們的人護著點？”</br> 金悠又抿了一口茶，“她自己找死，不用管了。”</br> 而柳云湘這邊，眼見這些侍衛根本不認她，當下和蘇如夢趕緊跑。可距離太近，箭如雨一般密集的射過來，二人只能躲到樹后。</br> “云湘，這些人不太對。”蘇如夢急道。</br> 按理說她們亮明的身份，這些侍衛應該不敢再動她們的。</br> 柳云湘點頭，這些人似乎專門想殺她們。</br> 不，應該說是她！</br> 如柳云湘所想，這些侍衛驅著馬往這邊走，手中舉著弓箭，一刻不放松。只要她們露面，定會立刻被射成刺猬。</br> 柳云湘再次喊道：“這里有七皇子妃，你們好大的膽子！”</br> “殺的就是你們！”</br> “誰派你們來的？”</br> “將死之人不必知道！”</br> 馬蹄聲越來越近，柳云湘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然這時又十幾只箭破空而來，但不是對著她們，而是對著那些侍衛。</br> 那些侍衛不防備，紛紛中箭落馬。</br> 柳云湘還沒弄清怎么回事，一人上前將她拉到懷里。</br> 她仰頭看到嚴暮，正皺眉瞪著她。</br> “你怎么進山林了？”</br> 柳云湘松了口氣，“我來找惠嬪。”</br> “她？”</br> “她可能也進山林了。”</br> 嚴暮還要說什么，這又有十幾支箭射過來，而射箭的人藏在暗處。嚴暮一邊護著柳云湘，一邊用手中的劍擋。</br> “蘇姑娘也在！”柳云湘急忙提醒嚴暮。</br> 嚴暮顯然是這時才發現蘇如夢，但他護著柳云湘實在分身無暇，正在這危急關頭，魏長意趕到，將蘇如夢護到身后。</br> 魏長意身著太監穿的褂子，但招式之間，卻有凜凜之威。面對四面而來的利箭，他面上依舊沉穩，應對的游刃有余，沒有一絲慌亂。</br> 但藏在暗處的殺手太多，他們只能往旁邊小路上退，柳云湘見蘇如夢沒事，稍稍松了口氣。</br> “那些人要殺你？”柳云湘問。</br> “嗯。”</br> “誰？”</br> “你說呢？”</br> 柳云湘一下就想到了皇后，因為林子里都是京郊大營的人，而京郊大營目前由三皇子統領。皇后想趁著這次打獵，偷偷將嚴暮殺了，然后推脫是誤殺，想追究都沒法追究。</br> 那邊殺她們的護衛已經被解決了，柳云湘見領頭的竟然是沈云舟。</br> 她想起那對母女，忙朝她們藏身的地方看去，卻已經看不到她們了。</br> 前面有幾個死刑犯，沈云舟帶著侍衛們追去了。</br> 柳云湘看到那對母女就在里面，當下急道：“別殺他們！”</br> “沈云舟不會殺他們的。”</br> “啊？”</br> “這事回頭再跟你說。”</br> 這時又有三支利箭射過來，但射箭的人還是藏在暗處，這架勢定是要殺死嚴暮他們才甘心的。</br> 他們只能先躲到樹后，嚴暮和魏長意交換了一個眼神，嚴暮做餌，他一露面，便有箭朝他射過來，同時也就暴露了位置，魏長意這時拉弓將箭射出去，精準的將藏在暗處的殺手射死。</br> 二人打了個配合也交換了位置，眼下魏長意和柳云湘在一棵樹后。</br> 那邊嚴暮又沖了出來，魏長意拉弓的同時，竟將柳云湘推了出去。</br> 柳云湘不防備，被他推到外面，同時一支箭朝她射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