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看了一眼地上已經摔壞的頭冠，再抬頭惡狠狠的等著柳云湘，“你太過分了！”</br> 柳云湘哎喲了一聲，“明明是郡主你接不住啊！”</br> “你！”</br> “也是，不是自己的東西，怎么可能接得住。”</br> “柳云湘，你這妒婦，我七哥怎么會愛上你這種人。你摔壞這頭冠算什么本事，長寧嫁進王府，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到時你不同意也得受著。成婚那日，我定會去看看，看你怎么哭！”慕容令宜替長寧出頭。</br> 柳云湘再看向慕容令宜，譏諷道：“慕容令宜，瞧瞧你自己，真像個跳梁小丑！”</br> “你才是小丑！”</br> “嚴暮不愛你，薛長風休了你，你已經是盛京最大的笑話了。”</br> “柳云湘！”</br> 柳云湘輕嗤一聲，轉過身道：“二位慢走，不送了。”</br> 這里到底是她的地盤，慕容令宜雖然蠻橫，但在這里鬧事，顯然占不到便宜，而長寧看著地上的頭冠，眼神越來越鋒利，狠狠瞪了柳云湘一眼，而后拉著慕容令宜走了。</br> 二人走后，柳云湘沉了口氣，她讓掌柜的將地上的冠子收起來重新打造。</br> 從珠寶行出來，柳云湘先看到慕容令宜帶著婢女從隔壁溢香齋往門前馬車走去，婢女手里提著兩盒點心，而慕容令宜一副得勝歸來的氣勢。</br> 她們馬車剛走，兮兒一臉怒火的走了過來。</br> “那個慕容令宜好過分，搶我的金絲糕！”兮兒一邊說著一邊氣得跺腳。</br> 柳云湘好笑，“怎么回事？”</br> “她那婢女在我前面排隊，等到排到我們的時候，金絲糕還剩最后兩份，那婢女說要一份，我也說要一份。這時慕容令宜來了，分明是聽到我說要剩下那一份，她就說兩份她們都要了。你說氣人不氣人，我排了這么久的隊，她就是故意欺負我呢！”</br> 柳云湘拍了拍兮兒的肩膀，“行了，別氣了，明兒早等我讓伙計買一盒，給安妃送宮里。”</br> 聽到這話，兮兒點了點頭，“不過這慕容令宜真討厭！”</br> 回到斜角胡同，用過晚飯后，柳云湘帶著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等哄著他們睡著了，柳云湘站在屋門前，心下有些不安。</br> “姑娘，今兒晚上殿下許是不來了吧。”謹煙看出她在等嚴暮，過來給她披了一件披風。</br> “大概吧。”</br> 這幾天夜里，他總翻墻過來，有一次還被打更的看到，差點沒報官。</br> 想到這兒，柳云湘笑了笑，“今兒夜里冷，估摸是不來了。”</br> “那您回屋早點休息吧。”</br> “你們先去睡吧。”</br> 東屋和廂房的燈依次熄了，柳云湘抬頭望天，月明高懸，星辰璀璨，難得好夜色。</br> 她正想回屋，西院墻頭，丹青爬上來。</br> “王妃，我家公子請您來喝酒。”</br> 柳云湘微微一怔，再看西院，果然有光亮。她想了一下，而后沖丹青點點頭，“好啊，你開了院門吧，我這就過去。”</br> 柳云湘回屋跟子衿說了一聲，然后就去了隔壁院。</br> 院中石桌上放著爐子，上面溫著酒，陸長安坐在那兒，見她來了，沖她笑了笑。</br> 柳云湘走過去，見對面石凳上鋪著厚厚的羊絨墊子，這樣的細心，在明確他心思后，多少有些不自在。</br> “外面冷，本該去屋里的，但不太方便。正好今晚月色明媚，咱們只當為看這美景而挨凍吧。”陸長安笑道。</br> 柳云湘在心里嘆了口氣，他還是一如既往這般為她著想。</br> 她在對面坐下，陸長安提起火爐上的酒壺給她倒了一杯，“我從西北帶來的馬奶酒，味道兒有些奇特，不知道你適不適應。”</br> 柳云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還好。”</br> 其實她喝過的，嚴暮給她帶過，她喝了一口不適應，他堵著她嘴，逼她咽下去了。</br> 后來又喝過幾次，漸漸也不覺難喝了。</br> “那晚我與你說的那些話……”陸長安垂眸笑了笑，“其實不該說的，給你平添苦惱。”</br> “沒，沒什么苦惱。”</br>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沒有感覺，但她態度是很明確的，沒有給他機會。</br> “還是忘了吧。”陸長安抬頭道。</br> 柳云湘點頭，“好。”</br> 陸長安眼神黯淡了一些，但一閃即逝，他又給柳云湘倒了一杯奶酒。</br> “再喝一杯暖暖身子，然后回去休息吧，夜已經深了。”</br> 柳云湘又喝了一杯，放下杯子的時候，見旁邊還放著一盤點心。她原沒在意，只是這一瞟，看到上面印著溢香齋的字樣兒，而這一盤正是金絲糕。</br> 兮兒沒有買到的金絲糕，慕容令宜一下買了兩份……</br> 柳云湘想到這兒，不由搖了搖頭，一定是她多想了。</br> 她放下酒杯的同時，拿起了一塊金絲糕，放嘴里咬了一口，“唔，還是溢香齋做的最地道。”</br> 見她喜歡，陸長安道：“我不大喜歡吃甜的，讓丹青給你裝起來，你拿回去吧。”</br> 柳云湘想了想，“那我就不客氣了。”</br> 丹青拿來盒子裝好，然后送柳云湘出了門。</br> 在門口，柳云湘接過那盒點心，心思轉了一轉，問道：“早上我讓子衿去溢香齋買這金絲糕，說是中午才做好，但已經被人預定了，要等到晚上才能買到，你是什么時候買的？”</br> 丹青先一愣，隨后道：“呃，用過晚飯去買的。”</br> 柳云湘抿嘴，“還有呢？”</br> “正好剩最后一份。”</br> “那挺趕巧的。”</br> 說完，柳云湘提著點心回去了。回到屋里，她將點心放到桌子上，即使不可思議，她也不得不多想了。</br> 她故意說早上和中午買不到金絲糕，晚上才能買到，丹青果然就坡下驢說是晚上買的，可慕容令宜在下午的時候買走了最后兩份，晚上根本不可能再有。</br> 丹青說了謊，這金絲糕不是他買的，可他為什么說謊？</br> 慕容令宜和陸長安，分明八竿子打不倒的兩個人！</br> 翌日一早，薛長風來了。</br> “老七昨兒被宣進宮，皇上問他可同意娶長寧，老七直言不同意，皇上又賞了他三十大板。”</br> 柳云湘聽到這兒，騰地一下起身，“他是肉長的，不是木頭，不是鐵塊，怎么能一不高興就打！”</br> 薛長風見柳云湘要往外走，忙攔住了他。</br> “昨晚龍顏大怒，皇上只怕會找你麻煩。老七讓我給你傳話，讓你帶著兩個孩子趕緊出發去鎮北，其余的是交給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