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來盛京后不久與慕容令宜交好,這應該不是志趣相投吧。之后她知道慕容令宜是陸長安的人,便不得不懷疑長寧也是。</br> 而在那期間,她幾次暗中埋伏,想要殺了她。</br> 慕容令宜聽到柳云湘這么問,竟大聲笑了起來,而且笑了許久許久,知道突然吐了一口血。</br> 柳云湘吃了一驚,“你怎么了?”</br> 慕容令宜抬頭看向柳云湘,仍忍不住笑:“你居然認為陸長安指使長寧害你,你居然是這樣想他的,枉他……”</br> 說到這兒,慕容令宜突然不說了,她只是笑,笑得非常愉悅。</br> “所以到底是不是他?”柳云湘再問。</br> 慕容令宜聳肩,“便是我說了,你信嗎?”</br> “我會自己判斷。”</br> “其實是不是他已經(jīng)無所謂,畢竟你在心里早已將他當做敵人了。”慕容令宜說到這兒又吐了一口血,她用手擦了一下,血卻不斷的往外流。</br> “你這是……你中毒了?”柳云湘皺緊眉頭。</br> “在你來之前,我服下了毒藥。”</br> “你……”</br> “我要讓所有人以為是你毒死我的!”慕容令宜看著柳云湘,臉上露出得意的笑,“我活不成了,但我會將你也拖進地獄!”</br> 說完,她哈哈笑了一聲,而后扒住柵欄沖外面大喊:“來人啊,鎮(zhèn)北王妃強迫我服下毒藥,快把她抓起來!”</br> 看著這樣的慕容令宜,柳云湘搖了搖頭。</br> 有人快步走了過來,不是別人,正是長公主。她看到慕容令宜嘴角的血,又氣又急:“你瘋了不成,為了害柳云湘,連自己的命也要搭進去!”</br> 見到長公主,慕容令宜先吃了一驚,再看柳云湘鎮(zhèn)定的樣子,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你防著我!”</br> 柳云湘眉頭一挑,“我不得不防?!?lt;/br> “柳云湘,我……”慕容令宜一張口又吐出一口血,她瞪著柳云湘,不能相信這最后一擊還是輸了,“是你,是你害死我的,是你……”</br> “慕容令宜,直到現(xiàn)在,你還不明白么,真正害死你的是你的愚蠢!”</br> “不……噗……”</br> 慕容令宜一口一口的吐著血,身子支撐不住的倒在地上,她尤是不甘,死死瞪著柳云湘,許久許久才接受這個事實,她徹底敗了。</br> 她收回視線,轉而看向長公主,眼眸顫動著:“娘……我不想死……”</br> 長公主紅了眼,到底是狠不下心來,“他們去叫大夫了,你,你咬牙撐住?!?lt;/br> “娘……我恨過你……”</br> “為何?”</br> “恨你不是我親娘……但我更恨慕容璟……他為什么要告訴我真相……”</br> 長公主握住慕容令宜的手,緊緊握著,“你為何要這樣做?誰逼你的?”</br> “我……我已經(jīng)沒有用了……若能為他做最后一件事……他這輩子都會記得我……”</br> “陸長安逼你的?”</br> 慕容令宜搖了搖頭,“沒人逼我……”</br> “那毒藥呢,誰給你的?”</br> “他……”慕容令宜氣息已經(jīng)很弱了,眼神渙散,嘴巴張合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br> “令宜!”長公主大聲呼喚著,可這毒太霸道了,從毒發(fā)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便要了慕容令宜的命。</br> 看著已經(jīng)沒有生息的人,柳云湘長長嘆了口氣。</br> 當然她不會為慕容令宜難過,也不會為她可惜,只是太意外了,她為了陷害她,竟自己服毒了。</br> 長公主呆坐在牢門前,到底是自己養(yǎng)大的,親眼看著她死去,心中仍是悲痛不已。</br> 柳云湘收拾好心情,從西牢房出來,而后將獄差叫到一旁,問他最近幾日有誰來看過慕容令宜。那獄差有些為難,柳云湘讓子衿塞了他一錠銀子。</br> 那獄差左右看看,小聲道:“武威大將軍昨兒來過。”</br> 慕容璟?</br> 柳云湘呼出一口氣,意外也不意外,慕容令宜多少知道一些陸長安的秘密,未免從她嘴里暴露什么,殺了她是最保險的。只是竟然由慕容璟出手,親自給女兒送毒藥,這父女倆著實被陸長安蠱禍的不輕啊。</br> 這時一獄差從東邊牢房抱出好些廢紙,當下就要往麻袋里裝,柳云湘忙問了一句:“這些是什么?”</br> 那獄差回道:“楊大人用過的紙,上面有他寫的字還有畫,已經(jīng)都用過了,要當做廢紙扔掉的?!?lt;/br> 柳云湘思量了一下,招手道:“拿來過,我看看。”</br> 那獄差送過來,柳云湘接住,第一張是幾行字,字體飄逸,雋秀,舒展,讓人一眼看上去十分舒服。再細看這一筆一劃遒勁有力,極有風骨,頗有青云直上的態(tài)勢,實在看不出是身處死牢的人寫出來的。下面一張是畫,筆墨簡單勾勒,意境卻富有深韻,高山,雪巔,還有一棵迎著朝陽的松樹,不屈不撓,不卑不亢。</br> 看著這些字畫,柳云湘開始好奇這楊勛到底是怎樣的人呢。</br> “劉家那小寡婦,長得真叫俏,一眼入了迷,再看一眼丟了魂兒……”牢房里傳來唱曲聲兒,唱的也不知是哪里的野調子。</br> 能寫出這樣的字,畫出這樣的畫的人,你以為是那清風朗月,結果聽了這曲子,便覺這人多少有點不正經(jīng)。</br> 柳云湘又掏出一錠銀子,收了這字畫。</br> “王妃,這楊大人以后的字畫都給您送府上?”那獄差趕緊問,大抵覺得這是門好生意。</br> 柳云湘笑了笑,關鍵她要這一堆廢紙有什么用。</br> 正要離開的時候,東邊牢房有獄差喊,說是長公主暈倒了。不多久,長公主被府上的護衛(wèi)背了出來,柳云湘既然看到了,只得幫忙送回公主府。</br> 回到公主府,不多久曲墨染來了。</br> 她問明了情況,忙進去救治。</br> 柳云湘沒有多留,往外走的時候見李柱站在前院,顯然是隨曲墨染一起來的,正在等她出來。他手里拎著個籃子,里面裝著肉和菜。</br> “我和師父在街上備年貨,正好遇到公主府的人,我們便一道過來了?!崩钪馈?lt;/br> 柳云湘往外走的時候,想到什么,她轉頭問:“你手腕好一些了嗎?”</br> 李柱稍稍一怔,隨即回答道:“好多了,多謝王妃關心?!?lt;/br> “對了,你跟誰學的功夫?”</br> “村里一位老人?!?lt;/br> “可你那些招式很厲害?!?lt;/br> “那老人以前在宮里當差。”</br> “原來這樣。”柳云湘點點頭,繼續(xù)往外走,眉頭卻慢慢皺了起來,剛才李柱分明是用右手提著籃子的,她問他的時候才換成左手。</br> 而且那天在懸崖上,本來子衿在她身邊的,是他將子衿打發(fā)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