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宥誠這一天，從山里到市里，累麻了。</br> 于波把他送回醫院的時候天色已晚，他昏昏沉沉進了李二知的病房，當時林泉和顧蔻都在。</br> 顧蔻臉色一沉，“阿誠，你沒事吧？”</br> “我沒事姐。”顧宥誠用力呼吸一聲，“我今天，跟你母親打了個電話，有冒犯她。”</br> “哦，不用跟我說。”顧蔻聳肩，“我又不會給你們倆勸架。”</br> 她可最討厭管這些事情了。</br> 她現在就想和李知過二人世界，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一概別找她。</br> “阿筑跟我說，今天看到二知了，在湖山亦莊。”顧蔻笑著搖頭，“他跟李知有過節，不然應該會幫忙的。”</br> “嗯。”顧宥誠現在沒心思想這些，“你回去休息吧，林泉你也回吧，我陪一陪知知。”</br> “嗯。”顧蔻沒猶豫，她也要找個地方，跟黎漫單獨說幾句話。</br> 如果母親還是冥頑不靈，那阿誠要是真的動手，到最后的后果，必定對她不利。</br> 該說不說的，邪不壓正這個事兒，顧蔻特別堅定。</br> 不管那一場海難已經過去多少年了，如果黎漫有參與，那就用應該負責。</br> 顧蔻一走，顧宥誠走到李二知的病床前坐了會兒。</br> 女人沒有要蘇醒的意思。</br> 顧宥誠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這小東西，跟他在一起之后被他養的很好，皮膚也跟著細膩起來，手感絕佳。男人想起了兩個人第一次見，那時候她像個受了傷的小豹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問能不能跟他試試。</br> 然后兩個人就陰差陽錯走到了現在。</br> 那時候她一定不知道，她進入衣柜，跟他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心里有多激動。</br> 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看，你丟失的肋骨回來了，她來找你了。</br> “怎么還不醒？”男人低頭在她耳邊說話，“知知，該睡醒了啊，要吃飯了，有你喜歡的鰻魚飯。”</br>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起了作用，李二知果然動了動眼皮。</br> “知知。”</br> “……嗯……”女人哼唧一聲，顧宥誠一怔，趕緊喊來醫生。</br> “顧總，李小姐沒有大礙。”郭院長親自過來檢查，“昏迷的話，也是因為喝了酒，酒里有藥而已。”</br> “嗯。”顧宥誠點頭，“多謝了。”</br> “您別客氣，有需要就喊人哈。”郭院長說著退出去，李二知靠在床上，努力回憶之前都發生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男人，張了張嘴，最后沒能說出話來。</br> “有什么想問我的？”顧宥誠坐在床邊，看著她。</br> 李二知心虛。</br> 雖然明明，她才是受害者。</br> 可在跟黎晉喝了酒之后都發生了什么，她斷片了，一點印象都沒有。</br> 她心里打鼓，真的怕……</br> “為什么跟他喝酒？”顧宥誠伸手撫摸她的臉，“嗯？”</br> “他要跟我吃飯，然后聊起了多年前的事情。”李二知皺眉，“不對，我印象里我沒喝酒啊！”</br> “……嗯。”顧宥誠不多問，他無條件相信二知。</br> 那么，只能是黎晉在飲料里兌了什么東西吧，然后讓飲料呈現出來酒該有的特征（胡編亂造別信啊）。</br> “但是后來我不知道怎么，就什么都不記得了。”李二知拉著顧宥誠的手，“阿誠，我沒……我沒被他怎么樣吧？”</br> 顧宥誠盯著她看，李二知都要急哭了，偏偏這個時候男人突然笑出聲來。</br> “小傻子。”男人摸了摸他的頭，“沒有，什么也沒發生，放心吧寶貝兒。”</br> 李二知的心終于放下了。</br> 只要沒發生就好。</br> 只要她還是干干凈凈的就好！</br> “阿誠，我迷糊的時候，看見黎晉的手下來找他了。”李二知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說什么，已經查到了什么的……”</br> 顧宥誠神色一凜。</br> “寶貝兒，我讓人送點吃的過來，你先吃，我去打個電話。”顧宥誠低頭親了親她，“乖了。”</br> “嗯。”李二知確實胃里難受，想吃點熱粥。</br> 這邊顧宥誠出了病房，去旁邊醫生值班的房間里坐了會兒。</br> 他摸出手機劃拉幾下，找到了孫明睿的電話。</br> “孫哥，我要報案。”</br> “你他嗎別嚇我！”孫明睿被他折騰一天了，耐性極差。</br> “黎晉可能要動手，當年恒誠和萬華合作的事情，你也在查對嗎？黎晉在找一份賬單，如果找到了，那二知的父親，在牢里的李政很可能有危險。因為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br> “這你放心，江城監獄里都是我的人。”</br> “這不是重點。”顧宥誠把他的思路拉回來，“你知道余建明要升遷嗎？這一份賬單記載著當時市政的人貪污受賄的所有細節，公開意味著大家都要死。如果它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里，那這個人就能操控當時和這事兒有關的所有人！”</br> 顧宥誠說完，孫明睿一怔。</br> “當時這個案子，還是我父親負責的。”孫明睿說，“十多年了，我之所以追查，也是因為感覺有蹊蹺。阿誠，你現在方便嗎，我們見面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