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茂酒店是丁家的產(chǎn)業(yè),上午,丁商宇接了父親的電話,讓他下午兩點(diǎn)在28層的酒店咖啡廳見一見簡家千金簡溪冉。
其實(shí)從去年十月份開始,這所謂的“見見”就沒停過,說的好聽點(diǎn)是見見,直白點(diǎn)就是相親。
丁商宇站在咖啡廳門口,沒有直接進(jìn)去,而是點(diǎn)了根煙,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風(fēng)景。
去年,他還心存幻想,想著待今年孟鵑告白失敗后,他就去追求她,可惜,孟鵑剛?cè)ビ鴽]兩個月,他的夢就碎了。
去年十月初,父親把他叫到書房,告訴他,他的婚姻不能自己做主,要聽從家里的安排,當(dāng)然,他也可以不聽從,那樣的話,丁家的一切都將與他無關(guān)。
那晚,他猶豫很久,給遠(yuǎn)在英國的孟鵑打了一通電話,問她的近況,臨掛電話的時候,他問孟鵑:“你是不是很喜歡他?”
孟鵑從未在他面前表露過自己對陸君堯的心思,可丁商玥是他的妹妹,孟鵑便也沒有藏著,她“嗯”了一聲。
丁商宇又追問一句:“是可以為了他什么都不要的喜歡嗎?”
孟鵑說:“是。”
他自嘲地笑了笑,說:“那是挺喜歡的。”
丁商宇把手里的煙頭捻滅在垃圾桶上面的沙盤里,走進(jìn)咖啡廳。
簡溪冉,京市最大證券公司的簡家千金,丁商宇在三天前的拍賣會上見過她。
丁商宇走到靠窗的位置,拉開椅子,將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坐下:“不好意思,遲到了三分鐘。”
簡溪冉抬頭看了他一眼,眉目含羞沒有說話。
丁商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用自我介紹吧?”
簡溪冉羞赧地?cái)苛藬宽吧洗危谂馁u會上,丁叔叔跟我介紹過你”。
服務(wù)生拿了菜單過來。
丁商宇坐姿隨意,靠著椅子微微揚(yáng)了下巴:“女士優(yōu)先。”
其實(shí)簡溪冉早到了二十分鐘,不過對方?jīng)]來,她便沒有點(diǎn)喝的,她沒有去看服務(wù)生放在她面前的菜單,聲音輕柔:“給我一杯熱檸檬水就可以了。”
丁商宇原本垂著的眼皮掀起幾分。
簡溪冉是個教養(yǎng)極好的大家閨秀,長相不算拔尖,但勝在甜美,一笑,嘴角還有兩個梨渦。
原本沒準(zhǔn)備喝點(diǎn)什么的丁商宇突然彎了點(diǎn)嘴角:“我跟這位女士一樣。”
御湖上園北大門的繁山路,路兩旁種滿了法國梧桐,深秋時,滿樹金黃,飄落的梧桐葉雖美,可也是環(huán)衛(wèi)工最頭痛的事。
如今深冬,秋日里最美的梧桐樹變得光禿禿的,孟鵑站在一棵雙臂才能環(huán)住樹干的梧桐樹下,抬手摸了摸如今已看不見痕跡的樹干。
那年,她少女心泛濫,在這顆樹干上,用黑色記號筆寫過他的名字。
都說暗戀是苦澀的,可暗戀陸君堯的這幾年,她從沒覺得苦澀,甚至一想起他們相處的時光,心里只覺得很甜。
指尖劃過樹干的紋路,她想起大學(xué)她得闌尾炎那年……
大學(xué)的時候,她住校,有天夜里,她從衛(wèi)生間出來,剛走到床邊,突然肚子疼,原本以為忍忍就過去了,誰知越疼越厲害,寢室里的人都睡著了,她疼得滿頭大汗,給陸君堯打了電話。
半小時不到,樓下的值班阿姨敲了敲寢室的門,孟鵑彎著腰,捂著肚子開了門,站在門口的陸君堯一把推開了值班阿姨,二話沒說,俯身就把她抱走了。
到了樓下,陸君堯把她放上車,他摸了摸她汗?jié)窳说念~頭,很燙,隔著她的衣服,他摸了摸她說疼的地方,是闌尾的位置。
“我送你去醫(yī)院。”說完,他關(guān)上車門,繞過車頭上了車。
那是她第一次見陸君堯親自開車,因?yàn)樘稍诤笞床灰娐穬膳约彼俚雇说男械罉洹?br/>
限速60的四車道,陸君堯把車開到了100,還闖了一個紅燈。
到了醫(yī)院,孟鵑的意識已經(jīng)有點(diǎn)模糊了。陸君堯把她抱到急診室,醫(yī)生說是急性闌尾炎,需要手術(shù)。
手術(shù)同意書是陸君堯簽的字,手術(shù)室外也是陸君堯作為她的家屬一個人在等。
做完手術(shù),陸君堯就那么一直守在她床邊,直到她醒。
醒來后,孟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陸先生,麻煩你了。”
他說不麻煩,然后問她傷口疼不疼。
因?yàn)槁樗庍€沒完全過去,她搖頭,之后,他沒再說話,就那樣坐著,她也沒說話,就安安靜靜躺著,一直在看他。
待麻藥過去,她眉心開始擰起來。陸君堯知道,是傷口疼了。當(dāng)時他說:“忍忍,等出院,我讓方曲給你買你愛吃的桂花米糕。”
她彎著嘴角笑了。
就是從那時起,她才感覺到自己對他生出的異樣情愫。
口袋里的手機(jī)“滋滋”在震,恍然回神,她才感覺到停留在樹干上的手指被風(fēng)吹得刺疼。
電話是丁商宇打來的,問她要不要參加一個歌唱類的綜藝。
孟鵑問:“是選秀那種嗎?”
丁商宇笑道:“我怎么可能讓你去選秀,”他說“是作為節(jié)目首期的獻(xiàn)唱嘉賓。”
孟鵑收起心底的思緒:“是唱《落日鎖秋》嗎?”
“對,先唱《落日鎖秋》,節(jié)目播出后,如果反響好,可能還會安排你再上幾期。”話落,他問:“你現(xiàn)在在哪?”
今天是周四,孟鵑下午沒課,她說:“我在御湖上園北門。”
坐在車?yán)锏亩∩逃羁粗倜走h(yuǎn),站在樹下的人,他“嗯”了一聲:“我在這附近,有沒有時間?”
他現(xiàn)在是她的老板,孟鵑便沒問找她有什么事,她說:“有。”
“那我過去接你,大概十分鐘到。”
掛了電話,孟鵑便往大門口走,冬日里,到了下午四點(diǎn),漸漸西沉的太陽已經(jīng)讓人感覺不到溫暖。孟鵑把口袋里的手套拿出來戴上,就站在大門口的一棵槐樹下等他。
也沒要十分鐘,一輛黑色suv停在了大門口。
車窗玻璃滑下,丁商宇揚(yáng)著嘴角“上車”。
孟鵑上了車,系安全帶的時候,她問得隨口:“你是來這附近辦事嗎?”
丁商宇笑了笑:“相親算嗎?”
孟鵑扭頭看他:“相親?”
她表情很意外,讓丁商宇笑出了聲:“怎么這個表情?我不能相親嗎?”
孟鵑尷尬地笑了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繁山路是個雙車道,限速40,出了繁山路,丁商宇一腳油門,車子開得飛快。
丁商宇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家里說我到了適婚年齡,最近一直在給我安排相親。”說到這,他扭頭看了孟鵑一眼:“我妹都要結(jié)婚了,我這個當(dāng)哥的也不能落后她太久,你說是不是?”
丁商玥的事,孟鵑也在某個晚上聽她本人訴了苦,這里藏著秘密,孟鵑低頭笑笑,沒有給他回應(yīng)。
等紅燈的間隙,丁商宇問她:“我聽丁商玥說,你最近急著賺錢?”他很好奇:“你缺錢嗎?”
孟鵑雖面露窘迫,可還是回問一句帶著玩笑的話:“我不可以缺錢嗎?”
丁商宇
垂著眼似笑非笑,“我的意思是,有陸君堯在,他應(yīng)該不至于讓你缺錢。”
孟鵑突然扭頭看他,神色認(rèn)真了起來:“以后,我會自己掙錢的。”
丁商宇倒沒想到自己剛剛那句話怎么就讓她表情有這么大的變化,他略帶歉意地稍稍淺笑:“你別誤會我的意思。”
孟鵑收回眼神,看向窗外。
后面的車“嘀嘀”了兩聲,丁商宇抬了下眼,腳踩油門,車子迅速提速到80。
孟鵑看著車窗外,淡淡提醒一句:“你超速了。”
無論他把車開得多快,從沒哪個女人提醒他超速,也就她。長這么大就只在她面前犯慫過的丁商宇條件反射地壓了剎車。
傍晚,正在和經(jīng)紀(jì)人李姐以及編曲谷老師商議歌曲綜藝事宜的孟鵑接到陸君堯的電話。
因?yàn)榻裉焓侵芩模懢龍蛑浪挛鐩]課,他站在孟鵑住的別墅門口:“不在家嗎?”
孟鵑跑到墻邊:“不在,我在公司。”
陸君堯低頭看著手里的竹籃,問:“要忙到很晚嗎?”
孟鵑看了眼手機(jī)屏幕上的時間,在心里算了算:“估計(jì)要八點(diǎn)這樣,”她問:“怎么了?”
陸君堯說“沒事”,“一個朋友給我拿了點(diǎn)大閘蟹來,我”原本想說給她一點(diǎn)的,臨時,他又改了口:“可我不太會煮。”
孟鵑笑道,“那有什么好煮的,就洗洗放在鍋里蒸七八分鐘就好啦。”
陸君堯“哦”了一聲:“可我不會調(diào)你以前調(diào)的那種蘸料。”
這可就不能只用嘴說說了。
孟鵑聲音壓低了幾分:“你等我一下啊。”然后她把手機(jī)背在身后,走到李姐身邊:“李姐,我們大概幾點(diǎn)結(jié)束啊?”
李姐翻了翻手里的幾頁紙:“還有一些細(xì)節(jié),確定一下就差不多了,”她看了眼時間:“然后等丁總過來敲定一下。”
丁商宇剛才接了一個電話出去了。
李姐看了眼她背在身后的手,笑了笑:“怎么,要和男朋友去約會啊?”
孟鵑忙搖頭:“不是不是,我就是問問。”
虛掩著的房間門打開,丁商宇進(jìn)來了。
李姐和谷老師喊了聲“丁總”,倒是孟鵑,有時候不小心還會把他全名帶出來。
孟鵑跑回墻邊,對電話那頭的陸君堯說:“等我結(jié)束了再給你打過去啊。”
坐到沙發(fā)里的丁商宇微微扭頭瞥了她一眼。
李姐走過來,把手里的稿紙遞給他:“丁總,你看下。”
輝泓作為這檔歌唱選秀節(jié)目的投資方,自然是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他只掃了第一頁,就駁回了:“我說的壓軸,你給排到開場是怎么回事?”他把手里的稿紙往茶幾上一撂:“是我說的不夠明白?”
李姐雖說是輝泓旗下的‘老人’了,可這個年輕老板從來不準(zhǔn)員工借著資歷老‘撒野’,房間里噤若寒蟬。
孟鵑走過來,把茶幾上被扔得散亂的稿子收好:“是我剛剛提了那么一嘴”
丁商宇看她:“你提的?”
“嗯,”孟鵑點(diǎn)頭:“我是覺得我一個新人,作為壓軸,有點(diǎn)不合適。”
丁商宇是個公私分得很開的人,他神色淡淡:“錢從我口袋里掏出去的,我說合適就合適。”
這點(diǎn),無人能反駁。
丁商宇晚上還有個飯局,他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照我說的改,還有,”他看向谷老師:“孟鵑那幾首歌的曲你編的怎么樣了?”他說的是孟鵑自己寫的歌,詞曲,她自己都作好了。
谷
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編曲老師,徒弟一大把:“快了,還有三首歌。”
“還有三首?”丁商宇笑得玩味:“一共就給你五首,這小半個月過去了,你告訴我還有三首?”
谷老師后脊開始冒涼,忙解釋:“丁總,編曲這事急不得”
丁商宇最開始就是從挖掘藝人干起來的,雖說他不是經(jīng)紀(jì)人,但被父親打磨的那些年,他可是把這里的門道摸得門兒清,不過這兩年,他倒是鮮少直接插手藝人的事了。
所以,這個被老板親簽的新人,到底什么來頭,輝泓旗下大大小小的藝人和工作人員都在傳,只不過都是暗地里。
丁商宇穿著一身黑色高定三件套西裝,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住腳,沉吟很短的時間,他給了期限:“正月初八,五首歌要完成所有的中期制作,”他微微側(cè)頭:“聽見了嗎?”
谷老師早就坐不住站起來了:“聽見了丁總。”
丁商宇走后,谷老師咕噥著:“看來今年的春節(jié)是過不安穩(wěn)咯。”
今年春節(jié)是二月十二號,也就是大后天。
孟鵑是七點(diǎn)二十出的公司,出了大門,電話剛撥通,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汽車鳴笛的聲音。
孟鵑抬頭看過去,是一輛還沒上牌的白色奔馳amg系列的轎車,是陸君堯新買的車,剛提回來沒兩天。方曲接到陸君堯電話,去4s店提車的時候倒是被意外到了,這輛車的裸車價(jià)也就50多萬,陸君堯哪輛車都比這輛車貴上好幾倍。
陸君堯從車?yán)锵聛恚嚣N也跑了過去,嘴角掛著明晃晃的笑:“你怎么來啦?”
“臨時有點(diǎn)事路過這里,就碰巧過來看看能遇到你,”他問:“忙完了嗎?”
孟鵑點(diǎn)頭:“忙完了。”
陸君堯去給她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那我送你回去。”
從御湖上園到輝泓娛樂公司總部大樓,開車一點(diǎn)都不近,遇上早高峰晚高峰,開車一個小時就算快的。
路上,孟鵑看了好一會兒中控觸摸顯示屏,陸君堯有兩年沒買過車了,這兩年新出的車大多是超大顯示屏,看著挺科技。
陸君堯突然開口:“你看這車怎么樣?”
孟鵑笑了笑:“挺好看的,”她以前也經(jīng)常坐他的車,不過大多都是跟他坐在后座,即便是陸君堯開車,她坐在副駕駛,也少有像今天這樣打量車的內(nèi)飾。
陸君堯笑著說:“你們女孩子如果買車,是不是覺得只要好看就行?”
孟鵑想了想,回答說:“不懂車的話不就只能看它的外表了嗎?”
說的好像也在理,就好像人一樣,若非熟識的關(guān)系,都會多注重外表一點(diǎn)。
這輛奔馳amg,陸君堯買回來也就今天才開,不過來的時候,他走了一段施工路段,他說:“這輛車走坑坑洼洼的路段非常顛簸,過減速帶也是。”
孟鵑問:“那怎么辦,車子買回來不能退換吧?”
陸君堯像是開玩笑:“不如賣給你?”
“賣給我?”孟鵑懵了一下,忙擺手:“你可別開玩笑了,我現(xiàn)在哪有錢買車啊。”
正好前面不遠(yuǎn)處就是減速帶,陸君堯帶了點(diǎn)剎車,不到30碼的速度過了減速帶,孟鵑也感覺到了:“有點(diǎn)顛誒,是不如你另外幾輛車。”
車子拐了個彎,陸君堯單手轉(zhuǎn)動方向盤,“所以,這么要命的缺點(diǎn),便宜賣給你,要不要?”他輕描淡寫的:“你要是不要,它也就只能一直停在車庫里了。”
孟鵑撓了撓耳鬢:“那那你賣給別人不也行嗎?”
“新買的車,低價(jià)
賣給不認(rèn)識的人,對方會認(rèn)為這里有什么隱情。”他打了個比喻:“就好像你一千塊錢新買一件衣服,買回來還沒穿,就不喜歡了,如果讓你200塊錢賣出去,可能還不如把它給你的好朋友讓你的心情愉悅。”他扭頭看她:“你說是不是?”
細(xì)想,是這個理,不過孟鵑還是搖頭:“可這是車啊,又不是衣服。”再便宜也是萬字作單位。
他看出了她的顧慮,笑笑說:“那就等你掙了錢,想買車的時候來找我,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會收你貴的。”
孟鵑又看了眼那中控顯示屏,嘴角彎了彎:“那你先給我留著”
車子駛進(jìn)小區(qū),陸君堯沒有把她送回去,而是直接開到了他住的別墅門口。
回來的路上,陸君堯也沒問她晚上有沒有吃飯,進(jìn)了院子,陸君堯說:“我記得有一年過年吃大閘蟹,你是從中午一直到吃到了晚上,是不是?”
他說的是孟鵑來京市的第二年春節(jié),其實(shí)這些年的春節(jié),孟鵑都是自己一個人吃的年夜飯,開始的時候會不適應(yīng),因?yàn)樘淝辶恕:髞恚屯o自己找‘樂子’的,因?yàn)殛懢龍虿荒芘闼^年,所以帶著那份歉疚,他就會讓方曲帶很多很多好吃的來,第二年春節(jié)的正月初三,方曲從自己家里拿了八個蒸好的大閘蟹來。
那是孟鵑第一次吃大閘蟹。
八只大閘蟹,她從中午吃到了晚上,吃到了晚上陸君堯回來。
孟鵑盤腿坐在地毯上,嘴里還叼著一個蟹腿,面前的盤子已經(jīng)空了,茶幾上全是方曲中午帶來的吃的。
陸君堯手里提著一個飯盒,飯盒里是蝦仁餡的餃子,他站在沙發(fā)那兒,看著滿茶幾的‘狼藉’,一臉懵:“你在干嘛?”
嘴里的蟹腿無聲無響地掉在了她盤起來的腿上,孟鵑嘴巴微微張著,就那么仰頭看著陸君堯。
想到這兒,孟鵑頓時紅了臉,她露出了小女孩的嬌羞:“你干嘛提那些陳年?duì)€谷子的事。”
陸君堯還沉在自己的回憶里,他不禁笑彎了嘴角:“從沒見過誰吃大閘蟹還用錘子的。”
因?yàn)榉角鷰淼拇箝l蟹太大了,孟鵑又沒吃過,就找了個錘子用來砸大閘蟹的背殼。
孟鵑伸手搡了他一下,臉羞得更紅了:“你再說,我就不給你調(diào)醋碟了!”
陸君堯的身子被她搡得往左側(cè)歪了一點(diǎn),他不打趣她了:“好好,不說不說。”
孟鵑剜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先他一步踩上樓梯,大概是真的被惱糊涂了,她竟然自己輸了密碼開了門。
陸君堯站在臺階下,就這么失神了好久。
廚房的臺面上放著兩個竹筐,里面全是新鮮的被綁好的大閘蟹。
陸君堯進(jìn)廚房的時候,孟鵑已經(jīng)系好了圍裙,陸君堯站在廚房門口,身子微微側(cè)倚著門邊看她。
孟鵑從竹筐里拿了一個大閘蟹放進(jìn)水池里,問他:“你能吃幾個?”
陸君堯不愛吃大閘蟹,往年,有人給他送大閘蟹,都是孟鵑自己吃。
陸君堯說:“你能吃幾個就煮幾個。”
孟鵑扭頭看他:“那你電話里又說要煮?”當(dāng)時她還挺納悶的,納悶她一走,他口味怎么就變了。
陸君堯笑笑:“去接你之前,我剛吃了飯。”
孟鵑稍稍失落地“哦”了一聲,她看了看竹筐,撓了撓耳鬢,然后又拿了三個出來。
孟鵑有多愛吃大閘蟹,陸君堯是知道的,四個…她哪次吃都不止四個。
“煮八個吧,”他說:“也許看你吃著吃著,我就想吃了。”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八點(diǎn)多了,八個大閘蟹,不知她能不能吃到十二點(diǎn)。
孟鵑便又拿了四個出來,她剛要解繩子,陸君堯一個大步跨到她身邊,按住了她的手腕:“你還想被夾嗎?”
上次吃大閘蟹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孟鵑就因?yàn)榻饬死K子洗,手指被蟹鉗子夾得
流了很多的血。
孟鵑擰著眉頭:“那不解繩子,哪能洗得干凈?”
陸君堯松開了手,“清水養(yǎng)的蟹,不臟,用水沖沖就可以了。”說的他很有經(jīng)驗(yàn)似的。
不解繩子,洗蟹很快,孟鵑把洗好的大閘蟹放上鍋,然后就開始切姜蒜,切完她才想起來:“有紅糖嗎?”
陸君堯開了冰箱,拿了一包沒拆封的紅糖給她。
孟鵑問得隨口:“你一個大男人怎么還會買紅糖啊?”她忘了,她以前生理期痛,冰箱里的紅糖從來都是不斷的。有時候,她喝完了忘了買,到了下次生理期,冰箱里的紅糖就會續(xù)上,她不是個心細(xì)的人,因?yàn)橛行募?xì)的人記得。
陸君堯抬手刮了下額角:“還是你以前的。”
孟鵑立馬就不說話了。
鍋里的紅糖姜汁在煮,孟鵑開始調(diào)醋碟,切好蔥末蒜末,孟鵑在醋碟里撒了點(diǎn)白糖,調(diào)好之后,孟鵑扭頭看他:“學(xué)會了嗎?”
陸君堯哪里在看她手上的動作,他收回停在她側(cè)臉的目光,點(diǎn)點(diǎn)頭。
沒幾分鐘,廚房里就飄滿了蟹香,孟鵑吸了吸鼻子:“好久沒吃了”
陸君堯這里有吃蟹的‘蟹八件’。不過,孟鵑從來都不用,她覺得用牙齒咬才過癮。
香味撲鼻的大閘蟹端上餐桌,陸君堯問她:“要不要去客廳吃?”
孟鵑最愛吃大閘蟹的時候看劇,她以前就愛這樣,一邊吃著大閘蟹一邊看電視,陸君堯就坐在她身后的沙發(fā)上看平板或者看書。
其實(shí)孟鵑還挺疑惑的,電視里那么吵,他怎么就能看得下去書呢?
孟鵑抿了抿唇,眨巴眨巴眼看他。
陸君堯笑了笑,把盛著大閘蟹的兩個盤子端了出去。
這次,他沒像以前坐在她身后的沙發(fā)上,而是跟她一樣,盤腿坐在了地毯上。
這次,孟鵑突然也想嘗試一下每次吃蟹,他都要拿出來卻從來沒被她用過的‘蟹八件’。
陸君堯雖然不吃太愛吃大閘蟹,但他會剝蟹,不是為自己吃,而是一種社交禮儀。
所以,他非常有耐心地教她:“避開關(guān)節(jié)部位,用小剪刀把所有的蟹腳先剪下來,然后用蟹針貼著蟹殼探進(jìn)去,把蟹腳里的細(xì)肉頂出來,而蟹鉗,就需要先用蟹錘把關(guān)節(jié)敲松,然后再用蟹針把肉挑出來……”
聽著挺麻煩,但是真正做起來,就相對簡單許多,孟鵑照著他說的,用蟹針頂了一個完完整整的蟹腳肉出來,她表情有點(diǎn)小激動,把蟹肉遞到陸君堯的嘴邊:“快嘗嘗!”
陸君堯垂眸看了眼她指尖捏著的一條蟹腳肉,然后凝眸看她,目光雖帶了點(diǎn)癡纏,卻并不放肆。
蟹肉已經(jīng)碰到了他的唇,孟鵑笑得眼眸彎彎:“快吃呀!”
他收起心里的萬千思緒,壓下眼里蕩起的漣漪,張開了嘴。
“好吃嗎?”她放下心底的克制,忘了在還清他的資助前要與他保持的距離,此時,她把歡心雀躍全都寫在臉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陸君堯抿唇笑著點(diǎn)頭。
他已經(jīng)忘了有多久沒見過她這樣笑了,久到,恍如隔世。
這種優(yōu)雅的吃蟹方法,孟鵑用上了癮,對面的電視機(jī)開著,她已經(jīng)不像以前那樣,邊吃邊看了,她就專心地剝她的蟹,八只蟹腿,有一半,都會喂到陸君堯的嘴邊,那是她的最愛。其實(shí)孟鵑吃蟹,就愛吃蟹腿,不愛吃蟹黃蟹膏,但陸君堯不吃,她不想浪費(fèi),就會忍著蟹膏的膩,強(qiáng)硬地吃下,不過今天,膩人的蟹膏好像都比以前美味了許多……
八只蟹,孟鵑只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剝完了。
收拾完茶幾,孟鵑提出要回去,陸君堯把沙發(fā)上的外套給她,自己也穿上:“我送你。”
孟鵑想說也不遠(yuǎn),她可以自己回去的,可到底,還是貪心了。
深絳色的夜空,圓月高掛,月色朦朧。
十分多鐘的一段路,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把她送到了別墅門口,孟鵑說了聲“拜拜”后,陸君堯突然叫住她。
“孟鵑”
孟鵑轉(zhuǎn)身看他。
他纏著她的目光,平日看什么都淡的出奇的一雙眼里此時深邃得不成樣子,他站在路燈下,燈光把他眼底的期待照出來,他問她:“今年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年?”
他們這是提前過了年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