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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不管我們兩個大人怎么樣,只顧著掉在地上的那包麻餅。蹲下去撿起來,鼓著腮連吹帶撲嚕的,把粘在上面的泥土弄掉,心疼地看了好幾眼掉在地上的芝麻,然后才想起來看我們這兩個淚流成河的人。
小和尚輕輕地拽了下我的袖子,“施主,您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啊?您要是餓了,我這里有麻餅。”說著,拿了張餅遞給我。
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我這時才想起來細看這孩子,發現他的眉宇間與凈空竟有幾分相似,難道是?
“這是我兒子。”凈空坦然地說。
雖說有些預感,但真聽到耳朵里還是讓我感到意外,我心里咯噔一下,追問道:“瑤塵呢?”
凈空的眼圈霎時紅了,哽咽道:“沒了。”
“沒了?怎么會?”
“生他的時候難產。”
我愣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過了好一會兒,凈空才擦擦眼角溢出的淚,強顏歡笑道:“哎呀,站這兒干嘛?咱們有什么話進屋說去。”
還沒等移步,小和尚嘴里啃著麻餅,眼睛盯著手里抱著的那一包,頭不抬眼不睜,含糊地問:“師父,這是誰呀?”
“這就是我常跟說的凈心師叔。”
“喔?”小和尚猛的抬起頭,驚喜地瞪著大眼睛,盯著我高聲歡叫:“真的啊!凈心師叔!您是凈心師叔?師父說您可厲害啦!”
我笑笑,揉了兩下他的腦袋。
凈空也笑了,說:“你一邊吃東西去吧,我和你師叔有話要說。”
“嗯!”小和尚捧著麻餅,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看他跑遠了,凈空才帶我去了禪房,落座后,我心懷忐忑地問他:“師父呢?”
凈空臉上漫上一股憂傷,長嘆道:“早就沒了。”
“什么?”雖在見到凈空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此時得到了確認,依然感到難以接受,五雷轟頂。
“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沒的?”
凈空卻未接我的話,而是問我:“你還記得咱們是因為什么下的山嗎?”
“不是說寺里有規矩,每五十年要派人下山做游方僧去廣結善緣的嗎?”
“寺里的規矩?寺里的規矩是誰定的?你是第一任方丈,若有這規矩,難道你會不知道嗎?”
是啊,怎么從來沒想到過這一層?難道當初師父是騙我的?可為什么師父要設這么大一個局啊?難道沒事閑的,只是為了騙我一個小孩子玩?
“你還記不記得抽簽的前幾天發生過什么?”
我想了想,不明白他到底想說的是什么,便問:“你指什么?”
凈空看我不解,嘆口氣,道:“有個美麗女子去寺里敬香,你看人家看得眼都直了,你忘記了?”
原來他說的是這事!
我脖子一梗,道:“那女子是瑤塵吶!你知道的,當年她在后山崖下練丹,被我無意中用石子打了頭,她第二天尋著氣味跑到寺里找到我,是要確認我的身份,然后打算伺機報復我的!”
凈空有些不樂意,撇了我一眼,氣哼哼道:“就算是這樣,你至于那么垂涎三尺,哈喇子都要掉地上了嗎?”
“我哪有?!”真是冤枉死我了,就他那大醋壇子,這事可必須得說清楚嘍。
我急忙跟他掰扯起來,“當時是她一直盯著我看,我還以為是我媽良心發現找上門來了呢,所以才會看著她發呆的!你想哪去了?”
說著說著,我覺出不對味來,“誒?不對呀,師兄,你怎么會知道這些的?你當時不在大殿里呀?”
凈空的臉色此時變得比哭還難看,他垂著頭,半天不出聲,急得我直推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說呀!”
“都怪我呀。”
“怎么回事?”
“那日,我從殿前經過,看見一如仙女般的女子身姿曼妙地倚在門口,眼睛卻直直地盯著里面看,我一時好奇,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結果就看到了剛剛我說的那一幕。”
“那又怎樣?”
“我以為你動了凡心,心里惴惴不安,可巧遇上方丈,他老人家就問我怎么了。我本不想說出來,可是他見我神情不對,就一個勁兒地追問,我支吾著不肯答。
方丈知道咱倆交好,一下就猜到和你有關,他知道你在大殿當值,便什么也沒說直接就奔大殿去了。
我忙跟了去,看到方丈站在殿門口往里看了半天,后來就神色怪異地走開了。
我也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也沒敢問。”
我氣結,惱道:“佛主面前呀,師兄大哥,還能有什么呀?!就是她上香拜佛,我后來都沒瞅她,竟她瞅我了!”
沒想到凈空一下叼著了理,理直氣壯地反問我:“你沒看她?沒看她你怎么知道她瞅你的?”
一句話噎得我沒話說,氣得我瞅著他干瞪眼,這蔫吧人要么不說話,一說話能把人氣死。
我眨眨眼,眼珠一轉,把話峰一轉,“師兄,你不會那時候就看上瑤塵了吧?要么怎么那么大的醋勁呢?”
凈空果然急,辯駁道:“誰說的?我當時就看見個背影,根本就不知道她長什么樣,更不知道她就是瑤塵!”
好,凈空被我成功轉移了注意力。他這人吃起醋來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讓他犯病。
我順勢直接轉入正題,“那快說,后來呢?”
凈空低了頭,小聲道:“后來……后來沒過幾天,方丈就突然弄了抽簽那一出,我琢磨來琢磨去,總覺著跟這事有關。”
我瞪他一眼,切了一聲,“原來你都是猜的啊,還以為你真知道什么呢!”
凈空把脖一揚,不屑地瞅著我,撇著嘴道:“哼!就你當時那樣兒,誰看見了能不誤會?
反正我當時是誤會了,我猜方丈八成也是誤會了,沒準就是怕你萬一把持不住犯了色戒,處罰你吧,心疼;不罰吧,又難堵寺中僧人的悠悠眾口,只好假托下山游方,抽簽決定去留。
你不知道,當時所有的簽都是一條杠的,方丈熟知你的秉性,摸準了你不會說謊,所以,下山的肯定是你。
不過,你也別怪方丈,他也是為你好,我看師父他矛盾著呢,即想讓你走,又舍不得你。”
我忽然想起當日方丈對我說的話,這凈空分析得還真不是捕風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