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完赤羽村的活, 太陽離山尖還有半寸距離。
    看『色』還算早，阮溪和阮翠芝便沒再留一夜。兩人果斷收拾好工具器物，在夕陽的輝光中打著招呼離開赤羽村, 身后仍然跟著抬縫紉機的兩個漢子。
    在村子里人家閑話不好, 離開了村子好點私密話, 阮翠芝看著阮溪：“聽那些來改衣裳的人, 謝桃今上午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了, 你她有沒有可能找五子？”
    阮長生沒有談象阮溪和阮翠芝當然知道, 在謝母面前阮長生談了, 那就是不想給他家留念想, 想讓他們趁早斷了這個心, 別再瞎折騰了, 怪沒意的。
    可他們到底有沒有斷了心，那就不知道了。
    傍晚謝桃回到家哭了半的還沒傳開, 阮溪和阮翠芝又走得急, 自然也不知道。
    阮溪想了想：“我覺得很有可能。”
    畢竟謝母昨晚都能拉下臉找阮翠芝和她套近乎打聽情況, 這要是放在極要臉面的人身上，是怎么也干不出來的，當時他們是怎嫌棄阮翠芝的都忘了？就不怕討臊嗎？
    但是具體怎么也不準, 阮翠芝又道：“回問問五子就知道了。”
    心里則想著，阮長生可千萬別再謝桃心軟，不然接下來尷尬又難堪的可著呢。
    ***
    阮溪和阮翠芝著話快步回到金冠村，先到裁縫鋪把縫紉機和工具放下。瞧著『色』太晚，估『摸』著家里肯定吃過飯了, 于是兩人在裁縫鋪做完飯吃完飯回。
    到家的時候劉杏花阮志高和阮潔已經洗漱上床了。
    阮翠芝和阮溪沒急著洗漱，先劉杏花房里，好奇問：“五子人呢？”
    劉杏花還沒睡呢, 就著油燈看著阮翠芝道：“他哪誰知道，總之又出鬼混了，還過陣子給我帶個兒媳『婦』回來。”
    阮翠芝和阮溪視一眼，心里只覺很意外。
    幾前阮長生在這上還一點苗頭沒有，今就要帶兒媳『婦』回來，難道……
    真的謝桃心軟了？
    阮翠芝眨眨眼問：“赤羽大隊的謝桃今是不是來找他了？”
    劉杏花手里慢慢打著芭蕉扇，“是不是謝桃沒人知道，反是前后來了兩個，一個穿白花褂子素凈清秀一些，一個穿大紅褂子洋氣漂亮一些。”
    阮溪聞言笑一下，“兩個？五叔真是好福氣啊。”
    劉杏花嗯一聲，“反我沒看到，人來的時候我在屋里沒出，是別人看到的。也是別人跟我的，那白花褂子的喪眉耷眼先走了，紅褂子后走，和你五叔一起。”
    阮溪回頭問阮翠芝：“三姑，今謝桃穿什么衣服啊？”
    阮翠芝想了想，“我記得那些人閑話，謝桃打扮得漂亮，好像是白的。”
    阮溪好奇，“那紅的是誰？”
    阮長生自己不，這誰知道啊，誰也不能回答她這個問題，阮志高坐在床上清清嗓子：“他什么自戀愛，別胡來就行，別叫人家女方父母找上門。”
    阮翠芝接話道：“爸，您放心吧，五子還是有分寸的。”
    阮志高直接哼一聲，“有個錘子。”
    ***
    和阮志高劉杏花完話，阮溪和阮翠芝先后洗漱到房里躺下。
    阮翠芝：“要是這的話，那謝桃是沒戲了，五子心里肯定有人了。”
    阮溪道：“只要不是謝桃就好。”
    之前鬧都鬧過了，兩家面子上都不好看，當時鬧完之后阮翠芝肯定又人拿出來當閑話講了，他們那么瞧不起阮翠芝，現在再結成親家，那不膈應嗎？
    阮翠芝翻個身，“還好是定親之前鬧了出來，要是稀里糊涂的定了親，那是真的難受。定親前清了鬧開了，現在算了也就算了，影響不大。”
    著她又忍不住想，“溪你，五子會不會再遇到一個，還是會嫌棄我？”
    阮溪握握她的手，“放心吧，不會的，你看謝家的態度就知道了。”
    阮翠芝順著阮溪的話想想，也就松了這口氣。
    確謝家之前那么瞧不起她，現在都能幾次三番低聲下氣找過來，想要再和阮長生談婚，那明她的存在已經不影響阮長生的婚了。
    不止不影響，可能還會給阮長生加分。
    這想心里就舒服了，阮翠芝一時睡不著，又問阮潔：“潔，你今看到來找你五叔的那個姑娘了嗎？不是白衣服的，是那個紅衣服的。”
    阮潔躺著搖搖頭道：“我沒看到，不過有人看到了，是長得挺好看的，配得過我五叔。還這姑娘不像村里人，瞧著很大方很洋氣。”
    阮溪笑一下，“不定五叔根本追不到。”
    阮潔：“聽『奶』『奶』的意，五叔這次是勢在必得。”
    阮溪直接笑出來，“成語用得不錯。”
    阮潔也笑，“還是凌爻教的好。”
    姑侄三人笑著聊，開開心心的，困了也就睡了。
    而在家里所有人都睡熟后，孫慧卻還在床上翻來覆睡不著。
    阮長貴都她翻醒了，忍不住問她：“不睡覺干什么呢？”
    孫慧覺得屋里的空氣太過悶熱，悶得她喘氣都有些不順暢，需要很深很深呼吸，所以她：“悶得要死的，是不是要下雨了，怎么一直都不下呢？”
    阮長貴深深吸口氣，“好好怎么就下雨了，我看你是又不自在了。”
    孫慧確很不自在，尤其近來，時不時就開始后悔自己當初鬧著要分家。要是沒分家的話，阮家現在的好日子部都有他們一份，不會只能眼巴巴看著。
    在一個家里住著，成看別人吃香的喝辣的，這滋味誰受得了？
    尤其是！如果現在沒有分家的話，他們一家也能享受到！
    她深吸一口氣，阮長貴：“今有兩個女娃子來找五子，你知道不？”
    阮長貴沒時間關心這些，只道：“找就找唄。”
    孫慧翻個身面向他，“什么叫找就找唄？這件明什么，明五子現在已經變成香餑餑了，明連外面的人都知道，現在他家的日子好過！”
    阮長貴困得沒耐心，語氣不是很好，“那又怎么？”
    孫慧吱唔一會，試探著：“要不……找兩個老的問問……不分……家了……”
    阮長貴就知道她近憋的就是這個心。
    之前看日子不好過，鬧著分了，現在看日子好又想合回。
    他不是沒懊悔過這件，早在阮溪第一回往家領工錢的時候，他就開始時不時后悔了，后悔聽信了孫慧的鬼話。后來日子越過越難，什么都要他自己擔著，他就更后悔了。
    但他還要臉，輕輕吸口氣：“給自己留點臉吧。”
    孫慧開口就是：“留這干啥？能吃嗎？”
    “……”
    孫慧：“當初但凡我還想要點臉，怕人戳脊梁骨，能鬧著要分家？”
    “……”
    阮長貴翻個身，“你要想我也不攔著，但你知道我媽的格，你『舔』著臉過提這個，除了討一頓臊，別的什么你都討不到，她不趁機臊死你怪了。”
    孫慧自然知道劉杏花的格。
    她心里剛燃起的一絲希望的火苗，又阮長貴無情撲滅了。
    她深深吸口氣，又問阮長貴：“那你怎么辦？”
    阮長貴：“憋著！”
    孫慧憋得都快死了，握起拳頭在自己胸口上邦邦就是兩下。
    ***
    她這一晚睡得不好，但第二起來饒臉『色』倒是很好，見著阮溪和阮翠芝好聲好氣打招呼，劉杏花也是媽長媽短，好像劉杏花突然變成她親媽了。
    誰還看不出她那點心，阮溪也不客氣，直接笑著她：“二媽，你這突然過來巴結我們，不會是后悔分家，想要再合回來吧？”
    孫慧仗著臉皮厚，很自然：“都是一家人，什么分不分合不合的。”
    阮溪微笑著聳一下肩，想給她贊個大拇指。
    不過她沒時間跟孫慧廢話，吃完飯就和阮翠芝鋪子上了。上午收拾收拾忙活半，下午的時候凌爻和阮潔過，再一起看看書學學習。
    學課本的內容很簡單，不按照學校上課的進度，學起來其還是挺快的。只這一年的時間，阮潔已經學到了四年級的課本，會背很課文和古詩。
    于阮溪、阮翠芝、阮潔和凌爻四個人來，他們每的日子都過得簡單安靜且內心充。沒有什么憂慮和煩惱，安逸踏是生活的『色』調。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孫慧阮溪、阮翠芝和劉杏花開啟了巴結大法，嘴上不提想要合回來的，但行動上處處賣乖討好，也可以是沒臉沒皮。
    阮溪和阮翠芝在家的時間不，劉杏花則直接不搭理她。
    她漸漸覺得沒趣，羞惱沒耐心以后就放棄了。
    于是兩家人又恢復到之前的狀態，見著面誰也不搭理誰，比起外人還不如。
    孫慧氣不過了就阮長貴：“沒見過你家兩個老的這的人，偏心偏到太陽上了。當年把當兵的機會給你大哥，你大哥當了干部，現在過的是堂上的日子。女兒叫人碰幾下，鬧這么大給接回來留在家里護著養著。現在五子得的便宜更，老裁縫的房子以后可能都是他的！你再看看我們，他們為我們做什么了？同都是兒子女兒，怎么到我們這就這待？有這父母嗎！”
    阮長貴每次心情還挺好的，一聽孫慧嘮叨這些心情就變得很差，憋悶得喘不上氣。
    他倒不是嫌孫慧嘮嘮叨叨個沒完，而是他也認同孫慧的這些話，所以一提起來就感覺憋得慌，因為除了認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所以他每次也只：“就攤上這的了，能怎么辦？”
    孫慧也沒有辦法，什么都不占理，只好就自己忍著。
    ***
    山間的氣溫一降下來，漫山遍野的鮮綠也在一次次的冷風中敗成枯黃，后來一場雪，便只剩下一片銀裝素裹白茫茫。
    又到了各家各戶到鎮上置辦年貨的時候。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劉杏花喝一口熱騰騰的稀飯暖胃，看著阮長生：“五子你是家里跑腿快的，今年的年貨還是你置辦，和往年一。”
    阮長生沒應，看向劉杏花：“那可不行，你和爸今年得跟我一起。”
    阮志高白他一眼，“怎么現在還叫不動你了？”
    阮長生看著他笑起來，“我自己可以，但情要是辦不成您可別后悔。”
    阮翠芝聽出了話音，看著他問：“要爸媽鎮上辦什么？”
    阮長生放下筷子，清一清嗓子，端起架勢來，掃一眼桌子上的各位，開口道：“都聽好了啊，我只一遍，我阮長生找到媳『婦』了，已經好過提親了！”
    提親就是男方到女方家里，必須得家長出面校
    聽到這話，劉杏花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片刻問：“真的假的呀？”
    阮長生又拿起筷子來，“這還能瞎？”
    阮翠芝阮溪和阮潔也笑起來了，阮翠芝問他：“是不是之前來找你那個，穿紅衣裳的那個？原來她家是鎮上的？那五子你真是可以的呀！”
    阮長生笑，“折騰了半年，差點沒折騰死我。”
    阮志高在旁邊道：“人姑娘愿意嫁給你，就是你的福氣！”
    阮長生看向阮志高，仍是笑著：“那接下來就麻煩老漢兒你了。”
    老漢兒很開心，嘴角的笑沒藏住，忽笑出來了。
    他這么一笑，帶得桌子上的其他人都跟著一起笑，一時間屋里是喜樂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