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洋做事麻利, 主也是把阮溪事放心上了，當成了自己事情辦，盡心盡力到鄉下跑了好些, 所以很快就幫阮溪鄉下找到了一處院子。
    找好院子當下午, 謝東洋直接找到學校告訴了阮溪。
    于是這個星期, 阮溪和謝東洋便沒再去擺攤, 而是騎車一起去了鄉下。
    往鄉下去路上, 謝東洋跟阮溪：“這個院子挺大, 東西和北面都蓋了磚瓦房, 加起來總共有九間房, 門前有一片菜園子, 正好都符合你求。”
    下坡時候阮溪下識微捏剎車, “是家里人都搬走了？”
    謝東洋同速跟旁邊，“家里人早就到鎮上去住了, 只有老頭一直住村里不愿走。是今年身體實太差, 只能去鎮上跟兒子兒媳一起住, 院子這就空下來了。鄉下那地以不回去了，放著也沒什么用，他們有人買可高興壞了。”
    阮溪看他一眼又問：“有沒有問一下想少錢？”
    謝東洋道：“沒有, 是回去商量一下。”
    ***
    二十公里路程，阮溪和謝東洋沒有急著趕，花了兩個時騎車到了目地。
    因謝東洋上次走時約好了，所以這戶人家今有人回來。
    阮溪跟著謝東洋到院子門外停好車，敲一敲院門, 沒一會便見一對中年夫妻從正屋里出來了。男戴著一頂灰舊雷鋒帽，女穿著深灰『色』大棉襖。
    夫妻倆認識謝東洋，見了面忙都客氣地笑著打招呼。
    別話沒, 先讓謝東洋趕緊進屋坐。
    謝東洋帶著阮溪一起進去，到屋里坐下來喝了口熱茶暖身子，放下茶碗開口介紹阮溪，跟他們夫妻二人：“這位就是那個朋友，就是買你們家這個院子。”
    到這話，夫妻兩人同步愣了一下。
    他們一起又看了看阮溪，臉上笑容變得有些尷尬。
    男人開口道：“您別逗了，你你買還勉強能相信，你買，這……不相信……”
    這還是個姑娘，看起來十八九歲樣子，一張臉嫩生生，沒事來買鄉下房子干什么？再者了，能掏得出這么錢來買嗎？
    雖鄉下房子不如城里值錢，那也不少錢。這年頭上，真沒什么人能隨隨便便掏出那么錢來。國家窮，大家也都一個賽一個都窮。
    因冷，阮溪圍巾也沒摘下來。
    手里端著茶碗暖手，并不生氣，微微笑著：“您不相信也買。”
    男人看片刻，又認真：“這院子可不便宜。”
    阮溪直接問：“您打算少錢？”
    男人看著豎起三根手指來，“院子加外面菜園子，得一千二。”
    確實是不便宜，阮溪轉頭往屋子里看看，出聲問：“能到處看看嗎？”
    房子當然隨便看，男人起身道：“你想看隨便看。”
    阮溪這便放下茶碗起身，到每個房子里轉了一圈，然又出去看了看外面藏，用自己步子大概丈了一下院子加藏這塊土地有大。
    離那對夫妻遠了一些，謝東洋問：“你覺得這里怎么樣？轉了不少地，這個院子是最大，房子也不錯，沒有舊到不能接受。就是這一千二，確實有點貴。”
    阮溪聲跟他：“也覺得不錯，你覺得能不能還點？”
    謝東洋清一清嗓子，“試試吧。”
    兩人嘀咕完回到院子里去，和那對夫妻進屋再次坐下來。
    男人問阮溪：“你看了覺得怎么樣？”
    阮溪：“勉強還不錯，就是這價錢上，咱們能不能再談談？”
    這對夫妻是真想賣這個房子，沒有直接拒絕，看著阮溪又問：“你能出少？”
    阮溪擺出思考神情來，片刻豎起右手食指：“最一千。”
    男人立馬道：“一千不行，你一下砍了兩百。”
    城里人一年工資也就三百。
    阮溪看著他：“城里像樣四合院也就一兩萬，你這鄉下村里房子，你一千二，是不是有點太貴了？一千能接受，再就接受不了了。”
    男人猶豫片刻，“那你再加點，不一千一，你看怎么樣？”
    阮溪沒話，和謝東洋對視一眼，默契地站起身。
    起身阮溪對謝東洋：“那不們再去下一家看看吧，你不是還有一家跟這差不，就是菜園子點，只八百嘛？”
    謝東洋點頭道：“對，那們再去下一家看看。”
    看阮溪和謝東洋走，女人連忙伸手碰了男人一下。
    這年頭誰吃飽了撐沒事到鄉下來買房子啊，這房子總之以也沒人住了，放這有什么用。一千塊錢呢，夠他們掙上好幾年，這是錯過去了，那這房子可就砸手里了！
    阮溪和謝東洋沒有猶豫，徑直就往外走。
    出了院門推上自行車，還沒把支腿踢起來，就看那夫妻倆追了出來。男人急聲對阮溪：“等等等等，你們今帶錢了沒有？帶錢了就再聊聊。”
    阮溪停住踢支腿動作，“錢倒是帶了，就怕你們不愿賣。”
    男壤：“們愿！快進來吧，再聊聊再聊聊。”
    于是阮溪和謝東洋對視一眼，松開自行車把手，又進院子到屋里坐下。
    坐下又聊了十來分鐘，這對夫妻同一千塊把院子賣給阮溪。
    阮溪這便從書包里掏出準備好一沓錢，放到桌子上：“這里是一千塊錢，你們數一下，如果沒有問題話，你們把鑰匙給，們再簽份買賣合同。”
    夫妻倆心思都那沓錢上，看著錢時候兩眼放光，別沒管，忙把錢拿到手里去數。男人數完了又給女人數，正正好好一百張大團結，一千塊錢。
    數完以女人直接迫不及待把錢往兜里揣，男人則把鑰匙送到阮溪面前。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完成，夫妻兩人心里和表情都美得很，又笑著夸了幾句阮溪眼光好有錢什么，乍看看不出來，夸完這便起身走人了。
    房子賣了，這便不是他們家了，以就不來了。
    他們還沒站起來，阮溪就抬手叫住了他們。
    讓他們坐著先別急走，阮溪低頭從書包里掏出兩張印字紙，然又掏出一支鋼筆和一盒印泥，對夫妻兩人：“了保險起見，們還是簽個合同吧。”
    男人有些外地笑笑，“唉喲姑娘，們還能反悔不成？這房子們早就不想了，一直空這里沒人住，真沒想到會有人愿買。你看，們還怕你反悔呢。”
    阮溪笑笑道：“那就簽了吧，這樣們都安心。”
    現他們確實覺得一千塊錢是發了大財，絕對不會反悔，等過上一些年，墻上噴上個大大“拆”字，到那時反不反悔可就真不準了。
    眼下這一時期房屋買賣并不見，也可以非常非常少，所以政策上沒有什么限制，買賣比較自。雖然有了“兩權分離”籠統概念，“宅基地使用權”作獨立概念開始重視，沒有具體和細致規范，尤其是鄉下，沒有產權和使用權統計登記，也沒有對宅基地使用面積等做出限制，社員只賣掉自己房子，對應宅基地便自動以“地隨房走”式流轉，宅基地使用權直接轉移到房主手里。
    因沒有什么手續可辦，所以買賣雙只自己達成一致見就校
    如果房子和地一直不升值倒是沒事，買賣雙全都滿且自愿，自然也不會再有什么見。就怕房子突然升值價錢暴漲，賣房子冉時候再眼紅反悔過來扯皮。
    所以，必須得留個交易證明下來。
    完話阮溪便拿起鋼筆，紙頁上留出來空行里面，把所有該填信息全部填上去，然自己先簽字按個手指印，又讓男人簽字按個手指印。
    簽完合同一人一份，阮溪把自己這份疊起來裝進書包里。
    夫妻兩人根本不乎這合同，反正他們已經把錢揣到口袋里了，阮溪就是反悔他們也不給。合同書疊一疊隨便裝起來，站起來和謝東洋阮溪打聲招呼便走了。
    兜里揣了厚厚一沓錢，走出院門時候兩人臉上喜更加重，完全就沒想到老家這破房子能賣這么錢。倒不是覺得不值，而是根本沒想到會有人愿買。
    若是沒人買，這個院子除了放這里荒廢草，完全沒有別用處，而且房子都已經很舊了，突然賣了這么錢，屬于外之喜，自然是開心得不校
    看著夫妻兩人走出院門，謝東洋收回目光，看向阮溪：“您可真是仔細，還帶個什么合同過來簽，鄉下這破房子賣一千塊，他們肯不會反悔。”
    阮溪笑笑沒話。
    忽又從書包里掏出個本子來，放到謝東洋面前，跟他：“你不是還看了其他房子嗎？只是沒人住家里愿賣，你把地址都給寫下來。”
    謝東洋一臉驚『惑』地看著阮溪，“你不是……還買吧？”
    阮溪沖他笑笑，“暫時不會再買了，有閑錢時候再考慮，反正這些房子也不會跑，基本沒人會拿這么錢來買這些房子，你手里有錢，你不買一個？”
    謝東洋一臉不理解地看著，“你都知道沒人會拿這么錢來買這些房子，你還叫買？家城里有房子，花大幾百一千來買這些房子，這不是傻嗎？”
    八百一千可是巨款，誰會拿來鄉下買房子？
    買了也是放這里草，這不是純屬吃飽了撐加有錢沒處花么？
    阮溪又沖他笑笑，“那就隨便你吧。”
    完把鋼筆拿起來塞他手里，“快，給寫。”
    謝東洋雖然覺得不能理解，還是老老實實把自己這些跑過鄉下空置房，或者是只有老人住，只人家有愿想賣，全都給寫了下來。
    寫完他把鋼筆套起來還給阮溪，阮溪收起鋼筆拿起本子看一看，很是滿地沖他笑一下：“謝謝，家里人，到時候都過來話，肯再買兩套。”
    謝東洋這下能理解了，看著：“你是需那你就買兩套。”
    阮溪點頭，把本子也裝回書包里。
    買完房子沒有其他事情了，阮溪也不打算現打掃衛生拾掇這個院子，所以拿鑰匙鎖上所有能鎖房門，和謝東洋騎車回城里。
    回到城里還能趕得上吃午飯，阮溪便請謝東洋去搓了一頓。
    吃完飯剩下半時間阮溪沒有去擺攤，回到宿舍趕做手里活。把接手里活全部做完，星期拿去大街上讓人取走，這一年擺攤生涯也就結束了。
    當然，這一年學習生涯還沒有結束。
    結束擺攤以，阮溪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起早貪黑復習了一個星期。
    期末考試結束當傍晚，許灼過來學校找，問和阮潔不一起回家。
    阮溪很遺憾地跟他：“們得回鄉下。”
    既然不同路，自然也就分開各買各票，各回各家了。
    阮溪和阮潔現已經習慣了一整年都外面奔波，到年終時候回家過年。
    拎著行李到火車站買票，月臺上等車上車，都是輕車熟路。
    車上或是聊或是睡覺，到站再拎著行李下車。
    這一次站外沒有車坐也沒有人接，于是們搭了人家順路驢車去鎮上。
    到鎮上吃點東西休息上半，再馬不停蹄地往村里趕。
    回到家見到家里人，便滿心只剩下踏實了。
    ***
    八零年春節，村里過年氣氛比往年還更加熱鬧。雖是深山里，大家也知道改革開放事情，因農民最關心土地，全都按人按戶給分下來了。
    除夕夜晚上，一家人坐一起熱鬧地吃年夜飯聊。
    阮溪阮潔先了自己都城里干了什么，阮潔能倒是不，因大部分時間都學習。阮溪沒想自己拼死累活擺地攤事，阮潔給了。
    劉杏花了心疼，只：“讀書已經很辛苦了，還出去擺攤，你三姑給你錢不夠你和潔花嘛？哪里就需你這么拼命了？再了，你爸媽那邊不給你寄錢？”
    阮溪笑笑：“誰會嫌錢嘛。”
    劉杏花抬手推腦袋一下，“錢眼大你就蹲錢眼里了。”
    完全家人都笑。
    結果劉杏花又看向阮生和錢釧：“你們兩個也是，還好思笑，想想這一年抓到了幾次？哎！不折騰不行，非得出去倒騰那些東西去。”
    阮溪完看向阮生和錢釧，“五叔五嬸，你們也倒騰去了？”
    錢釧抿笑點頭，并不覺得不好思，“抓了好幾次。”
    因他們這邊政策落實得比較慢，而和阮生又心急等不了，而且因知道政策有變化，所以不像以前那般還心避人，就人眼紅舉報抓起來好幾次，都教育幾句就放出來了。
    阮溪這便看著錢釧又：“別鄉下倒騰了，過完年跟一起去北京吧，們到那里干大。也不來回倒騰別人東西，咱們自己出貨自己賣，什么都自己來。”
    錢罱這話兩眼直放精光，“真呀？賣什么呀？”
    阮溪清清嗓子道：“就一個拿得出手手藝，當然是賣衣服，直接賣成衣。回來之前『摸』過底了，因改革開放，這一年各地紡織行業都發展迅猛，北京那邊廠子里布已經開始壓倉了，不出外話，過完年布票可能就用不到了。廠子里布賣不出去，們就可以以低價買過來，三姑丈就負責跑廠子進貨，五叔五嬸你們負責招人拉人和期出攤賣衣服，三姑負責培訓人裁剪和踩縫紉機，這邊負責設計和打版做紙樣，直接批量化生產，一個做服裝作坊就成了。”
    現成衣市場可以非常大，尤其是大家灰藍黑穿了十年，壓抑沉悶了十年，思想上慢慢解放以都會去追求個『性』和時髦，衣服便是追求個『性』和時髦最好式。
    誰不愛美，誰不愛趕時髦，誰也不愛穿得洋氣漂亮和特別一些？
    當然也可以去南倒騰服裝回來賣，是阮溪并不想賣別人設計別人生產做出來衣服。賣自己設計生產衣服，賣出口碑賣出信譽來，從作坊做到大公司。
    完阮溪話，桌子上沒人出聲話，因一時間接受不了這么超出認知信息，所以需時間慢慢去消化一陣。們沒接觸過這么復雜事情，了也是云里霧里。
    消化了一會，阮生挑出了其中一個問題，先發聲疑問：“現可以雇人嗎？”
    阮溪看向他點頭，“眼下算是默許，也不好太張揚，默默做就校北京那邊鄉下買了一個院子，只再配上幾臺縫紉機和一些工具，把人都招進來培訓好，基本就沒什么問題。”
    錢釧很是驚訝道：“你連房子都買好了？”
    阮溪又點頭，“一個院子，九間房，外面還有一塊地，可以菜。正屋可以用來放縫紉機放東西當工作間，兩邊屋子可以用來吃飯睡覺。”
    錢釧直接“哇”出來，轉手就拍阮生：“你看看人家溪！”
    阮生道：“那人家溪是大學生嘛，應該。”
    阮溪又看一下阮翠芝和岳昊豐，笑著道：“怎么樣？三姑和姑丈，你們都有沒有興趣？有話們過完年就過去搞起來，現是賺錢最好時機，夸張一點，站這風口上，豬都能飛上。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撐死膽大，餓死膽。”
    錢釧毫不猶豫舉手：“膽子大，去！”
    完把阮生手也舉起來，“他膽子也大！”
    剩下阮翠芝和岳昊豐，兩人相視笑一下，然阮翠芝看向阮溪笑著：“誰都不去也必須去，是不去話，溪你這作坊暫時怕是開不起來。”
    什么人都好替代，只有這個會做衣裳懂帶徒弟不能缺，阮溪自己上學沒有時間，那只能來培訓制衣工人。真正步入正軌以，也得帶著工人干活。
    這也是什么阮溪早兩年就提醒，讓鄉下帶幾個徒弟另一個原因。
    阮溪看著笑，聲音清亮道：“謝謝三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