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杰頓.史密斯并不知道這個華夏人和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在聊什么東西。
    他只是被帶到了一個稍顯僻靜的地方，然后簽了一份商業保密協議，簽完以后，對方給了自己五百塊錢，并讓自己開一張“演繹收據”。
    該死的！
    他就是一個巴西過來的窮學生，他哪里有什么收據？
    對方似乎看到了他的窘迫，于是非常好心地拿了一張收據，手把手地教自己填好，然后自己簽上自己的名字。
    “我的工作完成了？”
    “是的，湯姆先生，你第一階段的工作完成了，還有下一階段的工作。”
    “我叫杰頓.史密斯！”
    “但是，我只會叫你湯姆，這是一個代號，一個商標，一個約定……”
    “……”
    杰頓.史密斯張了張嘴，心頭涌著一通委屈。
    這個華夏人居然把他的名字都改了，看他認真的模樣……
    這華夏人極有可能把他父母，把他爺爺，把他祖奶奶十八代的長輩，甚至連家里那條狗都改了。
    可是，看到華夏人身邊五大三粗的學生會，以及那張合同與收據以后，他只能咽下肚子。
    “湯姆先生，稍后我會托人將你送回去……這一路上，你都得戴著帽子和墨鏡，等到無人的地方，才可以在工作人員的肯定下，摘下墨鏡，這是你下一階段的工作，完成這個工作以后，我會額外給你一百塊小費！”
    “……”
    杰頓.史密斯下意識地點點頭。
    稀里糊涂地被改名字。
    稀里糊涂地戴著墨鏡，跑到人山人海的簽售會說了幾句臺詞。
    然后稀里糊涂地拿錢走人。
    湯姆，哦不，杰頓.史密斯只覺得憋得慌張，他非常質疑未來，張勝說的三百萬，四百萬，五百萬美元的酬勞。
    怎么看都覺得這個華夏大學生像一個窮鬼。
    可是……
    杰頓.史密斯終于還是坐上了車，消失在擁擠的、山呼海嘯的人群中。
    …………………………
    “張勝，里森堡是哪里？為什么我沒聽說過？”
    “這是一個富饒的、美好的、天堂般的國家，但這個國家比較小眾，全世界知道這個國家的人并不多，哦，對了，那個國家，實際上是法語起源地……”
    “真的？可是，為什么我查不到？里森堡的里，是這個里嗎？”
    “你查不到很正常，因為這個美好的國家……”
    “因為什么？”
    “我編的。”
    “那湯姆……”
    “林同學，我不會對你說謊，如果其他人問的話，我必定會回答，他是一個貴族，一個法語起源地的貴族，如果你問起的話，他的真名叫杰頓.史密斯，是一名留學生……”
    “？？？”
    僻靜處。
    林夏怔住了。
    她看到張勝推了推眼鏡，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誠懇的眼神之中，卻略微透露著些許熾熱。
    她聽到張勝用真誠到骨子里的聲音說出了這番話。
    她又轉頭看向了遠方的其他人：“那些突然出現的媒體呢？”
    “那是我們媒體的記者們，他們專業能力比較生澀，但不可否認，他們極具成長空間，也極具潛力……”張勝認真地回答道。
    “那這份版權協議……”
    “我希望《那年盛夏》，能在某一天，到達一個它本應該到達的高度，我只是在加熱……”
    “……”
    林夏聽到張勝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沉默了。
    看著那份版權協議合同。
    看了許久許久。
    又想起了今天早上簽售會上的種種。
    盡管有些手段，林夏并不算特別認同。
    但他一直在以各種方式，并且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來幫自己。
    她抬頭認真地看向張勝：“謝謝！”
    “你不反感我做的這些嗎？”張勝看著林夏。
    “以前，我心中想著以自己《那年盛夏》的質量來取勝，同時，我也擔心謊言終歸會有被揭穿的那一天……”
    “它不是謊言，它是預言！”
    “啊？”
    “未來，會有國際小說評論家、NC國際影視版權部負責人、里森堡國際電影協會金像獎專邀嘉賓……”
    “你！”
    林夏震驚地盯著張勝。
    她很想從張勝的表情，甚至是細微的肢體語言之中，看出張勝在撒謊、在開玩笑、或者在吹牛逼……
    但是，她沒有。
    她沒有看不到。
    或許張勝的個人演技實在是太好了，專業到骨子里，讓她這種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任何東西。
    又或許……
    她說得是真的？
    “林同學，回去吧，面對媒體的時候，你什么都不要回答，關于版權的問題，關于里森堡的問題，伱只要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認識我們，你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場炒作，一場玩笑，這些都沒有任何關系……”
    “我不會這么說……”林夏搖搖頭。
    “你可以這么說！當然，沉默可能會更好，你無論說什么，都不會有任何影響。”張勝瞇起了眼睛，盯著林夏。
    “我聽不懂……”
    “當流量狂歡起來以后，狂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經不重要了。”張勝笑了笑：“這個世界大多數人，大多數媒體比較枯燥，同時，他們像貪婪的野獸一樣，聞著血腥味就會瘋狂，當然，這種瘋狂不會持續很久就會被人淡忘，但淡忘之前，很多讀者會嘗試著《那年盛夏》，如果這本書確實吸引他們的話，那么……”
    “那么什么？”林夏再次問。
    “起風了……”
    張勝看著遠處被風吹起的塑料袋，看著它從街道飄起，然后在環衛工人的目光下，飄向了天空，飄到不知名的遠方。
    …………………………
    “我們結束了？”
    “結束了。”
    “這么簡單？”
    “是，我們走吧。”
    “……”
    簽售會現場，人潮洶涌。
    無數的媒體和讀者蜂擁而至，圍著林夏。
    林夏站在原地，并沒有說不認識他們，也并沒有回答版權是否賣出去。
    她只是微笑，然后沉默。
    然后她越沉默，媒體就越想打聽點什么東西，然后，她的書突然賣得很快，簽售得也很快。
    陳夢婷看著這一切……
    剛才，她扛著一臺早已經壞了的攝像機，拿著話筒對著林夏，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采訪什么。
    其他學生會的成員興致勃勃地看著這一切。
    他們在人群中吶喊、吹逼、像極了一些演技浮夸的跳梁小小丑，但是他們卻樂在其中，甚至自發性地想在各大論壇上，寫一些帖子，將這一幕用言語來描繪得淋漓盡致，然后讓更多的人進入他們編織的世界當中。
    這是一場狂歡。
    既能玩，又能賺錢，他們何樂而不為呢？
    “學姐，你覺得我這么寫咋樣？【震驚，美少女居然當場在簽售會上……】”
    “呸，你這個標題太猥瑣了，還是我的好，【她橫空出世，全程震驚，出版圈將迎來一場大風暴！】”
    “還是我的標題好，我的標題叫【震驚，這本書居然國際震動！】”
    “……”
    面包車內。
    所有人都興致勃勃地編造著各種各樣的標題與故事。
    張勝露著平靜的笑容，一一看著這些人。
    這些人都是昨天學生會“納新”會議里，他躲在暗處偷偷挑選出來，然后，讓陳夢婷帶到現場的。
    車很快就到達了學校，到達學校以后，所有人第一時間將衣服脫下，穿上了平常穿的衣服，隨后旁若無人一般走進了學校。
    陳夢婷安排好一切以后，看著張勝：“張勝……我們接下來……”
    “我們現在做的是，挑選人才，這一次只是一場簡單的考驗，不過，事實證明，我挑的這些人都是可以當成我們公司未來的班底……”
    “那接下來……”
    “接下來，就看他們在各大論壇上寫“東西”，哪個人寫的東西能火，有意思能吸睛，能有流量，那么這個同學就當成是對外宣傳部重點培養，哪個文章寫得含蓄，但思維敏捷，實在是找不到漏洞，那么可以嘗試內勤管理……”
    “……”
    張勝一一認真說著。
    陳夢婷一字不漏地聽著，恍惚間，仿佛在聽一個長輩指點迷津一般。
    “好了，我走了。”
    “你，去干嘛？”
    “我去食堂打飯啊，我還在兼職呢。”
    “張勝，你告訴我，這些人里面，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關注他們了？每一次打飯的時候，我看你都在觀察每一個人……學生會“納新”會議就是你確認他們是不是符合你的預期，然后，你一直在層層篩選……”
    “學姐，你知道我為什么第一時間會找你嗎？”
    “為什么？”
    “你很聰明，同時，你很敏銳，我真的很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一提就懂……”
    “……”
    晌午的陽光下。
    陳夢婷看著張勝離開的背影。
    當證實了某些東西以后，她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隨后，她發現張勝全身沐浴著陽光，金燦燦得讓人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