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雪夾起一塊醬牛肉,惡狠狠的咬下去,惡狠狠的咀嚼,惡狠狠的咽進(jìn)胃里。
爾后,他嘴角撕開一抹塑料笑:“平王不來,應(yīng)是管家整理賓客名單的時候看錯了。不過世子百忙之中能來壽宴,我跟我爹都是受寵若驚啊。”
“岳父大人的壽禮旁人可以不到,我必然是要到的。”梁端一笑,說的好像他去年到了一樣。
“哈哈,那是,那是。”鐘雪嘴角微抽,夾起一塊醬牛肉送到梁端面前,“我家廚子的手藝可好了,快嘗嘗。”冷了之后尤其筋道,吃起來跟吃人一樣,解恨。
梁端猶豫半晌才放進(jìn)嘴里,登即又吐了出來:“好硬。”
……
原本歡歡喜喜的壽宴在一片尷尬中不歡而散。
馬車上,梁端閉目不言。
安靜的氣氛引起鐘雪極度不適,他率先開口;“世子今日怎么突然來了?”
昨天派人去驚蟄院遞話,明明頭都沒抬就拒絕了。
“來的是我不是謝宣你很失望?”梁端雙眼淺開一條縫,冷聲道。
“哈?”鐘雪頭大,這人單靠腦補都能打蛇上棍,真是服氣。
“若非謝宣突然被皇帝喊去宮中,指不定真就過來了。”梁端不知道鉆到哪個牛角尖,張口閉口就是謝宣謝宣。
原本就因為被扣形象值憋著股氣的鐘雪酒勁兒上臉:“他來不來關(guān)我屁事!”
鐘雪聲音陡大,還兇巴巴的,車夫嚇了一跳,下意識拽住韁繩后拉,驟然間車身前傾,鐘雪一頭磕到了馬車壁上……哦不,磕在了扇骨上……
扇骨嶙峋,比磕在馬車壁上還特么疼!!!
怕讓老子摔,你用手擋,用你那Q彈的胸肌擋,甚至直接拉你懷里抱著都行,用個破扇子擋什么鬼?!!
額頭硌出三道血印的鐘雪內(nèi)心咆哮,端哥你特么活該沒妹子沒小哥哥,就這撿破爛兒都嫌棄的情商,也只能混無cp!!!
禍兮福所倚,梁端終于不再提謝宣了。
幾日后,張管家端著壺最新釀制的桃花酒進(jìn)了書房:“世子,仵作那邊來消息了,說奶娘確為溺水而亡,且確是在浴桶中淹死的。”
梁端執(zhí)杯輕抿一口:“浴桶溺死,還死的那么安詳。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朝尤為多。”
張管家:“那還查嗎?”
梁端一笑:“無關(guān)緊要的人。”
張管家立刻揣度道:“那便不查了。”
梁端一杯飲盡,張管家又給他斟了一杯:“還有件事兒,關(guān)于老王爺?shù)摹!?br />
梁端豎指輕噓一聲,將紙筆遞到張管家面前……
張管家端著托盤正要走,忽聞梁端道:“世子妃腦袋上的傷好了嗎?”
張管家笑:“好了,全好了,世子不信大可親自去看。”
“浪蕩東西,毀容了倒好,誰要去看他。”梁端扇風(fēng)送人。
聽雨軒。
鐘雪把鋤頭豎在墻邊,手里握著一把剛薅的雜草。
圓胖圓胖的徐小慶跟鐘雪要過那把臟兮兮還帶著泥根的草,直接扔了劉美人一臉:“你一個正宴都去不了的小妾在這兒逞什么威風(fēng)?還不快滾!”
壽宴之后,鐘老爹便把徐小慶送來了,說徐小慶這孩子祖上是干土匪的,狂,啥都不怕,能護(hù)著鐘雪不讓他受氣。
劉美人跟小妾被關(guān)了幾天柴房,心里記恨鐘雪,今日得了機會便跑來鬧事。
眨巴眼的功夫,徐小慶就把人捆到了木頭車上,一抹汗,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少爺,我出去一趟。”
鐘雪笑著擺擺手。徐小慶挺胸抬頭,拉起吱呀亂叫的木頭車從聽雨軒后門出去了。
【系統(tǒng):你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鐘雪拍拍手上的土:“哪有~”
【你都把人賣去青樓了!】
“本就是勾欄瓦舍出來的,裝什么良家婦女,”鐘雪眼睛一瞇,“劉美人跟巧兒是梁王安插的眼線,梁端早就想將兩人清出去,奈何沒有正經(jīng)由頭,我剛好幫他一把,身為妾室三番五次沖撞正妻,這罪名夠大了吧。”
徐小慶的小胖軀剛消失在月洞門,墻邊便露出一截黑衣。
“你就這么把我的妾室賣了?”梁端抱臂靠著墻。
鐘雪一個激靈鉆透天靈蓋:“你何時來的?”
“一直都在。”梁端傲嬌地說。
梁端并沒追問劉美人一事,目光掃過鐘雪額頭,旋即又落到一旁的桃花樹上,話題就這么岔開了:“我今天下朝碰見謝宣了。”
“……”
“還跟他吵了一架。”
“……”
“我還讓人把他的馬車砸了,車頂都碎成了齏粉,哦,他的人還被我打死了兩個。”
“……”
“你不生氣?”梁端看著挽起褲腿,仿若未聞的進(jìn)菜地拔草的鐘雪,納罕。
“不生氣不生氣。”鐘雪呵呵一笑。
這一聽就在敷衍的語氣惹得梁世子十分不快:“我可是打死了兩個人!”
鐘雪站直身子,一臉驚訝卻毫無感情道:“哇。”
梁端眼睛圓睜,原地站了一會兒,張了張嘴,拂袖冷哼一聲便走了。
下朝后,二皇子偷偷乘馬車追上謝宣,兩人大吵一架,準(zhǔn)確的說是狗咬啞巴——謝宣一言不發(fā),全程都是二皇子在罵咧,最后二皇子惱羞成怒,就讓人把謝宣的馬車砸了,沒砸壞,就松了幾塊板子,更沒死人。
梁端充其量就是個看笑話的吃瓜群眾。
若非出門采買的徐小慶當(dāng)面撞上,鐘雪指不定就信了他的鬼話。
晚膳間,徐小慶又說起了這個事,說著說著就牽扯到了謝宣的身世。他先前在鐘府當(dāng)差的時候,經(jīng)常在市井里亂竄,聽了不少真假難辨的坊間傳聞。
“有人說平王是今上的私生子,看二皇子今日行徑,指不定就是真的吶。”徐小慶瞪大眼睛,小聲道。
話沒說完,就被鐘雪一個眼神掐斷了,亂傳皇家密辛乃殺頭大罪。
關(guān)于謝宣的身世,原文埋了不少伏筆,但后期爛尾,一個都沒填上,有人說他是皇帝私生子,有人說他是老平王下江南撿回來的,亂七八糟沒個準(zhǔn)話。
晚上鐘雪起夜,一開房門,驀地瞧見墻頭杵著顆腦袋,掉了半身雞皮疙瘩。
那腦袋原本安安靜靜長在上邊,他一露面,瞬間就騷動起來。
借著月光鐘雪方看清,這不就是那個差點跟他滾床單的兄弟嘛!
“你怎么來了?”鐘雪捂著肚子驚奇道。
“奴家想公子,憂思難耐徹夜難眠,特來看公子一眼。”
“滾——”
鐘雪罵的甚兇,那兄弟也果然沒有再來。
但第三天醒來,鐘雪才發(fā)現(xiàn)他高估自己的威懾力了。
這家伙不是沒來,而是扒墻頭的時候被家將逮個正著,直接拉去偏廳受審了。
鐘雪到的時候,地上都是血。一問之下方知,是這個家伙逃跑不及,從墻頭上摔下來,又一不小心,臉先著地才成這樣的。
張管家一頓批評教育之后,就把人放了。梁端全程喝茶,一言不發(fā)。
“就這么把人放了?不抓起嚴(yán)刑拷打?至少也得關(guān)個三兩日不給水米吧。”鐘雪看著空蕩蕩的廳門,若這是個修真|世界,他真要懷疑梁端是被哪位圣母奪舍了。
“世子妃的心思當(dāng)真狠毒,好歹也是險些被你破身的男寵,還真下得了手。”梁端嘬了口茶,淡淡道:“不過你這個男寵,長得倒是眼熟。”
他別有深意的看了鐘雪一眼:“跟謝宣竟有七八分像。”
鐘雪愣住,原主養(yǎng)那一院子男寵該不會都跟謝宣長得很像吧?!對白月光求而不得,便找了無數(shù)替代品,簡直細(xì)思極恐。
鐘雪頭皮發(fā)麻,深吸一口氣,腆著臉問:“世子如此在意謝宣,該不會是對我動心了吧?”
“對你動心?天大的笑話!莫不說我梁端不喜歡男人,縱然喜歡,也不會喜歡你這樣的。”梁端一臉犯惡心。
鐘雪連忙賠笑:“鬧著玩兒,別當(dāng)真。”
便在此時,下人上來遞話,說梁王來了。
梁端眉頭一皺,剛把鐘雪趕走,這邊梁王已然登堂入室。
……
“梁王氣勢洶洶的來,但沒說兩句就又氣洶洶的走了。”徐小慶托著只拳頭大的小雞子,抬肘蹭了把汗。
劉美人跟巧兒遭到發(fā)賣,梁王此番必是來質(zhì)問的,質(zhì)問不成,自然揣著氣走了。
“生氣好,老(王八蛋)梁王生氣,世子就開心了。”世子開心,刷形象值的難度也就降低了。鐘雪彎眼一笑:“這雞子長得不錯,晚上就吃小雞燉蘑菇吧。”
徐小慶震驚:“這是雞苗,我瞧著可愛從后廚拿來玩兒的,不能吃。”
“能吃~雞苗嫩,更好吃。”鐘雪合上春宮,“就做烤乳雞|吧。”
小雞子興許聽懂了人話,嫩黃色的小翅膀一撲棱,一腦袋栽地,打了個滾兒,瞬間踩著兩只纖細(xì)的爪子噠噠往月洞門跑。
沒跑多遠(yuǎn),就撞上了一堵人墻。
小黃雞吃了熊心豹子膽,爬到那人的黑靴上,一個勁兒往人腳脖子蹭。
梁端看著腳上這只小家伙,臉色仿佛嗶了狗,憋了半天,終于怒喝道:“滾下去!”
試圖跟雞交流的世子敗北,眼睜睜看著小黃雞在自己腳面上繼續(xù)撒野。片刻后,終是忍無可忍,提起小雞腦袋放到了桃樹干上,桃花漸欲迷雞眼,小黃雞一爪踩空,若非徐小慶眼疾手快接住,怕是要跳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