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樣，當黎明的薄霧中響起陣陣鳥鳴，預示著日出的來臨時，譚縱已經開始了他的訓練。

“上！”

一襲黑衣，頭戴斗笠的夜十方一邊叫喊著，一邊揮舞木劍，朝譚縱的頭部揮去。

譚縱舉劍格擋，木劍與鋼劍相交，發出錚錚嗡鳴。

“看清楚了，右！”夜十方又提醒道，伴隨著他的話語，木劍隨即呼嘯而出。

譚縱的劍也連忙急速迎去，又是一陣嗡鳴之聲，震得譚縱右臂發麻，他咬緊牙關，繼續戰斗。

“左！”

夜十方再度提醒道，接著是下、右、左等諸多方向的攻擊。

他揮劍的速度越來越快，不斷向前步步進逼。

譚縱則不斷后退，揮開每一記攻勢。

在夜十方打算傳授他劍術之前，就曾提醒過他，他的訓練會極其嚴格，要求也會很高，若是后悔還來得及。

譚縱自然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雖說他的目標是成為一名逍遙天地間的修道者，武道修士的招式，看起來對他而言，似乎并未有什么太大用處。

畢竟修道者的戰斗方式更傾向于法器和法術，而不是抄著一把長劍，與敵人近身搏殺。

但當他花費數個月時間，從夜十方這里初步掌握到鋼魂劍術的一些類似‘第六感’閃避技巧后，他就立刻收起了內心對其輕視的想法。

因為他深刻的意識到，作為天下武道修士圣地的攀云峰，傳承下來的九劍秘術，絕非普通招式那么簡單，其中同樣也蘊含著對修道者而言，都受益無窮的知識。

諸如說夜十方在傳授他劍道時，特意親自向他演示過一種喚做‘神速瞬息’的劍術。

此劍術一經施展，就能夠爆發出難以想象的速度，于瞬息間解決掉敵人，讓其好似感覺到時間隨之靜止一般。

這讓譚縱內心暗自震驚：傳承九劍秘術的攀云峰，不愧是天下武者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圣地。

因為他竟在夜十方施展的九劍秘術中，感受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仿佛時間都被扭曲的力量。

雖說他不清楚這股力量是達到通玄三境的夜十方自己領悟的，還是鋼魂劍術所致。

但他內心還是禁不住暗自思索，若是自己能夠得到完整的鋼魂劍術，說不定就可以領悟到一些與時間相關的法術。

即使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認為這是一件值得嘗試的事情。

所以，盡管日以夜繼的訓練，讓肌肉的酸痛和全身的傷腫時刻都在阻撓譚縱繼續完成訓練，而只要他的注意力稍稍分散，不夠集中，夜十方那宛如鋼鞭鐵槍般的木劍，就會立刻抽打或者刺中他的身體。

但他還是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又拿出自己砍伐盔荊的毅力，咬牙堅挺了下來。

“開始沖鋒了！”夜十方突然警告道。

譚縱瞬間集中精神，保持高度警惕。

當夜十方宛如一道殘影般向前猛攻時，初步掌握鋼魂劍術的閃避技巧的譚縱，出于本能的往右邊一閃，并成功掃開了他的木劍，順勢朝他的肩膀砍去。

這次的防守反擊，使得他差一點就碰到夜十方，也是他迄今為止最接近的一次。

看到自己每天的刻苦訓練收獲的成果，饒是像譚縱這般性格沉穩之人，也禁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接著，譚縱借助難得的空隙，用手背撥開一撮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淌著汗水的頭發，繼續招架著夜十方的進攻。

伴隨著令他應接不暇的進攻，夜十方的劍也快得讓他幾乎看不清楚，只有木頭與鋼鐵碰撞的嗡鳴之音，響徹整個院落。

最終，體力不支的譚縱被夜十方一劍刺中胸膛，這劍刺得很重，連五臟六腑都好似被震出體內般，痛得他倒抽冷氣。

毫無疑問，等到晚上睡覺時，他的胸膛至少會出現一大片淤青。

而讓譚縱稍顯郁悶的是，夜十方似乎早就看出他掌握著能夠快速恢復傷勢的功法，以至于每次出手都‘點到為止’，既能夠讓他在一整晚恢復如初，又保證他第二天能夠下床繼續訓練。

譚縱對于夜十方嚴苛無情的訓練和做法，并未有過什么怨言，還時常在內心這樣告誡自己：每次受傷都是一次家訓，而每次家訓，都能夠讓他變強。

“小子，你又犯了同樣的錯誤。”訓練結束之后，夜十方望向仰面躺在地上，胸口急速起伏的譚縱，說道：

“不要每次戰斗，都盯著我的動作看，記住，觀察不代表洞察，鋼魂流派的劍客，一定要學會用心去洞察。”

“把劍放下，過來，講課的時間到了。”

說完，夜十方像往常一樣，轉身離去。

氣喘連連的譚縱，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雙手緊握插在地上的那柄長劍起身，然后步履維艱的跟了上去。

這是他每天的課程，每次完成劍術訓練之后，夜十方都會花費少許時間，向他講述劍術的使用技巧，以及在對練中，自己犯下的每一個錯誤。

不然，作為曾經連劍都未曾碰過的譚縱，自身的劍術也不可能飛速進展。

唯一讓譚縱有點遺憾的是，近一個月的訓練，夜十方除了上次向他親自展示一次鋼魂劍術‘神速瞬息’之后，就再也沒有給他講解過有關于鋼魂劍術的任何知識。

這讓他內心暗自以為，對方之所以避開此劍術不談，或許是因為自己還未真正得到他的認可。

畢竟中州的攀云峰作為天下武道修士的圣地，普通人若想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傳承，都必須根據定下的規矩，完成其試煉，更何況是他這種想要不勞而獲之人。

“今天我來給你講解劍術的‘八色論’。”當譚縱走到房間內時，夜十方那熟悉的生硬話語就傳了過來。

“八色論？”譚縱疑惑的看了看夜十方，滿是不解。

他本以為對方還會像往常一樣，講述劍術的技巧和指點自己的錯誤，沒想到今天卻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名詞，以至于讓他內心隱隱有些期待起來。

“沒錯。”夜十方言語平靜地說，“劍有八色，八色不足難大成，你可知道，是哪八色？”

“八色……難道是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譚縱偷偷打量夜十方一眼，不禁在心中暗想。

這讓他下意識地想起了劍譜第一式，先斬意中人，劍譜第二式，自斷癡情魂，劍譜第三式，劍劍斬愛神，劍譜第四式，抬手滅紅塵，怒斬舊情人，不當感情人等等不靠譜的答案。

當然，這些答案他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譚縱皺著眉頭，認真思索片刻，最終如實說道，“弟子不知。”

隨著兩人的相處，作為善于察言觀色的他，自然是早就摸清了這位北晉第一劍客的脾性，最終在一個合適的機會，得到夜十方的認可，也算是對方的徒弟了。

所以，在對方未曾明言反對之下，他就時常用此稱呼，以便于拉近兩人之間的感情。

顯然，這個所謂的拉近感情，不過是譚縱單方面的想法而已。

“劍有八色。”

夜十方話語雖平靜無波，但他背脊挺立的站在原地，宛如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讓譚縱好似感覺到一座高山壓迫而至，幾乎想停止自己的呼吸。

他詳細的介紹道：“分別為：劍旨，劍原，布置，侵陵，取舍，詳明立行飛剪補，劍法清守和四時變化。若八法清白，劍術方能大成。”

“今天，我就跟你講解何為‘劍旨’。”他語氣毫無變化的繼續說道：

“劍旨，即劍中之旨，學者必須時刻銘記于心，因一旦身入戰場，存亡一瞬即定。正所謂：清心寡欲最為難，莫將煉氣等閑看，若能識得盈虛數，即是伏牛親手傳……”

隨著夜十方極盡詳實的講解，譚縱終于明白八色之一的劍旨。

劍，代表著自己使用的武器，亦或者說是自身掌握的武力，而旨，就是其目的。

簡單來說就是，若想習得劍術，就必須明白，自己掌握的劍術，其真正目的是什么，也就是給自己立下一個明確的目標。

當太陽消失在西方地平線上的時候，夜十方終于為譚縱講解完了有關于‘劍旨’的真正含義。

而譚縱也逐漸明白，自己之所以想要成為修道者的目的。

就這樣，隨著時間的流逝，兩個月過后，夜十方除了‘劍旨’外，連其他七色也一一傳授給了譚縱。

讓譚縱明白，原來所謂的劍術，并不是自己理解的那般，只是精妙無比的招式。

這其中還蘊含著許多與修道法決極其相似，而又讓他受用無窮的理論知識，甚至是做人做事的道理。

特別是譚縱掌握的另一門天罡道法‘六甲奇門’，此法中的數理奇門內，就有一本專門講解劍術的《劍經》。

夜十方向譚縱傳授的劍術八色論，更傾向于為武道修士所用，而‘六甲奇門’的中《劍經》，自然是為修道者準備的。

然而讓譚縱頗感意外的是，無論是劍術八色論，還是《劍經》，兩者中除了技巧外，其理論性的知識，都近乎于殊途同歸。

隨著夜十方為譚縱詳細的講解劍術八色論開始，他掌握的《劍經》中，許多讓他覺得晦澀難懂的地方，也逐漸明悟，最終徹底將《劍經》的知識理解，達到可以嘗試學習的要求。

夜十方給譚縱講述的是劍術八色論，而他的《劍經》里，也主要以劍術十二篇為主。

它們分別為：招式篇、精神篇、博學篇、勢法篇、遠近篇、變化篇、順逆篇、曲直篇、動靜篇、氣力篇、知微篇和自新篇。

正是此劍術十二篇，構成數理奇門中的《劍經》。

《劍經》十二篇中，既有招式篇和勢法篇的飛劍取敵之法，亦有精神篇的控劍之術等等，諸多讓譚縱感覺非常實用的技巧。

倘若他能夠將《劍經》十二篇中的所有知識，全部融會貫通，即便是給他一柄普通的飛劍，亦能展現出不俗的威力。

不過，在劍經中，最讓譚縱心動的，還是里面記載的一個配套的養劍之術。

這是一門講述如何在體內修出肺金劍氣，最終孕育劍丸或飛劍的秘法。

飛劍？

顧名思義就是能飛的劍，依靠法寶靈力飛行，或修煉者靈力駕馭飛行的，都可稱之為飛劍。

何為劍丸？

劍丸者，形為丸，意為劍，利可削鐵如泥，柔可繞指環柔，所謂劍氣成絲，便是以法力將劍丸拉伸成如毛發之細絲，看似柔，實則都有絕大法力貫通劍絲，不但鋒銳無比、見血封喉，其上法力更有破去敵人法寶禁制的奧妙。

傳說中所謂的劍光分化，就是以法力改變局部空間規則，使劍光可同時出現于好幾處空間，隨隱隨現，令敵人防不勝防，無從追跡。

譚縱收回思緒，開始在腦海中查看起《劍經》記載的秘法，并準備嘗試著修煉養劍之術。

《劍經》曰：欲習此術，必先修道。

因此術非比凡塵囂夫縱符仗劍，畫鬼畫神，終無氣力源泉，何故施術？

此術乃真術，以其不竟氣力乃可以劃開太虛，斬碎日星。

世俗凡人多以武入此道，淬煉肉體，通達氣味，領悟周天。

此凡道，世人皆可學，恐非大家有成績，大家能明氣明靈，其中之道凡塵亦得之甚多，凡人視之，亦不覺大奇。

然劍行于空，憑虛飄飛，其中若凡人視之必大為駭異，以為鬼神其非鬼神，惟凡人難明耳。

…………

看完之后，雖說《劍經》中記載的內容，讓譚縱心血澎湃，恨不得自己立刻成為劍仙，駕馭飛劍，取敵首級于千里之外。

然而當他詳細地查看完次秘術的內容，就猶如被澆了一盆涼水般，立刻冷靜了下來。

此法主要講述，讓譚縱如何修煉出肺金劍氣，再將其轉入離宮，用玄火鍛煉劍丸，直到離宮‘劍芒’鑄就，然后內聚五行真氣，外采天真地靈，即可在體內鍛造出瞬息千里，取人首級的飛劍或劍丸。

但譚縱僅僅只是在第一個步驟就被卡住了。

人體的五臟六腑中，肺，五行屬金，想要在體內修煉出肺金劍氣，就必須尋找到合適的金屬性材料，或者天材地寶，汲取其內的金屬性靈氣。

以譚縱眼下的處境而言，還無法做到。

他皺了皺眉頭，沉默的思索片刻后，又漸漸舒展開來。

顯然，他找到了一個不錯的解決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