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會變這樣?
小傅傷心地看空『蕩』『蕩』的房門口,??他呆了一會兒,眨了下眼。
“啪嗒”一下,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被上。
他伸出蒼白的手指,??凌『亂』地『揉』了『揉』眼睛。
顧不上眼睛紅通通的酸澀,??他又探頭繼續去看門口,希望明輕輕能回來。
但是樓梯上始終靜悄悄的。
小傅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在心里數了三、二、一。
再睜開眼。
但是奇跡沒有出現,明輕輕徹底下樓了,??再出現了。
和上次不一樣,明輕輕這次發大火了,他了。
小傅看門口,??像只不知所措的小狗,??灰藍『色』的眼眸里溢出水霧。
他本來是很難過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可明輕輕卻沒有信守承諾早點回來,??這也就罷了,??她還把那個雄『性』帶回來,那個雄『性』還在家對面買房。他摳掉的蛋殼處空『蕩』『蕩』的,??腦一沖動,什想法都忘記了,一門心思就想趕那個雄『性』走。現在的確是把那個雄『性』趕走了,可明輕輕也生氣了,??理他了,??他怎么辦?他感到更加難過和更加焦灼。
小傅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再怎么樣,也該嚇人。
他主動下去找明輕輕道歉?
可是萬一一見到他,??明輕輕還在氣頭上,直接讓他離開這里怎么辦?
小傅看自己的手,想著明輕輕剛才毫不猶豫地掰掉自己的手,頭也回地下樓,愈發地傷心難過,他垂眸子,藍『色』的眼睛水汪汪,又含起了一包淚。
*
明輕輕出去后,就看到了房間門外的耐克包,她拎著耐克包下了樓。在三樓沙發上坐下,她蹙眉開小傅的包。
一開她就愣了一下。
小喪尸將包裝得鼓鼓囊囊,野餐用的布,預防下雨用的折疊傘,她需的防曬霜,各種只要能想到的出去需的,他都收納進去了。而且,幾乎全是她會需到的東西……
夾層里還放著兩個奇形怪狀的三明治,用保鮮塑料袋裝,腦袋長得像兔,尾巴長得像恐龍。
經過一下午和一晚上的發酵,三明治已經被壓扁了,并且散發出了略微奇怪的味道。
明輕輕記得自己說過這個名叫“草雷”的動物形狀很可愛。
“……”
明輕輕心臟被捏了一下,火氣忽然就消了。
她看這東西,仿佛看到了小喪尸邁靈活的手腳,在家里忙活了一整天,時不時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窗外,掐時間等自己回來。
他在地球上只有自己。自己還吼他。
明輕輕有忍。
她開始反省起自己的錯誤來。
雖然小喪尸今晚嚇人有點過分,但一開始的確是自己先沒有信守承諾。
小喪尸金條也其他的東西,惜許愿,換自己半個下午的時間,可見他對這件事的重視和期待,一直在眼巴巴地等待今天下午四點的到來,可能外面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心情過山車一下。
可自己卻說放他鴿子,就放他鴿子了。
雖然自己的確不是故意的,但是他肯定傷心又難過。
……
可,他再怎么樣也能三番兩次用嚇人的方式趕人走吧,那以后,難不都不能有人來自己家了?每一個來的人都要被他嚇?
而且自己僅僅只是今天下午失約而已,又代表以后空余時間不能陪他出去——自己怎么可能因為他放下工作?
明輕輕心里天人交戰。
她一方面覺得是自己失約在先,應該主動道歉,但另一方面又覺得小傅越來越恃寵而驕,給自己帶來了麻煩。
糾結來糾結去,明輕輕看懷里鼓鼓囊囊的包,想到方才小喪尸伸出來的那只可憐巴巴的蒼白的手,到底是不忍心和小喪尸生氣太久。
她給裴鴻卓發了條短信,禮節『性』地問他一句到家了沒,然后將手機和包都放在一邊,起身上樓,算先和小傅服個軟。
上樓上到一半,明輕輕一抬頭,見小喪尸正輕手輕腳從上面下來。
小喪尸眼眶紅紅的,眼淚在眼眶里轉兒,額發也翹起來,一見到她,驚了一下,立馬轉過身去,手忙腳『亂』抹掉了眼淚,再回過身來,已經一副“我就是下來溜達溜達不是來找輕輕你道歉”的神情。
明輕輕:“……”
完了,僅學會罵人了,還學會傲嬌了。
“是我的問題,”明輕輕主動承認錯誤,“我失約在先。但我下午的確有緊事,得先去處理,而且我給你發了短信。”
小傅呆愣愣地看明輕輕,眼圈一紅。
明輕輕主動上樓來找他了,說明她還是在意自己的,沒有想要拋棄自己。
小傅十分沒骨氣地,心里酸澀的同時又開始有點甜了。
“對,對不起,窩也有問題,窩該隨便嚇人。”他也趕緊小聲道歉。
明輕輕仰頭看面前哭得可憐兮兮的少年:“我仰得頭酸,你能不能到我下面的臺階來。”
“qaq”小傅原地蹲下來,用濕漉漉的藍眼睛看她。
明輕輕嘆氣道:“即便我下午沒回,可以后不是有的是時間嗎?等我哪天有空了,出去玩一整天都可以。還是說你們這個物種特別有時間觀念?”
小傅聳拉腦袋,懨懨地聽批評,沒有說,是因為自己知道是否還會有她所說的“哪天”。
見小喪尸蒼白著臉不說話,明輕輕也忍心繼續批評了。
她道:“算了,我會想辦法替你給裴師兄道歉,但是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兩次了,再發生第三次。”
上一次的冰雹實在是太可怕。
明輕輕心里其實一直有隱隱的顧慮,擔心小喪尸最終會傷到人。
眼前這個藍眼睛黑頭發的少年,雖然看起來像人,但他到底非人。
他說話走路寫字都是這段時間一點一點學的。
自己在努力幫助他融入人類,但萬一,擁有野獸基因的非人類,永遠可能真正被馴服呢?會會有一天,他真的失手、或者故意傷人?
明輕輕不能確定。
這一個多月來,小喪尸在她身邊實在太過單純乖巧,已經讓她忘了一開始見到他時的那種本能的恐懼感。
但是最近發生的這事,又重新提醒了她——他就像是自己養在身邊的野獸,雖然『性』格溫順,可本質到底是不安定的。
明輕輕沒有表現出自己的顧慮,管怎樣,她還是想要相信她的小喪尸。
可有約束,得說。
明輕輕看小傅,對他道:“你答應我,以后不會發生第三次。”
小傅抹掉眼淚,忙迭點頭。
他以后再也嚇裴鴻卓和其他人了。
他太怕明輕輕不理他了。
見小喪尸掉淚,明輕輕心中一酸,主動上前,伸手『摸』了『摸』他冰涼的腦袋:“乖,我也為失約的事情道歉,我會補償,等我從北京回來后,帶你出去玩一整天怎么樣?”
小傅在明輕輕掌心蹭了蹭腦袋。
見明輕輕笑看他,沒有拒絕。他又蹭了蹭。
他繼續大著膽使勁兒死命地蹭了蹭,試圖把整個腦袋『揉』在她手上。
小傅感受明輕輕掌心的溫暖和柔軟,瞇起眼睛,難過情緒就這緩解了許多。
但隨即,他手指易察覺地碰了碰自己的大腿,冰馬上就要蔓延到腰部了,他能等到她從北京回來嗎?
他又變得垂頭喪氣,沒有吭聲。
“怎么了?”明輕輕又捏了捏他的臉,問:“你覺得好?還是在生氣?”
“沒有生輕的氣。”小傅抬起頭,墻壁上的燈光落在他的藍眼睛里,像是海里浮浮沉沉的星光,又像是藏著一座不為人知的孤島,明輕輕莫名覺得小喪尸的眼神有點悲傷。
“那怎么了?”明輕輕又耐心問了一遍。
小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想了想,問:“白京是哪里?”
明輕輕:“北京。”
小傅:“白京。”
明輕輕:“……”
“等我回來,我好好糾正你的口音問題。”明輕輕道:“是中國的首都,有四合院,長城,很多漂亮的建筑物。”
小傅兩根食指對了對,像是在打什主意。
明輕輕:“?”
小傅忽然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你說真的假的?”明輕輕有震驚。
她感覺到了小喪尸的反常。
之前小喪尸會隨隨便便求出門,為他們都知道,一旦他被別的人類發現,對于他而言,可能就是滅頂之災。雖然他有超能力,但是萬一國家安全局拿原/彈來轟他怎么辦?
他在地球上,一直都是躲躲藏藏的。
即便想讓明輕輕帶他去海邊,也是因為在車里,外面的人看到他。
但是現在卻忽然提出要和她一起出差去北京——他都不知道北京是什地方。
小傅眨眨眼,充滿希冀地望她:“可以嗎?”
明輕輕剛剛還說要補償他,說出口的話還沒過三分鐘,現在就反悔,未免太出爾反爾了。已經守信過一次,再來第二次,只怕自己在小喪尸那里永遠變了失信之人。
她硬頭皮道:“可以是可以……”
小傅眼睛亮了起來,手指抓住她的衣服下擺,輕輕晃了晃。
“輕,求你。”
“但是我怎么帶你過去?我們一行人從高速駕車過去,小周和金姐肯定在的,你能讓他們看見你,而且收費處會有工作人員檢查,萬一你被發現怎么辦?”明輕輕道:“除非你能變成小狗,或者其他可以裝進口袋里的東西……”
小傅眼睛越來越亮。
明輕輕心中有好的預感,聲音降了下去:“是吧,你真的可以變——”
話沒說完,小傅仿佛下定了決心,用那雙藍眼睛認真地看她:“怕。”
接著,他在明輕輕面前原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碩大的、兩米高的、金『色』的,胸前有兩個坑坑洼洼的小坑的,蛋。
明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