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非寒受傷的時候，并未立即暈過去，直到后來失血過多，才暈過去。</br> 他暈過去之前，負責治療他的陸明瀾一直跟他說抱歉。</br> 他再次睜開眼睛，看到了蕭嫣，就知道是蕭嫣救了他。</br> 也知道，如果不是蕭嫣，或許他就死了。</br> 蕭嫣沖著慕非寒笑了笑：“不必這么客氣，你們拿了洛安城的信物來求救，我自然是要救你的。”</br> 慕非寒聽蕭嫣這樣說，倒是不意外。</br> 他雖然沒有查過蕭嫣的身份，但是猜也能猜到。</br> 醫術比陸明瀾好的，除了出自洛安城，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br> 但是有一件事，慕非寒覺得還是要跟蕭嫣說一下，現在蕭嫣是國師的徒弟了。</br> “那信物，是國師給我的。”慕非寒說。</br> 蕭嫣想起帝浩說過，他給過慕非寒一個錦囊。</br> 現在看來，就是那信物吧？</br> 只是，帝浩怎么會有洛安城的信物？</br> 難道帝浩跟師父是認識的。</br> 不過，此時說這些，也沒有什么意義了。</br> 蕭嫣抿嘴輕笑，溫聲說：“原來如此。你剛剛醒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熬藥？”</br> 蕭嫣說完，轉身離開。</br> 慕非寒看著離開的倩影，手將被子漸漸攥緊。</br> 他在心底默念著蕭嫣的名字。</br> 而每念一個字，都覺得心口微微泛著疼痛。</br> “為什么偏偏是你？為什么？”他低聲說。</br> 這次父母的親信里出現了細作，線索同樣是指向了鎮南王府。</br> 這也導致了，他親眼看到父母死在他面前。</br> 若是真能證實這一點，那他跟鎮南王不共戴天。</br> 可蕭嫣，鎮南王的嫡女，她救了他。</br>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了。</br> -</br> 沒過多久，蕭嫣將洗漱用水端進來，看到慕非寒睜著眼睛，看著屋頂，不知道在想什么。</br> 她扶著慕非寒坐起來，擰了毛巾給他擦臉，又取了水給他漱口。</br> 慕非寒先是整了整，隨后按照蕭嫣說的話，乖乖洗漱。</br> “你等一下，我去給你端藥。”蕭嫣端著洗漱水離開前，順口說了一句。</br> “好。”慕非寒十分順從地說了一句。</br> 蕭嫣有些訝然，倒是第一次瞧見這樣乖乖的慕非寒。</br> 她笑了笑，就離開了。</br> 在她端著熬好的藥和煮好的粥進來的時候，看到慕非寒依然在出神。</br> 她將藥和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問了一句：“想什么呢？”</br> 慕非寒收回思緒，看著蕭嫣，聲音很低：“蕭嫣，你有什么想要的？”</br> 他不可能因為蕭嫣，放棄追查父母的真正死因。</br> 若是這件事當真跟鎮南王有關，他也不可能因為蕭嫣放棄報仇雪恨。</br> 但他確實欠蕭嫣一條命，除了讓他放過仇人，無論蕭嫣要什么，他都會幫她實現，即便是賠上這條命，也在所不惜。</br> 蕭嫣有些驚訝，隨后開口說：“都說了，我救你，是因為你手上有洛安城的信物。你不欠我什么，自然也不用為我做什么？”</br> 說著，她端起了粥，遞給慕非寒：“先喝粥，再喝藥，效果會更好！”</br> 慕非寒沒有再說什么，伸出手，接過了蕭嫣遞過來的粥，喝了起來。</br> 他喝了一口，感覺粥之中帶著一絲薄荷的涼意和清香。</br> “這粥……”他看向蕭嫣。</br> 蕭嫣笑著說：“你車上的熏香，里邊也有薄荷，我猜你喜歡。正好薄荷對于你的傷也有作用，所以熬粥的時候，就加了一些。”</br> 慕非寒稍稍抿嘴：“所以，粥是你親自熬的？”</br> “我做的粥，還不錯的。”蕭嫣繼續說。</br> 慕非寒沒有再說話，繼續吃了幾口。</br> 豈止是不錯，簡直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粥！</br> 很快，他將空碗放下，看向蕭嫣：“這粥，還有嗎？”</br> 蕭嫣將那一碗藥遞過去，說：“有是有，但是，你剛剛醒來，脾胃弱，不宜多進食。”</br> 慕非寒沒有說話，雖然伸出手接住了蕭嫣遞過來的那一碗藥，但卻沒有要喝藥的意思。</br> 而是垂著眸，目光落在那一個空碗上。</br> 蕭嫣嘴角微微勾了勾，最后說：“你若是喜歡，我明天再給你熬就好了。今天先喝藥，就別喝粥了。”</br> 慕非寒聽了，這才開始喝藥。</br> -</br> 接下來的幾天里，蕭嫣都在親力親為地照顧慕非寒。</br> 其實，她很少這樣親力親為照顧一個人的。</br> 就拿上一世來說，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拿下慕非寒的面具，自然也不像這一世這樣，給慕非寒熬藥熬粥。</br> 上一世，她只是每日給他檢查傷口換藥而已，都是正常情況下，大夫會做的事情。</br> 唯一一次過界，就是遇到刺殺，她拼死保護了他。</br> 但那也不算是真的過界，畢竟每一個大夫都會保護好自己的病人的。</br> 慕非寒恢復得其實還是挺快的，三天之后，他已經可以站起來。</br> 因為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慕非寒就打算離開了。</br>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要回龍城了。”慕非寒喝完粥，將碗放下，看向蕭嫣，聲音變得有些公事公辦的意味，“多謝蕭嫣姑娘這幾天的照顧！給你添麻煩了！”</br> 蕭嫣微微一怔。</br> 她有一種感覺，眼前這個人，又打算給他劃清關系了。</br> “要不我陪著你吧。”蕭嫣開口，“畢竟你受傷嚴重，還需要專門照顧。”</br> 慕非寒稍稍搖頭：“不必麻煩蕭嫣姑娘了，陸明瀾會幫我換藥，照看我的！”</br> 他回去還需要查鎮南王，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要面對的是什么樣的事。</br> 他不想將蕭嫣牽扯進來。</br> 蕭嫣看出來慕非寒是那種做出決定后，五頭牛都拉不回來的。</br> 于是，她叫來了陸明瀾。</br> 她知道陸明瀾是上次在慕非寒的私宅里給她治過傷的人。</br> 所以，她清楚陸明瀾醫術不錯。</br> 她將慕非寒要注意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見陸明瀾聽懂了，就打算轉身離開。</br> 她剛剛走了兩步，聽到陸明瀾叫住了她。</br> 蕭嫣回過頭，看向陸明瀾：“還有什么事情嗎？”</br> 陸明瀾稍稍猶豫，最后還是開口問了一句：“令師兄，陸江眠，是哪里人？”</br> 蕭嫣有些意外：“你問這個做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