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鎮(zhèn)沒想到酒量這么大，不愧在部隊里久經(jīng)鍛煉……”隨著陽光爽朗地照進窗子，杜遠舟雙眼充盈著血絲，從床上爬了起來。
    昨天晚上，兩人整整喝了三四瓶的一斤裝白酒，這還是在杜大海之前已經(jīng)喝一頓酒的情況下，最后也不知道凌晨幾點了，才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
    一晃幾天過去了，這次的轉(zhuǎn)正名額總算塵埃落地，王侯山和杜遠舟正式有了編制。對于這個消息，讓全家人自然高興不已，尤其杜春燕，知道自己的侄子果然轉(zhuǎn)正了，也算松了一口氣。
    但杜遠舟不知道的是，如果這一次不是正好有兩個名額，杜遠舟差不多就落選了。原本馬友財仗著本地成長起來的身份，跟黨委書記李振濤斗得不亦樂乎，甚至一直以來還隱隱占了上風。
    可是這一次，會上原本中立的武裝部部長岳保全，不知道抽什么瘋，一下子兒轉(zhuǎn)向支持李振濤了，使得以往在常委會上僅僅多一票的馬友財，這這樣一來，和支持李振濤的票選持平，讓馬友財很是窩火。
    最終，杜遠舟之所以入選，關(guān)鍵得到了紀委書記田桂春的一票。這還幸虧杜遠舟的包村工作頗有成效，使許多干部都看在眼里，包括田桂春。
    在人事調(diào)整上，即將退休的田桂春一向保持中立，但偏偏與趙萬成比較要好，自然也聽說了杜遠舟的事情，對于他的干事風格很是欣賞，這一次在老朋友趙萬成的央求下，也不怕得罪李振濤，破例舉起了手中的關(guān)鍵一票。
    至于工作，由于計生辦缺人，杜遠舟便被撥到了計生辦。雖然這是人人頭疼的部門，但杜遠舟也算因禍得福，轉(zhuǎn)正后學歷優(yōu)勢一下子也隨之表現(xiàn)了出來，剛到計生辦就任命為主任助理，主要協(xié)助主任搞好全鎮(zhèn)計劃生育工作，雖然級別還是等同于辦事員，但畢竟為今后提升打了不錯的基礎。
    整個計生辦，算上杜遠舟，只有六個人。在報道當天，除了副主任金海燕到縣里開會之外，杜遠舟見到了計生辦主任翟新泉，還有其他三個辦事員，一男兩女。
    男的叫趙剛，年齡和杜遠舟差不多，中專畢業(yè)，長得比較白凈，一臉的書卷氣息。剩下兩個的女同事，一個叫王金花，四十多歲，長得又黑又胖；另一個叫孟雅靜的女同事，相對小了許多，剛剛二十出頭，身體嬌小，長相清秀，秀挺的鼻尖上，還有幾個可愛俏皮的小雀斑。
    在接近下班的時候，正好金海燕從縣里趕回來了。其實，很多鄉(xiāng)鎮(zhèn)計生工作一般由女性來負責比較多，但鎮(zhèn)上不知道基于什么考慮，還選擇了翟新泉來負責，但給她配了一個女副主任。
    初見金海燕，杜遠舟便察覺出這個女人比較潑辣，雖然臉龐還算俊俏，但身體比較健壯，說話辦事也遠比一般女人剽悍。基層計生工作多多少少都會采用一些暴力手段，所以這個副主任，如果也和孟雅靜一樣是個嬌滴滴的弱女，杜遠舟真是無法想象了。
    即使大家都聚在一起了，下班之后，在主任翟新泉的提議下，計生辦全體人員齊聚飯店，大吃大喝一頓，權(quán)當是對杜遠舟的歡迎宴。但事實上，這次聚會并非僅僅歡迎宴這么簡單，具有多層含義。
    一是翟新泉的籠絡之意，雖然杜遠舟是他手下的兵，但政府工作絕非什么事情一道命令就可以解決，有時必須上下相互配合，才能上行下效，貫徹到底，下屬需要領(lǐng)導支持，領(lǐng)導同樣需要下屬配合。
    二是翟新泉希望借此了解一下杜遠舟的底細，包括性格、談吐、處事能力等等，酒品看人品，酒桌上的人比較放松，談話更加隨意，也自然很容易暴露一個人的缺點。
    三當然是表示對杜遠舟這位助理的歡迎，大家今后在一起共事，彼此熟識一下，配合會更加默契。之所以每逢新人到來，大家都熱衷于舉行歡迎宴會，除了表示對新人的尊敬外，主要是酒桌上熱鬧的氣氛，很容易讓大家彼此親近，很快讓新人融入集體之中。
    一通酒喝下來，杜遠舟和大家也已經(jīng)打成了一片。翟新泉性格沉穩(wěn)，說話和藹不失風趣，城府頗深，但為人不錯，在其他三個干事眼中很有威望。金海燕除了潑辣外，性格有點飛揚跋扈，似乎根本不把翟新泉這個主任放在眼里。
    另外一個男同事趙剛，卻與他的名字一點也不相符，性格看似清高，卻透露出怯弱，掩蓋不住骨子里那一絲自卑感。
    王金花典型的混日子個性，看上去大大咧咧，偶爾說上幾句葷笑話，但一雙小眼睛中，不時透露出農(nóng)村人的狡猾。在杜遠舟中看來，這個人不是干大事的人，但有一點小聰明。
    至于孟雅靜，就顯得單純了許多，青春活潑，有點小可愛，絲毫不像官場中的人。
    對于杜遠舟這個助理，翟新泉以前是聽過的，畢竟馬關(guān)鎮(zhèn)就這么大，楊杖子村修建溜索的事情早已傳入了某些人的耳朵里，但他對杜遠舟并不是很了解，一通酒喝下來，第一印象很不錯，至于在喝酒上像個爺們兒，不像同樣校園派出身的趙剛大不相同。
    至于杜遠舟的工作到底干得怎么樣，就只能看以后了。作為計生辦主任，一直以來，翟新泉工作并不輕松，計劃生育是國家為解決人口不斷增多而專門出臺的一項基本國策，所以上面嚴格要求基層干部，必須將這一政策普及到各個角落，絲毫不打折扣地認真執(zhí)行下去。
    而計生辦，作為鄉(xiāng)鎮(zhèn)一級責任部門，執(zhí)行相關(guān)政策責無旁貸。除了貫徹執(zhí)行有關(guān)計劃生育的方針、政府和法律、法規(guī)，還要負責開展人口計劃生育基礎知識，宣傳計劃生育政策、法規(guī)和避孕、節(jié)育、優(yōu)生優(yōu)育知識，開展環(huán)情、孕情監(jiān)測和節(jié)育技術(shù)服務，負責藥具的管理和發(fā)放；負責對村組計劃生育人員進行業(yè)務培訓，開展生殖健康和優(yōu)生優(yōu)育等咨詢服務。
    但計生辦僅僅五六個人，面對全鎮(zhèn)23個村346組村民，凸顯出人員配置的嚴重不足，可想而知翟新泉的壓力之巨。
    其實壓力不止人員不足以及不團結(jié)這些客觀方面，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顯然與華夏傳宗接代的傳統(tǒng)觀念相沖突，尤其還沒有男孩的人家，你讓人家結(jié)扎，那不是讓人家絕子絕孫嘛？
    既然你讓人家絕戶了，人家罵你是客氣的，碰見比較混的就和你拼命。所以，這一項工作，絕對是鄉(xiāng)鎮(zhèn)基層工作中最難的工作。
    正因為如此，一般人都不愛來做這件吃力不得好的工作，以往配置的人員也不太得力。
    趙剛性格偏弱和村干部配合不到一起去，王金花有好處就上沒好處就溜邊，孟雅靜年齡小又是女孩子臉皮薄當然不能沖鋒陷陣，這讓翟新泉很惱火。
    尤其仗著有鎮(zhèn)長作為靠山的金海燕，飛揚跋扈不說，還經(jīng)常和他唱反調(diào)，根本不把他這個主任放在眼里。
    這無疑給計生工作帶了不利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