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刀,刀刀鋒利。
范閑依舊在那里坐著,他并沒有動地方,仍然看著湖面,平靜地坐在那里。
他雖然平靜,但是身后的場景卻沒有一絲平靜可言,后方早已血流成河。
冗長的街道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具尸體。
于振子和高達(dá)等人已經(jīng)勢如破竹,這畢竟是虎衛(wèi)和一個九品上的實力,他們恐怕面對這樣的雜兵,想死都難。
面前的人都是江湖上的人,并非是一個聚集起來的軍隊,所以作戰(zhàn)能力參差不齊,而且面前的人中,豈非是五品之上都難尋一個,他們對于高達(dá)這樣的八品實力和于振子來說,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簡單。
奈何,他們的數(shù)量龐大,并非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事情。
正在此時,范閑看到了湖面對面的人,正是云之瀾。
云之瀾抱著長劍站在湖面的對面,平靜地看著范閑,他似乎并沒有著急出手,就是這么簡單的看著范閑。而范閑則是來了興趣,他坐在橋欄之上,笑道,“你還真是恬不知恥啊。”
“哦?”云之瀾只是平靜地看著范閑,他并沒有動怒,也沒有急躁,反而只是看著范閑,“何來的恬不知恥。”
范閑似乎已經(jīng)懶得和他廢話,“你不過是一個誘餌而已,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云之瀾問道。
“你如此想殺我,就沒有暴露什么出來?”范閑一挑眉。
“這世上本就有些事情,不是你識破了,就能改變的,就比如現(xiàn)在,你即便知道我要?dú)⒛悖帜苋绾危俊痹浦疄懶Φ馈?br/>
影子再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云之瀾并沒有絲毫的驚訝,范閑知道,他就是來引誘影子的,而且范閑也必然會讓影子去和云之瀾交手,因為只有影子拖住了云之瀾,才會有后面的事情。
范閑并不是在傻站著,而是在等。
這也就是為什么他今日會坐在這里的原因。
他在等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出現(xiàn)。
影子橫面略過江水,鋒利的短劍從手中直接甩出,打向云之瀾,云之瀾毫無意外的躲過了這一劍,隨后開始向后跑去,影子沒有一丁點(diǎn)想要放他走的意思。直接追擊而上,影子的出手很快,剛一個落地,七招便已經(jīng)打出,云之瀾邊推邊擋,游刃有余。
這便是兩個實力相當(dāng)?shù)膶κ郑虻囊彩志省5欠堕e絲毫沒有坐在這里觀戰(zhàn)的雅興,他只是輕瞄了幾眼,便將目光再次收攏回來。
他不能分心,至少現(xiàn)在不能。
整個江面上再次恢復(fù)平靜的那一瞬間,范閑知道,下一刻的暴風(fēng)雨即將來了,那個一直隱藏在暗處的人,也要出來了。而自己的底牌,只剩下海棠朵朵了。
她慢悠悠地從一旁走了出來,雙手插在監(jiān)察院特質(zhì)的衣服兩側(cè)口袋里面,如同一個逛夜市的農(nóng)婦一般,她也沒有藏著躲避,直接出現(xiàn)在了當(dāng)?shù)亍?br/>
“你也不藏一藏?像他們一樣,出場的時候特別帥。”看到海棠朵朵走了過來,范閑當(dāng)即說道。
海棠朵朵直接坐到了范閑的身邊,“帥?我坐在這里,沒人敢出來,難道不帥?”
“帥!”范閑贊譽(yù)。
可是現(xiàn)實并沒有像海棠朵朵想象得那般順利,她問道,“為什么東夷城敢如此明目張膽。”
“因為無論是不是他們做的,都是他們做的。”范閑說了一句廢話,但確實是最有用的一句廢話。
海棠朵朵看著范閑,又看了看已經(jīng)和云之瀾在交手的影子,這才說道,“你的意思是因為有人要嫁禍給東夷城,所以東夷城自己主動出手了?”
范閑一挑眉,輕聲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我更希望你認(rèn)為是因為東夷城要出手,所以他們根本不怕嫁禍了。”
海棠朵朵若有所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為什么你要這么早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還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
范閑抿了抿嘴,說道:“我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他們在找我,既然他們在找我,我又不能躲起來,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索性我就出來了,這樣省去了他們的麻煩,也省去了我的麻煩。”
“你還真是個怕麻煩的人。”海棠朵朵笑道。
范閑嘆息道,“我其實并不怕麻煩,只是怕沒必要的麻煩。”
“什么是沒必要的麻煩?”海棠朵朵皺著眉,“麻煩,還分有必要和沒必要?”
“那是自然。”范閑笑道,“我喜歡有必要的麻煩,但是不喜歡沒有必要的麻煩,比如說面前,等他們找到我的弱點(diǎn)之時再出現(xiàn),那就是沒有必要的麻煩,索性我直接亮出弱點(diǎn),讓他們?nèi)砍霈F(xiàn),這樣一來,一股腦全部收拾了,豈不是更好?”
海棠朵朵看著范閑,她對于問題的關(guān)注點(diǎn)好像并不是這個,而是問道,“那有必要的麻煩是什么?”
“比如說你。”范閑看著海棠朵朵。
有必要的麻煩把臉拉下來了,一臉的不舒服,她呢喃得看著范閑,陰冷著臉問道,“你就不怕一會兒我不救你。”
“你本來救的就不是我。”范閑咧嘴笑道。
沒錯,她救得并不是范閑,而是北齊皇帝在江南道上利用內(nèi)庫做生意的途徑,她出手,救得也是這個途徑,而且她必須出手。
“你是在報復(fù)我。”海棠朵朵淡然一笑,將手攥在了一起,不過還是在口袋里面。
“那倒不是。”范閑說道,“我是在氣你。”
海棠朵朵無語了。
范閑看著面前的湖面,他說道,“你是我最后的底牌,如果你都不在我身邊了,我是不是就真的有了弱點(diǎn)。”
海棠朵朵看著范閑,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疑惑,可是她當(dāng)然立刻就明白了范閑在說什么,當(dāng)即說道,“我肯定會在的,一直在。”
半晌都沒有過去,也就是話音剛剛落下的那一瞬間,面前的湖面之中猛然出現(xiàn)了七個人!
七人立刻縱深躍起,顯然已經(jīng)是在湖面之中隱藏了許久的時間了,這一下也是準(zhǔn)備了許久的攻勢,雖然是暗算,但是范閑和海棠朵朵早有準(zhǔn)備,面前這一攤湖水早就已經(jīng)被范閑和海棠朵朵二人盯得死死得了,光是從蘆葦里面冒出來的氣泡,范閑就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
海棠朵朵冷笑了一聲,單手向前一拂,左手暗藏的斧子直接掄了出來,上前一擋,隨后單手向后一按,左邊的范閑被她按到了后方,險些一個趔趄被她按倒,還好范閑一把抓住了橋欄,這才免于丟人。
海棠朵朵單斧一揮,直接將面前三人的攻勢擋了下來,九品上的實力,可見一斑!
三人落入水中之后立刻再次起身,而之前的四個人已經(jīng)上了岸,他們追逐著海棠朵朵直接迎面打了過來。
“七人五個七品,兩個八品!”海棠朵朵說話之余已經(jīng)十二招打出,躲閃之際還招有序,七人雖然輪番進(jìn)攻但是絲毫沒有占到一丁點(diǎn)的便宜,海棠朵朵雙手雙斧,沒有落得一點(diǎn)下風(fēng),反而是對面七人,談話之間已經(jīng)有一人吃了海棠朵朵一斧子。
范閑明白,修煉天一道法多年的海棠朵朵對這種以少打多的局面心境不一般,不會被凌亂的招式惹了心思,當(dāng)即放心的向后一躍,可是這一躍,正中對方下懷!
后方一個人少年出現(xiàn),當(dāng)即攻向范閑背心。
“你小心啊!”海棠朵朵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單斧順劈過來,直接打在了對方的劍上。
東夷城四顧劍傳承之下,劍已經(jīng)柔和成了身體的一部分,即便是那少年功力不敵海棠朵朵,但是仍然死死得抓住了劍柄,可是代價卻是他的虎口甚至是整條手臂,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扭曲了起來。
一斧廢了一條手臂!
這就是九品上的實力!
范閑當(dāng)然知道海棠朵朵有這樣的實力,他面色并沒有震驚,而是立刻掉頭就跑,這一跑,后面追擊的人就多了起來。
范閑面露慌張,左右轉(zhuǎn)而,進(jìn)入了巷口之中。
此時的他已經(jīng)落得了下風(fēng)!
苦荷首徒海棠朵朵、流云散手于振子、監(jiān)察院暗殺之王影子均已經(jīng)被人拿捏得死死的,根本脫不開身,就算是那四名虎衛(wèi)和高達(dá),也已經(jīng)被遏制住了,現(xiàn)在的范閑就是孤身一人。
后面仍然有諸多的追兵在范閑的身后,他不能遲疑也不能亂走。
前方是一個十字口,范閑立刻沖出,可是不料左邊的路口和正前方已經(jīng)有追兵而來,范閑皺了皺眉,但是低笑了一聲,立刻向右轉(zhuǎn)去,這一轉(zhuǎn),竟然又是一個岔路口。這一次,對方是從左手邊來的,剩下的路只有右手邊的這條路,范閑一轉(zhuǎn)身,進(jìn)入了右邊的巷子。
最終他站在一扇大門之外,這大門威武霸氣,絲毫不像是一個普通人家該有的樣子,范閑皺了皺眉,直接一躍而入。
那些人的腳步聲從外面?zhèn)髁诉M(jìn)來,范閑皺著眉緊緊地靠在大門墻壁的內(nèi)側(cè)。
過了許久,外面的腳步聲才消失了去。
范閑長出了一口氣,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渾然轉(zhuǎn)頭,看到了不遠(yuǎn)處那個坐在庭院之中的人,那人背朝著范閑,平靜如常,手中針起線落,似乎是在……
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