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br> “老夫人，出大事了！”</br> 小年夜，陸家搭臺子請了戲班過來唱戲，還請了族人親戚們過來吃年夜飯。</br> 陸老夫人還沒去花廳，就聽到嚴媽媽說出大事了。</br> 她心里咯噔一聲，一串佛珠都來不及拿了，皺著眉問：“出什么事了？”</br> 嚴媽媽一臉為難地說：“花廳里親戚族人們吵起來了。”</br> “過小年的，吵什么吵！”</br> 嚴媽媽道：“還不是為了葛姨娘！”</br> “為了她？”</br> 陸老夫人滿不在乎地說：“不是沒讓她出去嗎，有什么好吵的？”</br> 嚴媽媽道：“那些藺氏族人前些時又在外面鬧起來了，說陸家不該把這姨娘接回來，怕是又動了寵妾滅妻的念頭。”</br> “老夫人，現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咱們自己家里的人一出去就被人指著罵，大家都沒臉呀！”</br> “花廳里面不知道怎么就提起葛姨娘……”</br> 從兩族談和離的時候，大家就心懷不滿了，那還能不吵起來。</br> 不過武定侯府是陸家嫡系一房，地位放在這里，大家還是顧著一族的和睦。</br> 嚴媽媽擔憂地說：“要是不處理了葛姨娘，恐怕族里的平靜也維持不了多久……”</br> 陸老夫人冷哼一聲說：“他們懂什么！”</br> “你讓太太先去壓著吧。等以后他們知道我的謀算，就明白我的苦心了。”</br> “現在沒臉艱難，那也只是一陣子的事情，萬一真攀上了興國公府……”</br> 嚴媽媽心里十分忐忑，又想到自己喝了毒湯的事情，便說：“老夫人，老奴覺得還是咱們奶奶好，那興國公府的富貴也不是隨便就高攀得起。”</br> 陸老夫人嘆氣道：“我怎么不知道云婉好！”</br> “她都不跟陸家一條心了，再好又怎么樣？越好越是我們陸家的阻礙！”</br> 嚴媽媽無話可說了。</br> 與壽堂外面居然都吵了起來，陸老夫人皺著眉問：“怎么回事？”</br> 嚴媽媽出去看了一眼，回來的時候驚惶道：“她們吵到這里來了！說是要把葛姨娘送走！”</br> “胡鬧！”</br> 陸老夫人起身想出去，從窗戶里面看到門都快關不住了，還聽到族里幾個潑辣的婦人聲音，還有跟她一個輩分的老太太……</br> 嚴媽媽道：“您還是別出去了。”</br> 陸老夫人確實不敢出去了，又回來坐著。要是幾個潑婦鬧到動手起來，她也太沒臉了！</br> 她往床上一躺，兩眼一閉：“就說我病了，讓她們都散了。今年的小年飯就不要吃了。”</br> 嚴媽媽覺得躲也不是個辦法。</br> 她道：“躲過了今晚，大年初一拜年的時候，您怎么辦？陸家怎么辦？”</br> 陸老夫人說：“就說我從今天病到過年，等出了正月上旬，族人的氣消了，外面的流言蜚語停了，我的病再‘好’了就行了。”</br> 嚴媽媽都不知道說什么好。</br> 她是做奴婢的，不好多說話，心底里卻覺得老夫人越發的不在乎臉面了！</br> “唉。”</br> 嚴媽媽出去之后也嘆了口氣，厚著臉皮把陸家的族人勸走了，又怕大過年的出事，特地去囑咐葛寶兒：“姨娘要是不想出事，最好安分些。陸家的族人幾十雙眼睛，那可都盯著你呢！”</br> 葛寶兒臉上沒表情，一門心思繡花。</br> 嚴媽媽覺得沒趣兒，說完了就走了。</br> 葛寶兒把繡花針狠狠地扎在繡面上，冷冷一笑。</br> “都不得好死！”</br> 陸家的事情成了京城里的笑話。</br> 正月正過年的時候，陸老夫人依舊裝病不見陸家族人，左鄰右舍親戚們上門拜年的時候，少不得要說一說陸家的事。</br> 陸家的下人現在出門都覺得沒臉。</br> 嚴媽媽過來伺候老夫人，和她說：“奴婢去找了垂絲堂的丫鬟，能打聽的都打聽了，沒有人知道奶奶的玉佩藏在哪里。”</br> 怎么還是找不到。</br> 陸老夫人聽了就心煩，道：“她到底藏哪里了！難道一直帶在身上？”</br> 搜屋子也就算了，想搜主母的身……那不可能的。</br> 嚴媽媽又問：“老夫人，您還說要給奶奶下藥，是下還是不下……”</br> “現在當然不能下！”</br> 陸老夫人擰眉道：“那藥雖然不容易察覺，萬一她現在吃出點什么事，讓厲害的大夫查了出來，就算找了人頂包，我們陸家也擺脫不掉謀害主母的名聲！”</br> “姨娘的事都是小事，說破天也就是爺們兒縱色罷了。要是主母出了事，陸家才麻煩！”</br> “你先別提藥的事了。你去叫爭流過來。”</br> “你我近不了云婉的身，爭流是她的丈夫，她躲不掉的。”</br> “這……”</br> 看老太太臉上理所應當的表情，嚴媽媽低著頭退下了。</br> 陸爭流在雨杏閣。</br> 說起來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居然在竹青這里，是他在府里最舒服的時候。</br> 竹青送過去一盞茶：“大爺，您喝點吧。”</br> 陸爭流接了茶問：“你現在懷著孩子，感覺怎么樣？”</br> 竹青坐下笑著說：“容易犯困，又想吐。別的也沒什么不舒服，奶奶把妾身照顧的很好。”</br> 陸爭流點點頭。</br> 藺云婉她……對竹青和丫鬟們，一向很好的。</br> “嚴媽媽。”</br> 竹青看到嚴媽媽過來，起身去迎她。</br> 嚴媽媽笑著道：“姨娘快坐。我過來和大爺說幾句話。”</br> 陸爭流不耐煩聽。</br> 這個年過的太心煩了，便說：“要是沒有重要的事，您就不要說了。”</br> 竹青很識趣地道：“妾身出去掃一些雪存起來。”</br> 兩個丫鬟服侍著她出去，在外面就聽到陸爭流在發脾氣，他砸碎了個杯子。</br> 嚴媽媽也嚇了一跳，說：“大爺，都是老夫人的主意。唉……”</br> 陸爭流不想說話。</br> 他在外面被人看不起，現在做什么都受排擠，回到家里還要聽這個聽那個的！</br> 嚴媽媽也是無奈地說：“大爺您要是覺得煩，您就問問您自己的心，您到底想親近哪個？索性也不聽老夫人的，您就隨您自己的心吧！”</br> “我的心？”</br> 陸爭流冷笑著說：“我想回到八年前，可能嗎？”</br> 八年前，他既可以和藺云婉如膠似漆，琴瑟和鳴，家里也沒有雞飛狗跳，藺氏族人跟陸家十分的好。</br> “這……”</br> 嚴媽媽搖頭嘆氣，這怎么可能呢！</br> 人不能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現在就是只能二選一了。</br> “我會去云婉那里。”</br> 陸爭流從雨杏閣走了之后，還是決定去垂絲堂，不為了玉佩，只為了親近她。</br> 走到垂絲堂門口，就看到丫鬟們在搬行李了。</br> “這是在干什么？”</br> 陸爭流冷冷地問丫鬟。他可沒有同意和離！</br> 萍葉嚇到了，便說：“大爺，老夫人從小年病到現在不見好。奶奶要去家庵里為老夫人祈福。”</br> 陸爭流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十分的警覺。</br> 陸家的家庵在武定侯府大街的南側，要出府才行，家里有小佛堂，何必要出去祈福？</br> 藺云婉從垂絲堂出來，身上的衣服全都換上了素凈的顏色，頭上一根簪子都沒有，還真像個守寡、出家的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