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br> “你和我好好說一說當年的事，我要從頭到尾，知道的一清二楚。”</br> 藺云婉看著磕頭的凌香，淡淡地說：“你要是說的清楚，我可以給你一個伸冤的機會。你要是說不清楚，或者你敢騙我……太太把你送到哪里，我現在就把你送回去。”</br> 凌香嚇得一哆嗦。</br> 她咬著牙，讓自己冷靜下來，她道：“大小姐，我說，我說！”</br> “太太當時說要養您，您還以為太太真心疼您。您不知道，太太心里討厭死您了，她說要不是您的母親，太太早就過門了……”</br> “太太很快懷了孩子，太太卻不愿意給老爺抬一門妾室。”m.</br> “大夫人就和太太提了一句，太太怕人說她善妒，就說讓我……”</br> 凌香羞于開口，可是也是心痛到不能開口。</br> 她明知道太太的性格，也知道老爺最寵愛的就是太太，她要是不貪婪，她要是看得清局勢，怎么會落到這個下場！</br> 藺云婉道：“說讓你給老爺做妾室？”</br> 凌香點頭。</br> 藺云婉已經能想到后面發生的事了。</br> “太太許重利給你，但是也要求你幫她做一件事壞事。你答應了太太，于是林家三房就發生了大小姐大半夜故意撞到嫡母肚子，又被人說天生克父母，就被趕出了林家。”</br> “我問你，是你踹的我，還是太太踹的我？”</br> 鄭氏懷孕不假，怎么可能真讓林姑娘去撞她的肚子！</br> 只怕是她狠狠踹倒了林姑娘，反而冤枉林姑娘故意撞她。</br> 凌香跪在地上，低下頭，雙手攥著拳頭，放在膝蓋上。</br> 都這時候了，她只能說實話：“大小姐，對不起……是我踹的您！”</br> “是太太吩咐的，奴婢不得不答應！”</br> “大小姐，奴婢錯了！奴婢已經知道錯了！”</br> 藺云婉不為所動，她冷淡地道：“說一說后面的事情吧。你都答應太太了，太太為什么要趕你出府？你是她的陪嫁丫鬟，她又是怎么趕走你的？沒有人疑心嗎？”</br> 凌香哭得更厲害了。</br> “太太根本就不想我給老爺做妾室！”</br> “您受傷之后，我就被軟禁在廂房里，太太給奴婢吃，給奴婢好衣服穿，奴婢還以為要被抬妾……”</br> “過了沒多久，奴婢就被范媽媽封住嘴，給拖出府了。”</br> 說到這里，凌香在發抖：“太太居然把我賣給了人牙子！”</br> 她可是林家的一等丫鬟，卻到了人牙子手里！</br> 處境天翻地覆，她從人上人，變成了一個畜生……差點活不下來！</br> 凌香哭道：“大小姐，人牙子把我賣了好幾個地方，太太好狠的心！”</br> 藺云婉沒怎么同情這個丫鬟。</br> 為了自己的富貴，凌香踹林姑娘的時候，可沒有心軟。</br> 只可惜送在了鄭氏手里，讓她一箭雙雕除去了兩個眼中釘。</br> 她都見紅了，林華彬還有心思納妾嗎？</br> 鄭氏考慮的還真是詳盡周全！</br> 林華彬他知不知道自己妻子其實這么聰明？</br> 凌香倒是也不傻，她也知道將功贖罪的機會來了，她擦了眼淚問：“大小姐，您找到奴婢，想讓奴婢做什么？”</br> “奴婢什么都愿意為您做。”</br> 她跪著走到藺云婉腳邊，但是不敢碰藺云婉的衣裙，仰著頭說：“大小姐，只要您一聲吩咐，奴婢可以當牛做馬！只求您把奴婢救回來！”</br> 藺云婉問了一件很關鍵的事：“太太說她被撞了肚子，老爺就信了？”</br> 當時應該還沒分家。</br> “老爺信了，難道老夫人和大夫人、三夫人都相信？”</br> 凌香說：“太太讓奴婢提前開了一劑藥，吃了不會重傷胎兒，但是可以見紅。”</br> 藺云婉蹙眉：“那畢竟是傷胎藥，大夫會給開嗎？”</br> 凌香道：“……太太讓奴婢花了銀子。”</br> 當然也不是什么堂堂正正的理由，所以當時開藥是她一個人去的，誰都不知道。</br> 藺云婉想了想，冷聲道：“這才是太太必須要趕走你的原因對嗎？”</br> 要打發一個丫鬟很容易，林華彬那么寵愛她，不收凌香為妾也只是一件小事。</br> 鄭氏最怕的是開藥的事情，留了把柄！</br> 凌香眼睛發亮：“是！是！是的！”</br> 她也是淪落到人牙子手里，才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br> 藺云婉道：“你要是還記得當年的大夫，能找到他，我就答應幫你脫離你現在的生活。”</br> 凌香大聲喊叫：“大小姐！藥方子我藏起來了！您回去找藥方子！您去找！大夫開的藥方子，上面有大夫的筆跡……”</br> “在哪里？”</br> 凌香閉著眼回憶，說：“我怕被太太發現，不敢藏在太太住的地方，就藏在了老夫人住的地方……叫……”</br> “碧溪堂。”</br> 就是藺云婉現在住的院子。</br> “對，就是碧溪堂！”</br> 凌香都差點忘記了，她實在沒想到，當年多的一個心眼子，還能成為她的救命稻草。</br> 她告訴藺云婉那藥方子藏在了哪里。</br> “墻根底下，往下挖十幾寸深，牛皮包著。”</br> “大小姐，您去找！”</br> “只要沒有人挖開墻根，藥方子一定好好的！”</br> 藺云婉想了想，覺得藥方子很可能還在原處。</br> 她道：“藥方子我會找過來給你。”</br> 凌香不明白：“給我？”</br> 藺云婉問道：“你難道不想洗刷你的冤屈嗎？”</br> 凌香點了點頭，她當然想啊！</br> 看看她現在都過成了什么樣子，都是因為被太太攛掇著做了一件壞事，可主謀是太太，為什么太太還過得那么好呢！</br> “大小姐，您告訴奴婢，奴婢要怎么做。”</br> 藺云婉道：“去府衙告狀。”</br> 凌香一愣，有點害怕去官府。</br> 藺云婉說：“狀紙有人給你寫，也有人送你去府衙。”</br> “你要是能洗刷你的冤屈，我不光幫你脫離，還給你銀子。”</br> 銀子……</br> 凌香磕頭說：“大小姐，奴婢愿意！”</br> 一個四歲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故意撞繼母的肚子，只要能上公堂，林姑娘的事就真相大白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