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br> “得加錢。”</br> 盧榮抱著女兒，和債主提了新的要求。</br> 原來的三千兩他不僅不會還，他還要再要兩千兩！</br> 債主看著盧榮，十分猶豫。</br> 盧榮把女兒抱到債主面前，捏著女兒的臉，道：“你仔細看看，我的女兒長什么樣子，你那獨子生下來就是個傻子，我這么好的女兒配給你的兒子，怎么不劃算？”</br> 他笑嘻嘻說：“我告訴你，你可占便宜占大了！”</br> 董雙霜回過神，撲上去搶孩子：“把女兒還給我！”</br> 盧榮轉頭就是一巴掌，把人打在地上，也不去管了，繼續和債主說：“兩千兩，這回就不寫借條，我跟你寫婚書。”</br> 債主想了想，又看了看小姑娘的臉頰，雖說父親靠不住，可他兒子天生癡傻，身份體面的人家不會把女兒嫁過來的。</br> ……沒有爹的女孩兒，也是好拿捏的。</br> “我再給你兩千兩。”</br> 當下就跟盧榮寫下了婚書。</br> 木已成舟，董雙霜做什么都來不及了。</br> 盧榮帶著賭資去了賭坊，董雙霜出來之后，抱著孩子直奔藺云婉這里。</br> 惜若聽了就上火，端了熱水過來服侍董雙霜洗臉，問道：“董夫人，容奴婢多嘴，貴府老夫人不管的嗎？”</br> 董雙霜洗干凈了臉，坐在藺云婉身邊，面無血色。</br> 她低著頭說：“……老夫人不喜歡姐兒。”</br> 不過是個孫女，夫家覺得可有可無。</br> 她又一沒有生出男孩兒，要不是盧榮房里妾室的肚子也沒有動靜，她恐怕在婆家都留不住了。</br> 藺云婉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董雙霜看了過來。</br> 她頓了頓，輕聲地問：“你想好了嗎？”</br> 董雙霜微微一愣。</br> 藺云婉嘆氣：“你要是還沒想好……”她低著頭，喝了一口茶水。</br> 董雙霜頓時明白她的意思，壓低聲音道：“云婉，我想好了，我想好了！”</br> 藺云婉閉了閉眼睛，很快便睜開眼問，冷靜地問道：“賭鬼不可能只有一個債主，他的債主你可都熟悉？”</br> “熟悉。大部分我都認識。”</br> “有家中世交，有他從前的同窗，還有……外面不三不四的人。”</br> 藺云婉正是要問不三不四的人。</br> “都是些什么人？”</br> 董雙霜怕嚇到沒出閣的姑娘，抿了抿唇，才問：“放印子錢，你可聽說過？”</br> 這會兒才覺得自己糊涂了！</br> 云婉都沒出閣，怎么能幫她解決這么大的麻煩呢！</br> 真是病急亂投醫，才投到這里來了。</br> 藺云婉很是沉靜，淡淡地道：“九出十三歸。你丈夫膽子真是不小。”</br> 董雙霜眼一瞪。</br> “你聽說過？”</br> 藺云婉點點頭，漫不經心地道：“這些個債主里，心狠手辣的你可知道有誰？”</br> 說起這個，董雙霜就心驚，她攥著拳頭說：“……有一次攔住了我們的馬車，老夫人打發了才走的。姐兒嚇得哭了半個時辰。”</br> 藺云婉說：“敢當街動手，背后定然是有主的人。”</br> 也是不怕盧家的人！</br> 董雙霜十分疑惑：“云婉，你打聽這個干什么？”</br> 藺云婉淡笑道：“雙霜，聽說過借刀殺人的典故嗎？”</br> 這可是真的殺人！</br> 董雙霜嚇了一跳，她的心仿佛都要從胸口里蹦出來了……可還有什么比她女兒的前途還重要！</br> “云婉，怎么借刀？”</br> 藺云婉湊過去，和董雙霜耳語。</br> 惜若悄悄退了出去，倒不是避諱，而是怕有人偷聽，站在外面看著丫鬟們，還去隔壁看了看姐兒。</br> “睡得真香。”</br> 董雙霜要走的時候，藺云婉過去看孩子，真是哭累了，躺在床上，氣息都是弱的。</br> 她摸了摸孩子的臉，說：“你家姐兒今天肯定嚇到了吧。”</br> 董雙霜神色黯然。</br> 何止是女兒，連她都嚇到了。</br> 沒想到丈夫畜生到這個地步。</br> “云婉，我回去了。”</br> 藺云婉讓惜若送了董雙霜出去，路上碰到兆媽媽，又是一頓教訓。</br> 惜若回來和藺云婉說：“……兆媽媽不喜歡董夫人上門。”</br> 藺云婉倒覺得是情有可原的，她要是管家的人，也是一樣的。</br> 惜若走過去，低聲問：“姑娘，您何必這么為董夫人上心？”</br> 藺云婉笑：“我是為自己上心。”</br> 惜若不明白。</br> 藺云婉吩咐道：“你多留意著二門。”她說：“我要是不為自己的事上心，太太就要為我的事上心了。”</br> 很快惜若就懂了。</br> 鄭氏娘家人了林府，這是藺云婉到林家來之后，鄭氏娘家的人頭一次上門。</br> 惜若打聽了回來，納悶道：“姑娘，她們說太太的娘家人很少到林府來。”</br> “說是從前為了太太嫁給老爺的事情，兩府鬧得不愉快。”</br> “太太嫁了老爺之后，便和娘家不怎么來往了。”</br> “這鄭家大太太帶過來的還是個鄭家遠房的親戚。”</br> 果然！</br> 鄭氏按捺不住了。</br> 藺云婉平靜地說：“太太是想為我說一門‘好親事’了。”</br> 惜若皺眉道：“老爺絕不會同意太太這么做的。”</br> “老爺不同意的事情，太太做得還少了嗎。”</br> 惜若倒是不擔心這個：“老爺雖然偏袒太太，不過老爺大事上面一向拿得了主意。”</br> 藺云婉搖搖頭：“你還是不了解老爺。”</br> 她目光銳利：“老爺從來不是大事上拿得住主意。他——他是對自己有益的事情拿得了主意。”</br> 惜若洗耳恭聽的樣子。</br> 藺云婉冷靜地說：“把林姑娘趕去鄉下，不是鄭氏一個人的主意。”</br> “老爺要是不允許，鄭氏見紅也好，說林姑娘克父母也罷，林姑娘都不會被趕出去的。”</br> “這個家里，從頭到尾都是老爺說了算。”</br> 惜若明白了。</br> 她便擔心道：“就怕太太說到老爺心坎上，老爺便都聽太太的了！”</br> “嗯。”</br> 藺云婉想了想，問惜若：“二小姐最近怎么樣？”</br> “還在院子里不肯出來，三兩天吃一頓，太太常常過去看她。”</br> 藺云婉笑說：“太太還是疼她的。”</br> 雖然懷著林云嬌的時候，差點傷了胎，可到底是自己養大的唯一的骨肉，疼的跟眼珠子似的。</br> 惜若問道：“姑娘想去看二小姐？”</br> 藺云婉怎么會關心林云嬌呢？</br> 一個被慣壞了的姑娘，可偏偏是鄭氏的命根子。</br> “我不想去看她。”</br> “不過太太要是給我找不痛快的時候，我就給她也找點不痛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