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br> “瀟湘閣是哪里？”</br> 董雙霜找到機會，就過來找藺云婉，兩個人一前一后地離開了花廳，在稽山園子里逛。</br> 董雙霜挽著藺云婉，往陰涼地方走。</br> 她說：“這座園子大得很。”</br> 還沒走幾步，到處都是閑逛的女眷。</br> 江潛有很多私園，稽山上的這一座園子的景致很出名，能過來做客的人，都會抓住機會看一看這座園子。</br> 董雙霜抿唇笑道：“你們西林府里租了這園子的一半，園子另一半是稽山社的士子們常常談論詩詞文章的地方，從這里走過去，繞到假山后面，再過一片樹林，就是瀟湘閣。”m.</br> “從閣樓里往下看，可以看到稽山社的士子們在庭院里面討論學問。”</br> 董雙霜低聲說：“……知道的人不多。”</br> “今天剛好是稽山社的士子們辯論文章的日子，等下登了閣，你就可以看到他們了。”</br> 藺云婉微微一笑。</br> 她還真是省心了！</br> 兩個人走了一段路，說了幾句不是很要緊的閑話，從姐兒平常的飲食，說到園子出自誰的手筆。</br> “姑娘……”</br> 惜若在藺云婉身后，低聲喊了一句。</br> 藺云婉順著惜若的提示看過去，阿福在遠處現身。</br> 他怎么會在這里？</br> 是不是說明王爺也在？</br> “云婉，怎么不走了？”</br> 藺云婉趕緊回過頭，和董雙霜說：“雙霜，你回去幫我看著好不好？”</br> “要是府里的人找我，你就讓你丫鬟過來。”</br> 董雙霜想了想，她回去看著也好。</br> 她不是林府里的人，她為藺云婉盯著點情況，她們也不會懷疑。</br> 董雙霜一走，藺云婉就帶著惜若去園子深處，走到一座閣樓前，就看到阿福在門前等著了。</br> “阿福？”</br> 藺云婉走過去抬頭一看，正好是瀟湘閣！</br> 她問阿福：“王爺也在？”</br> 齊令珩從瀟湘閣的院門里出來，他臉色溫和，眼睛卻變得比以前幽深了一些。</br> “我在。”</br> 藺云婉和惜若雙雙退后一步，向齊令珩福身。</br> 齊令珩頷首道：“起吧。”</br> 藺云婉左右看看，已經沒有人在了。</br> ……不必說，王爺過來的地方，肯定不會有閑雜人。</br> 她已經見到王爺兩次了，不是巧合吧？</br> 藺云婉直接就問了：“王爺，您怎么在這里？”</br> 齊令珩淡笑：“林府里租了這座園子，你難道不知道這座園子的主人是誰嗎？”</br> “是您的？”</br> 藺云婉十分好奇，王爺才來江潛多久，這座園子應該不是他的吧？</br> 的確不是齊令珩的。</br> 他說：“是我舅舅的。”齊令珩看了她一眼，道：“舅舅說等我成親了，這座園子就送給我。”</br> 藺云婉心里納悶。</br> 為什么要和她說這個？</br> 她微微垂眸，王爺也到瀟湘閣來了，她辦事就不方便了。</br> 總不能當著他的面去偷看稽山社的士子吧。</br> “你不是想到這里來的嗎？”</br> 齊令珩推開瀟湘閣的門，說：“怎么不進來了？”</br> 他站在門側，身材十分高大，臉上沒有笑容，但有一種很特別的溫潤，一點都不像他和江潛本地官員們相處的樣子。</br> “王爺……”</br> 藺云婉想進瀟湘閣，可是并不想和齊令珩一起進去。</br> 齊令珩卻不介意。</br> “藺姑娘，還是進來說吧。”</br> 藺云婉頓了頓，帶著惜若一起進去了，阿福也跟在后面，緊接著幾個侍衛就圍了過來，看守著瀟湘閣。</br> “難怪叫瀟湘閣。”</br> 藺云婉進去之后，在心里暗暗說道。</br> 種滿了竹子，都長到閣樓第二層那么高了，一看就是在這里扎根長了很多年的竹子。</br> 齊令珩帶著藺云婉進去，說：“一層看不到什么，二樓上倒是可以看到很多風景。”</br> 她本來也是要上二樓的……</br> 藺云婉就跟著上去了。</br> 閣樓的樓梯都很窄，誰走上去，腳步聲都是咚咚咚響，只有齊令珩的腳步格外沉穩。</br> 到了二樓上，惜若聽吩咐，推開一扇對開的窗戶，聲音傳了進來：“……如此說來，你已經作好了文章？”</br> “快拿出來大家欣賞。”</br> “嚴兄，你害什么羞，你不要再推辭了，快拿出來念一念。”</br> 藺云婉看著樓下，寬敞的庭院里面，布置了很多桌椅，很多年輕的讀書人，有穿直裰的，有穿寬袖長袍的，還有穿斕衫的——這是中了秀才才能穿的衣服。</br> “還真是……”</br> 真是個絕佳地方，稽山社里士子們讀書論道的情況，一覽無余。</br> 但是竹子長得太茂盛了，那些士子們，應該看不到他們在閣樓上。</br> “藺姑娘，你最近和那位董夫人走得很近？”</br> 齊令珩突然就發問。</br> 藺云婉想到他出手，讓盧榮癱瘓了，也不想避開齊令珩了，看著他的眼睛說：“王爺，您不是看到了嗎？她今天本來要帶我來瀟湘閣的。”</br> 齊令珩也看了看她。</br> 他很直白地問：“瀟湘閣里有什么特別吸引你們的嗎？”</br> 藺云婉笑了笑，看向稽山社的士子們，反問道：“王爺您不是已經看到了嗎？”</br> 齊令珩已經看到了那些士子。</br> 很有朝氣的一群讀書人，也許里面還有朝廷里未來的棟梁之材。</br> 藺云婉平靜地說：“王爺曾經提醒過我，要我為自己早做打算。”</br> “女子沒什么出路，無外乎嫁人。嫁個好人。”</br> 齊令珩蹙眉：“所以那位董夫人帶你來這里……”</br> “是的。”</br> 藺云婉大大方方承認，她就是過來選夫婿的。</br> 王爺幫了她那么多忙，他們一起已經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br> 他就是知道了又怎么樣呢？</br> 齊令珩想通了之后一臉的無奈。</br> 原來他幫藺云婉教訓盧榮，是幫到了這種地方？</br> 早知道……</br> 藺云婉轉頭看著齊令珩，卻發現他的表情不怎么好。</br> “王爺？”</br> “嗯。”</br> 齊令珩問藺云婉：“這里這么多人，你怎么能知道誰值得托付，誰不值得？”</br> 藺云婉也提前做了準備的。</br> 她從懷里摸出一本冊子，正是董雙霜給的那本。</br> 齊令珩見了冊子，捏了捏眉心。</br> 她準備的還真是齊備。</br> 他要是再晚點知情，她是不是連別人的生辰八字都打聽好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