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br> “珩兒，你父皇母后可是又催來了！”</br> 趙敬易把皇后寫過來的信，遞給齊令珩看。</br> 齊令珩拿了并不看，上面寫什么，他心里都猜得到。</br> 趙敬易嘆氣道：“你可別叫舅舅為難。今年都過去一半了，你自己在京城里怎么和你父皇母后說的，你可不要忘了。”</br> 他答應過父皇，今年之內把婚事定下來。</br> “舅舅，我沒忘。”</br> 齊令珩的聲音顯得低沉，他道：“再容我些時間。”</br> 趙敬易點點頭，外面有仆人站在廊下說：“老爺，林大人來了。”</br> “這時候來？”</br> 趙敬易看了看天色，這不都快到用膳時間了，來干什么？</br> 不過以他們倆的關系，就是不見也不能隨便打發了，他就起來吩咐說：“先請林大人到……”</br> 齊令珩卻跟著站起來：“舅舅，你不如先聽聽他說什么。”</br> 趙敬易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名義上的女兒身上，嘀咕道：“別是我那個丫頭有什么事。”</br> 那個姑娘他也是親眼見過的，印象十分不錯。</br> 他改口吩咐丫鬟：“帶林大人到前廳里去等我，就說我換身衣服來。”</br> 其實他是不想換衣服的，而是還想和齊令珩商議：“珩兒，那你母后的信，你說我……我怎么回？”</br> 齊令珩：“舅舅你實話實說吧。”</br> “怎么說？”</br> 齊令珩微微一笑：“就說……說我已經想娶妻了。”</br> “……嗯？！”</br> 想娶妻了？他怎么沒有聽說過。</br> 趙敬易腦子里想了很多很多道理，可這是個什么道理，要不是欺君的話，那就是動真格了？</br> 他三步并做兩步，走到齊令珩身邊追著問：“你想娶誰？看中了哪家的姑娘？”</br> 齊令珩覺得舅舅靠的太近了，退了一步，道：“小舅，你還有客人，先見了客人再說。”</br> 趙敬易抓耳撓腮道：“你這說的，我可都沒心思見客了！”</br> 要是問清楚了，可不就有消息回給他姐姐了，那姐姐姐夫也就不會罵他了不是嗎！</br> 齊令珩卻已經要走了，走之前還特別提醒趙敬易：“林華彬要是過來說那個姑娘的婚事，舅舅你不要被他蒙騙了。那個姑娘，她……不是一般人配得上的。”</br> “她的事，她自有主張。”</br> 趙敬易說：“這我明白。”</br> 既然是他名義上的女兒，婚姻大事也不是林華彬說了算的。</br> 說完了才去前廳里見林華彬，剛過去就看到林華彬臉上已經有了笑容，當然他一直是喜歡笑著的一個人，但不像現在，是滿臉圖謀的笑。</br> “賢弟，吃飯了不曾？”</br> 趙敬易也不急著多說什么，他知道自己心思淺，總是寫在臉上，容易被人猜出來。</br> 先看看林華彬想說什么吧！</br> 要是和王爺說的一樣，林華彬過來找他說女兒的婚事，那可他可要打起精神了。</br> “趙兄，是這樣。我呢是為了云婉那丫頭的事情來的，你也知道，我自己的女兒年紀不小了，云婉丫頭現在在外面看起來也是二十歲了。”</br> “我想著她的婚事，實在是耽誤不得了。我家里也還有個小的也待嫁，趙兄你又……”</br> 林華彬試探著看著趙敬易一眼，十分無奈地說：“你又一直不提云婉的事情，內人今日又催促，我只好厚著臉皮上門，趙兄你不要怪我多事啊。”</br> 還真讓外甥說對了，為了云婉婚事來的。</br> 趙敬易暗暗提防上了，但是說話還是很客氣的：“那怎么會。”</br> 他內疚道：“耽誤了你家小女兒的婚事，是我的不是。”</br> 確實是他的不對，沒想到林華彬自己還有女兒呢。</br> 趙敬易就說：“這樣，你先給好侄女把婚事說著，云婉這里嘛……我晚些日子再給你答復。我保證，絕不耽擱小侄女出嫁。你家女兒婚事一旦有了苗頭，云婉的事我就給你準信了，成不成？”</br> 都沒聽說林華彬女兒備嫁的事情，從定了婚約到過六禮，少不得要半年的時間。</br> 半年還不夠他的假女兒說定婚事了？</br> 林華彬笑了笑，不知道說什么。</br> 這個趙敬易是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嗎？他的云嬌為什么不嫁，全江潛適齡的姑娘們為什么不嫁，趙敬易心里沒有數嗎？</br> 這么催著他女兒出嫁，是什么意思？</br> “不急。云嬌的婚事還早，今天來是想和趙兄你說說云婉的事。”</br> 林華彬可沒有忘了自己的主要目的，他有點緊張地握了握手，道：“是這樣，我看中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趙兄你要是不嫌棄，我倒是想著把他說給云婉。”</br> “這樣你也少了一樁心事，不是嗎？”</br> 趙敬易剛想喝茶，放下茶杯好奇地看過去：“這年輕人有多好？你說說看。”</br> 他的好外甥說了，云婉丫頭一般人配不上，林華彬要是真看中了好的，怎么不行呢？</br> 林華彬一聽就來勁兒了，高興地說：“是個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十分的上進。長相也不錯。”</br> 他仔細地說：“是內子的一個外甥，我對這孩子很熟悉，從小品性就端正，不是我夸口，趙兄你親眼見一見就知道了，這孩子啊……還有當年我祖父的七分品格。”</br> “假以時日，少不得本事在我之上。”</br> 聽起來是不錯的，林華彬的祖父，當年也是江潛響當當的人物。要不然也不會有現在的林家。</br> 趙敬易便問道：“他如今中了舉人還是進士？”</br> 林華彬嘴角一抽，道：“……趙兄，我這個外甥才十八歲。”</br> “哦，那就只是個秀才了？”</br> 林華彬默了默，然后點了點頭。</br> 趙敬易撇了撇嘴角，說：“秀才遍地都是。這算什么不錯！”</br> 林華彬便說：“明年他就參加科考了，說不得就……”</br> 趙敬易道：“那不是明年的事嗎？等明年，他拿了功名再說吧！”</br> 林華彬訕訕笑了笑。</br> 這個趙敬易，怎么聽不懂好賴話？</br> 難道是不滿意文海？</br> 應該不是，趙敬易要是不滿，當場就說了。趙敬易沒有直接說不好，說明還是看得上文海的條件。</br> 林華彬決定再試著勸服他：“明年再說，恐怕就遲了。我那個外甥年紀也不小了，要是中了舉人……”</br> 那就是香餑餑了！</br> 趙敬易忽然皺眉道：“你把他說的這么好，好像我女兒不費勁搶，都輪不上她了。那你怎么不說給你自己的女兒？”</br> 林華彬：“……”</br> 趙敬易越想越覺得自己說的對。</br>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br> “林賢弟，不是我說你，你現在怎么這樣？總是把主意打到我女兒的頭上。”</br> 幸好有珩兒提醒他，不然他還想不到懷疑林華彬。</br> 趙敬易站起來怒道：“怎么，你林府已經養不起一個沒出閣的姑娘了？”</br> “那你不早說！我大不了冒著被夫人罵的風險，我自己養了！”</br> “酒坊你也還給我算了。”</br> 林華彬連忙起來安撫趙敬易：“趙兄，你不要生氣。你這就把我想壞了。我怎么舍得委屈侄女，我就是對我自己的親侄女也沒有這么好的。”</br> “唉！實話和你說吧，我家嬌兒愚鈍，只當我那文海外甥是她親表哥，云婉她……她好像對文海十分的上心。”</br> “這種事，姑娘家不好開口，我既是她伯伯，又是她名義上的父親，我怎么能不為她出這個頭？”</br> 趙敬易瞪大眼睛不說話了。</br> “真的嗎？”</br> 林華彬道：“你親自問一問不就知道了？”</br> 還說：“女孩兒家害羞，只要她不是生氣地回絕了，那多半是同意了的。”</br> 趙敬易靜靜地坐下了，想了很久，才道：“好吧。你先讓我見一見她。”</br> 要是真的，他也不能棒打鴛鴦了。</br> “你趁早的安排吧！要是丫頭果真有這個心，我做父親的就不耽誤她了。”</br> 趙敬易急得頭疼，說：“唉，你是不知，王爺也預備著娶妻了，你說兩件事怎么碰在一起了？”</br> 林華彬急步上前：“王爺要娶妻了？”</br> 他怎么沒聽說！</br> 趙敬易一個字都沒跟他提過，這、這是從沒想過他的女兒云嬌嗎？</br> 枉他們這么多年的交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