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br> “都安頓好了?”</br> 林老夫人雙手死死地攥著一串佛珠。</br> 林府幾個當家做主的老爺太太,都站在她眼前了。</br> 林大老爺和林大太太出來。</br> 大太太先回的話:“回老夫人,都安頓好了。”</br> 林大老爺特別地說:“王爺已經在沐浴更衣了,已經去請江潛的府醫來了。”</br> 林老夫人的心還提在嗓子眼兒。</br> 她睜開眼問大兒子:“王爺瞧著怎么樣?有沒有受傷?”</br> “沒有。”</br> 林大老爺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說:“王爺撈了云婉就上來了,沒什么事。水都沒嗆著。”</br> “那就太好了。”</br> 林老夫人松了一大口氣,她眼神忽然凌厲:“你們兩個怎么回事?把王爺帶到荷花池邊干什么?!”</br> 她瞪著兩個兒子說:“王爺要是真在我們家出了點意外,你們兩個擔當的起嗎?!”</br> 這次的意外,實在驚心動魄,她老人家都嚇得不輕。</br> 林大老爺作揖道:“母親,是兒子的錯。”</br> 林華彬也只好低頭說:“……母親,是兒子們粗疏了。”</br> 凡嬤嬤過去給林老夫人順氣,小聲道:“可不怪兩位老爺,是王爺自己要趕去救人的。”</br> 林老夫人才看著兩個兒子,她只問長子:“王爺自己跑過去的?”</br> 林大老爺點頭說:“荷花池有人喊叫,王爺就過去了。我和二弟想攔都來不及。”</br> 林老夫人看向凡嬤嬤。</br> 王爺乃是至尊之軀,怎么會莽撞地跑去救人?</br> 這可說不通。</br>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br> 林府前院和后院的花廳,都還十分的熱鬧。</br> 林大夫人道:“老夫人,這前院和后院的客人都還等著……”</br> “你急什么。”</br> 林老夫人道:“滿院的客人加起來,也沒有王爺要緊。”</br> “先等王爺更衣完了再說。”</br> 林大夫人低頭道:“是。”</br> 心里卻還在為另一件事焦心。</br> 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件事,林府兩個姑娘都落水了,王爺和鄭氏的外甥分別救了她們,姑娘的清白可就沒有了!</br> 但是老夫人都不提,誰都不敢提。</br> 林華彬臉色陰沉,在屋子里踱步。</br> 鄭氏趕來了,面無血色地闖了進來,都沒向老夫人請安,就抓住林華彬問:“我聽說,我們家兩個姑娘都落水了?!”</br> 她和文母商量的,明明是把云婉推進水里就行了啊。</br> 怎么兩個都落水了!</br> 林華彬一臉的晦氣:“……是的。”</br> “我、我聽說王爺也跳下水救人了?”</br> “是!”</br> 鄭氏張了張唇,顫聲問:“那、那王爺救的是云嬌還是……還是……”</br> “是云婉。”</br> 林華彬低聲說。</br> 鄭氏眼前一黑,差點暈了。</br> 林華彬扶著她,皺眉道:“你……你真是!你來添什么亂。”</br> 鄭氏哭著道:“怎、怎么是云婉?怎么會是她?”</br> 這下全完了!</br> 林老夫人冷眼掃過去,問道:“怎么不能是云婉?”</br> 鄭氏抬頭,才發現老太太這里氣氛十分低沉,她好像說錯話了。</br> 林華彬催她:“還不給老夫人請安?”</br> 鄭氏抹了眼淚,起來福身:“請老夫人安。”</br> 她的腿還是軟的,半靠在林華彬身上。</br> 林華彬也是怕她摔了出丑,向老太太求饒。</br> 林老夫人冷臉道:“坐下吧。”</br> 心里十分的不痛快。</br> 她問大兒媳婦:“園子里怎么沒有值守的婆子?就算是姑娘落水,也輪不到兩個男人去救。”</br> 大夫人懊悔又忐忑:“……前后院人手不夠,我把花園里的婆子也調出去用,但也只空了那么片刻,就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她們送完了東西,立刻就要回去的。”</br> “是兒媳婦的錯,不知道就那么會兒功夫,還真就出岔子了!”</br> 大太太眼看要跪下,凡嬤嬤連忙去攔:“大太太這是干什么!您是林府宗婦,即便有做的不好的,也有老夫人教您。可不能跪。”</br> 這一跪,臉都沒了。</br> 大太太哭的滿臉是淚。</br> 當家這么多年,她什么時候出過這么大的差錯?</br> 鄭氏在旁邊低了頭,故意揉捏自己的眉心,看都不敢看林老夫人和大太太。</br> ……不知道老妖婆有沒有在看她。</br> 林老夫人淡淡地收回目光,和大兒媳婦說:“后院還有客人,你快重新梳洗了去吧,這里有我。”</br> 大太太也是經過風浪的人,雖然頭上釵環亂了,很快就打起精神說:“兒媳婦告退。”</br> 帶著心腹就去梳洗換衣服,先招待今天過來吃滿月酒的客人。</br> 沒過多久,齊令珩沐浴了從客房出來。</br> 林大老爺和林華彬兄弟二人,都在外面候著。</br> 齊令珩臉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和林大老爺說:“你嫡孫的滿月酒本王還沒喝,不請本王去喝酒嗎?”</br> 林大老爺惶恐地說:“請。王爺這邊請。”</br> 帶著齊令珩去前院十分清凈的一間院子,王爺當然不會和一般人同座,在座都是夠得上和王爺說話的人。</br> 直到酒席散了,齊令珩還去給林老夫人請了個安。</br> 他有些醉了,所以很快就離開了。</br> 林大老爺和林華彬送完王爺回來,都是一臉愁苦。</br> “王爺從頭到尾可都是沒有提過救人的事……”</br> 大老爺嘆氣道:“母親,您說王爺這是什么意思?”</br> 林老夫人捏著佛珠說:“我也說不準。”</br> 林華彬著急地道:“母親,您剛才就沒有問一問王爺?”</br> “王爺已經醉了。我怎么問?萬一王爺當時答應了,回頭說是醉言,林府怎么辦?云婉怎么辦?”</br> 林老夫人沒好氣道:“姑娘失節是小,處置的方法多了去了。得罪了王爺,你們的官途就走到頭了!”</br> 林大老爺心里擔心的厲害。</br> 林華彬胡子也發抖:“母親,那您的意思是……把云婉她……送到尼姑庵去?”</br> 林老夫人十分鎮定:“不急。王爺醉了,明日王爺也該清醒了。”</br> “王爺既然救了你的女兒,你上門道謝也是應該的。”</br> “先謝了王爺,要是王爺沒有納妾的意思……”</br> 林老夫人心里還是有些不舍,府里那么多姑娘,也就嫡長孫女和云婉是她最中意的,她們兩個都很聰明沉穩,天生做一府宗婦的料子。</br> “那就送到庵里去吧。”</br> 林華彬沒敢答應。</br> 這要真是他的女兒也就罷了,那可是趙敬易的女兒。</br> 他還是先和趙敬易說吧!</br> “說不定王爺就是知道那是他表妹,才跳水救下她。”</br> “那事情就好辦了。”</br> “云婉給桓王做個妾室,似乎也不算虧待她。”</br> 趙敬易不會生氣吧。</br> 林華彬獨自回府的路上就想通了,只是很惋惜:“怎么不是文海呢……”</br> 要是文海救了云婉,桓王救了云嬌,那不就完美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