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br> “王爺親口說要娶云婉為……正妃?”</br> 林老夫人不敢信,手里的杯子掉地上去了。</br> 凡嬤嬤聽到的就是這一聲脆響。</br> 她悄悄地走進去,林老夫人看到她了,瞥了一眼,繼續和兩個兒子說話。</br> 凡嬤嬤就靜靜地坐在旁邊,其實連她也驚呆了。</br> 半個時辰后,林府兩兄弟離開了。</br> 林老夫人才漸漸回過神,她閉著眼問凡嬤嬤:“你怎么看?”</br> 凡嬤嬤拿出袖子里藏著的那一張紙,說:“您先看看這個。”</br> “什么東西?”</br> 凡嬤嬤:“大小姐剛進府里的時候寫的字。”</br> 林老夫人看了半天,也覺得不對了。</br> 她遲疑道:“這不像是不會寫字的人。”</br> 凡嬤嬤笑了:“會寫和不會寫的人,寫出來的字總之是不一樣的,大小姐這很有可能用左手寫的。”</br> 別人看不出來,她精于書法,細看就能看出不同的地方了。</br> 林老夫人點了點頭。</br> 她又拿著那張紙,仔仔細細看了半天,才合上紙張,淡淡地問道:“你覺得是云婉……還是老二瞞著我?”</br> 凡嬤嬤想了想,道:“大小姐沒有這個本事,而且二老爺府里有什么可圖的?您還是問問二老爺吧!”</br> “問他?他那么容易就和我說實話,那就不是我兒子了!”</br> 林老夫人心里有了想法:“你再找點東西出來,這個不能算。”</br> 她冷冷地道:“鐵證如山,我看他還想怎么說。”</br> 凡嬤嬤也是這么想的,質問也要有可靠的證據。</br> “老夫人,現在王爺想娶大小姐,恐怕又是個麻煩事。”</br> 凡嬤嬤說:“林府可沒有拒絕桓王的資格。大小姐要身世不清白,林府也少不了麻煩。”</br> 林老夫人捻著佛珠,冷靜地說:“先等等看。桓王府也不會真的一上來就提親下聘的。”</br> “桓王是除太子之外唯一的嫡出,說不得以后就是王儲。那桓王妃就是……”</br> 她頓了頓:“王妃將來就是要母儀天下的人,宮里挑人的時候,不會含糊的。”</br> 凡嬤嬤點頭:“聽說帝后派了一位姓王的嬤嬤過來,想必相看桓王妃,就是她來掌眼了。”</br> “說不得后日就來了,也是件棘手的事。”</br> 林老夫人就道:“得讓大太太提前準備著。”</br> 兩人猜想的不錯,第二天桓王府就下了帖子,王嬤嬤明日過來。</br> 林府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家里要出個王妃了,就開始手忙腳亂地布置宴客之處。</br> 大夫人生怕再出事,親自盯著灶上和值班的婆子丫鬟們。</br> 二房那邊也忙活起來。</br> 凡嬤嬤過來和鄭氏說:“王嬤嬤雖然說是過來拜見老夫人的,但也是為了見大小姐。二太太可得把大小姐體面地帶過去,別讓人看了笑話。”</br> 林老夫人怕鄭氏又動歪心思,特意讓凡嬤嬤過來傳話。</br> 鄭氏昨天一整晚都沒睡著。</br> 丈夫居然說,那死丫頭要當桓王正妃了!</br> “怎么可能!老爺您是不是聽錯了?”</br> 鄭氏問了林華彬一整夜。</br> 林華彬也想不明白,因為他看桓王的樣子,完全不知道云婉是趙敬易私生女的事,無論他怎么暗示,桓王都毫無反應。</br> 說明桓王就是自己想娶云婉。</br> 他也問王爺,到底為了什么要娶云婉為妃,難道真因為姑娘家的名節?</br> “王爺如此娶妃,會不會太……草率了。”</br> 他當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張嘴就實話實說了。</br> 齊令珩卻沉了臉:“林大人這是什么意思?”</br> 林華彬已經嚇壞了。</br> 林大老爺站出來說:“王爺,愚弟只是覺得小侄女配不上王爺,沒有別的意思。”</br> 齊令珩臉色才好起來:“聽聞林家的小姐正跟著老王妃身邊的凡嬤嬤學習,知書達理又通曉音律。怎么不堪為妃?林大人也不必看輕了自家的侄女。”</br> “王爺說的是。”</br> 林大老爺就給弟弟使了一個眼色,讓他不要再多嘴了。</br> 兄弟倆走之后,心照不宣的覺得,王爺怕不是看中了云婉的美貌。</br> 林華彬回來也和鄭氏這么說的,他十分感慨:“英雄難過美人關哪!”</br> 鄭氏更睡不著了。</br> 她感覺自己這輩子都睡不好了!</br> “老爺,王爺救的要是我家嬌兒——嬌兒長得也美啊!那當王妃的豈不就是咱們的女兒了!”</br> 林華彬心里也很堵,腦子也亂,不想理她。</br> 鄭氏生熬了一個晚上,現在見凡嬤嬤的時候,眼睛里全是紅血絲。</br> 她心里嫉恨極了,但她名義上是嫡母,帶嫡女去相看,是她該做的事情。</br> 就掐著手掌心和凡嬤嬤說:“您讓老夫人放心,我明天會帶著云婉盛裝過去的,絕不會讓林府丟臉。”</br> 凡嬤嬤道:“也不用盛裝,端莊些就行了。”</br> “宮里來的人,未必講究奢華,端莊賢淑才是第一個要看的。”</br> 鄭氏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br> 直到凡嬤嬤走了,她還精神恍惚,不知道怎么會一夜之間……全都變了!</br> “是我害了云嬌……”</br> “是我幫了云婉?”</br> 丫鬟進來說:“太太,范媽媽醒了。”</br> 鄭氏想起來自己還有事情要問,就道:“她要是好了,快讓過來見我!”</br> 她還沒有問清楚,明明去接文海母親的是云婉,怎么會變成她的嬌兒了?</br> 一點小小的原因,卻害得她的嬌兒和云婉,從此一個天上一個地下。</br> 憑什么!</br> 凡嬤嬤出林華彬宅院的時候,兆媽媽追了過來。</br> “凡嬤嬤,這是大小姐以前練字,沒燒干凈的紙。”</br> “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您拿去看看。”</br> 宣紙早就燒成了灰燼,只剩一個泛黃的角,但正好有一個半的字。</br> 凡嬤嬤接手一看,先不說什么,只問兆媽媽:“這是大小姐房里的,沒弄錯?”</br> “沒有。”</br> 兆媽媽就說:“大小姐房里的紙灰最多了,丫頭常常要去收拾,我都認得那裝灰的銅盆,錯不了。”</br> 她本來不想說的,還是忍不住道:“……像這種鬼畫符啊,也只有大小姐會寫。老爺都不寫的。”</br> 這可不是鬼畫符。</br> 凡嬤嬤也不和不懂的人說太多,她十分客氣地道:“多謝了。”</br> 帶著那一點點燒黃的紙,回去找林老夫人。</br> “您看看,這是什么。”</br> 盡管只有一個半字,林老夫人還是認出來了,她緊緊地捏著紙的一角,咬牙說:“這可不是一個鄉下丫頭能寫出來的東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