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br> “今晚就走?會不會太急了?”</br> 藺云婉想說,東西都沒收拾好。</br> 不過她最擔心的并不是東西收拾不好,走的這么急,肯定是出事了。</br> 齊令珩按著她肩膀,寬慰她:“你還擔心外面的人會委屈了我?”</br> 那肯定不會的。</br> 藺云婉就提醒道:“您不要親自去河堤,要是真決堤嚴重,村民們可是不管不顧的,那時候講不了禮法,別傷著您自己。”</br> “我知道。”</br> 齊令珩溫和地說:“早料到安排的再好,總會有意外的。我自有對策。”</br> 他嘆了口氣,摸著她鼓起來的肚子說:“本來應該陪著你和孩子的……”</br> 但他是大周的藩王,在他封地上的事情,他不能置之不理。</br> 父皇把他封在此地,也不是讓他單純享樂來的。</br> “王爺去吧,我和孩子在家等著您回來。”</br> 齊令珩頷首,在白天見過幾個官員和幕僚之后,漏夜走了。</br> 藺云婉現在才開始孕吐,吃什么吐什么。</br> 翠沁看了都心疼,內院管事的呂媽媽看了,請了大夫過來,也是沒有什么好辦法。</br> “王妃現在能不用藥,盡量不用藥。實在胃里難受,吃點溫和的食物,切不可亂吃。”</br> 藺云婉臉色蒼白,沒什么力氣和大夫說話,道了謝又想吐了。</br> 才不過三天,氣色已經不怎么好了。</br> 董雙霜來看她的時候,都嚇了一跳。</br> 藺云婉淡笑道:“我沒什么事。你怎么來了?”</br> 她每次過來都帶姐兒,這次卻沒有帶孩子,剛進來的時候,臉上還有點匆忙神色,現在卻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br> 董雙霜眼神閃爍地說:“沒什么事……姐兒出疹子了,我親自到鋪子里去取藥材,順路過來看看您。”</br> “你想瞞我?”</br> 藺云婉看著她的眼睛,說:“我已經看出來有事了,你現在要是不說,我一會兒出去派人打聽也能打聽的到。”</br> 盧家的藥鋪,自從盧榮出事之后,開的順風順水,董雙霜貿然過來找她,肯定不是為了家事。</br> 那就只能是為了公事。</br> 董雙霜見瞞不過去了,就只能說了實話:“有別省流民到了江潛。聽說各個府都不接收流民,知府們把人堵在城外。”</br> “王爺在江潛就藩,流民就都跑到江潛城門外……”</br> 藺云婉有點驚訝:“別省流民?”</br> 水災發生已經有一段時間,但從別省過來的流民,不可能是坐馬車,只能靠雙腿走過來,那得走多遠!</br> 背井離鄉到江潛,天災恐怕已經嚴重到駭人聽聞的地步了!</br> “知府開城門了嗎?”</br> 藺云婉現在就關心這個。</br> 董雙霜知道她很擔心,就說:“王妃您別急,您還懷著孩子!”</br> “知府沒有放人進來,畢竟江潛百姓也害怕。”</br> “但知府已經在城門外設粥朋救濟,林氏還有其他大族,都過去設粥棚了。”</br> 藺云婉很快就冷靜下來。</br> “王爺已經不在江潛了,災民不能死在王爺封地,但江潛大族不會一直施粥救人的,天災之后就是人禍……”</br> 這些她都要替齊令珩考慮到。</br> 要是災民都死在江潛,不止是民心盡失,傳回京城里,也是桓王無能。</br> “雙霜,我要你幫我。”</br> 藺云婉堅定地說。</br> 董雙霜點頭:“王妃,我自當是……萬死不辭的!”</br> 藺云婉親自去了趙家,然后去了蘇家。</br> 她把嫁妝里的現銀都先拿了出來,還有能用得上的,也都搬到了蘇家。</br> “舅舅,救災的事情,就仰仗您了。救民要緊,這些東西您就不要推辭了。”</br> 蘇老爺看著藺云婉大著個肚子,也不敢讓她操太多心,就把事情攬下來了。</br> “王妃放心,鋪子里米糧還夠撐著。”</br> “再加上這些,我不能保證災民都吃飽,但我能保證到江潛來的災民都不會餓死。”</br> 藺云婉最后是去了林府。</br> 她并不是來求林老夫人的,而是說:“蘇家有米糧鋪子,我就托付了一些事給蘇家……聽說林家和蘇家后來是有生意往來的,就勞煩您讓老爺們幫著上上心了。”</br> 林老夫人心里是有點不情愿的。</br> 他們林家也設粥棚救濟災民了,但王妃這一開口,那就不是設棚施粥那點錢了。</br> 但這種關頭,也由不得她拒絕。</br> 林老夫人只能保證:“不用王妃囑咐,這個林家不會推辭。”</br> 銀子是花定了,名聲不能只給蘇家。</br> 林老夫人叫來三個兒子,交代說:“……這次給蘇家結賬,結一筆是一筆。但是送到災民手里的東西,記得打著林府和蘇家的名義。咱們林家在前面,蘇家在后面。”</br> 銀子花出去了,就要花的值得。</br> 林華彬最擅長這個了,他一口答應了。</br> 林老夫人叫住他:“老二,我聽說你名下還有一間酒坊?”</br> 那是趙敬易給他的。</br> 林華彬臉色有點尷尬:“母親,這……是半間。”</br> 林老夫人盤算著什么東西,點頭著說:“半間就半間吧!有多少銀子你都先拿出來。讓酒坊的人都別釀酒了,幫著做點有用的事情。”</br> 林華彬:“……是。”</br> 他是硬著頭皮答應的,心里還一直納悶著,老夫人怎么知道他手里有酒坊?</br> “明明誰也沒說啊。”</br> 他連鄭氏都沒有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