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br> “你以前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姑娘。”</br> “夫人說笑了，什么心高氣傲，奴婢也配？不過是眼高手低，不知好歹罷了。”</br> 藺云婉刮目相看：“你對你自己，還真不客氣。”</br> 竹青苦笑：“奴婢已經(jīng)受到教訓(xùn)了，要不是當(dāng)初仗著自己是世子的通房丫鬟，不知天高地厚，見世子冷落您，奴婢就對夫人您蹬鼻子上臉，膽大冒犯……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br> 藺云婉也想起了過去的事，說：“你是世子的通房，我是不好處置你的。”</br> “不過你運氣不好。你在侯府那么多年，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居然在我管家的時候給我難堪，老夫人不發(fā)落你，沒辦法讓新婦立威，只能重罰你。”</br> 竹青磕頭道：“奴婢那時年輕氣盛不懂事，真的已經(jīng)悔改了。”</br> 藺云婉點頭：“過去的事就不說了。這次過來，我已經(jīng)和老夫人提了帶你回去的事。你想好了，真的愿意？”</br> 竹青大喜，哭著說：“奴婢愿意！奴婢愿意！”</br> “先去換身衣服吧，你現(xiàn)在實在不像個樣子。等你梳洗好了，我再跟你細(xì)說。”</br> 桃葉帶著竹青去了隔壁。</br> 萍葉看著竹青的背影，納悶地說：“這莊子，真能把一個人變成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樣子？”</br> “竹青姑娘走的時候，奴婢雖然小，可是也記得竹青姑娘那高傲的下巴，從來不正眼看我們呢。真是沒想到，她居然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不堪。”</br> 藺云婉說：“從一等丫鬟變成莊子上的苦力，換了誰都一樣。”</br> 不過剛開始看到竹青的時候，她也大吃一驚，落差實在是太大了。還以為竹青會繼續(xù)清高傲氣下去的，把自己過成出淤泥不染的蓮花，結(jié)果沒有，還是折腰了。</br> “夫人。”</br> 竹青換了好了衣服過來，桃葉還給她稍微畫了妝容，又像是換了人一樣。身材比以前粗了些，但還是有女子的纖細(xì)，長相比不上原來了，但是也別有一番韻味。</br> 藺云婉打量著她，說：“你以前就容貌才情出眾，再回府養(yǎng)一養(yǎng)，也是出眾的。”</br> 竹青慌忙搖頭：“不，奴婢不要出眾了。”</br> 她跪下來說：“奴婢只想跟著夫人，為夫人馬首是瞻。”</br> 藺云婉淡淡地說：“那你不能如愿了。”</br> 竹青心里一緊，好不容易得來的求生機(jī)會，她真的不能放走！</br> 藺云婉說：“府里的事，不知道你在莊子上聽說了沒有，府里有兩個繼子，世子卻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我想著你伺候過世子，想抬你為世子的妾室。”</br> “以你以前的身份，你本來也該成為世子的妾。”</br> 竹青小心翼翼看著藺云婉，不確定夫人是不是在試探她。</br> 她說：“奴、奴婢……沒有覬覦世子。奴婢只想做夫人的丫鬟。”</br> 藺云婉打消她的疑慮：“如你所想，世子寧有繼子，也不要嫡子。與其挑別的丫頭給世子生下庶子，倒不如選你。好處是什么，你心里明白，壞處就是，你想要的東西，要去自己去爭取。”</br> 竹青被喜悅砸壞了。</br> “奴、奴婢……”</br> 她在莊子上死都不肯嫁人，還不是因為見識過了侯府的繁華，跟過尊貴的男人，不可能再忍受莊稼漢。</br> “奴婢愿意。”</br> 竹青堅定地說。</br> 藺云婉打發(fā)了竹青，還想再挑一個漂亮的丫頭，和袁媽媽交代：“說清楚是進(jìn)府服侍世子，一定要自愿的。”</br> 袁媽媽笑：“夫人多慮了，進(jìn)侯府當(dāng)丫頭她們都是爭先恐后的，又是服侍世子，誰會不愿意？”</br> 藺云婉沒說話了。</br> 但是挑來挑去，也沒選到合適的，只挑了七八個適合打雜的丫頭。</br> “母親。”</br> 陸長弓玩了一身汗回來。</br> 藺云婉打賞了莊頭，說他照顧的好，又讓陸長弓去洗漱。</br> 陸長弓從懷里摸出一些果子，說是他摘的。</br> 藺云婉吩咐萍葉：“去洗干凈，晚上吃。”</br> 竹青過來說：“夫人，奴婢來洗。”</br> 藺云婉點了頭，萍葉就讓竹青去了。</br> 母親面前突然有了新人，陸長弓看都沒有看一眼，仿佛不關(guān)心。</br> 藺云婉和他解釋說：“以前是伺候世子的人，這次跟我們回去，還要繼續(xù)伺候，以后也許會給你生個弟弟。”</br> 陸長弓不感興趣。</br> 第二天大家返程，藺云婉沒有直接回侯府，而是帶著陸長弓繞路，去了一趟他原來的家里。</br> “去看看吧。”</br> 藺云婉拍了拍陸長弓的肩膀。</br> 他看著不遠(yuǎn)處的小院子，抿緊了嘴巴，想去又不敢去。</br> “去吧，我等著你。”</br> 陸長弓眼睛一紅：“謝謝母親！我很快回來。”</br> 小跑著去了。</br> 桃葉怕他出事，還是悄悄跟了過去。</br> 沒多久，陸長弓就回來了，情緒十分低落，也不說話。</br> “這么快？”</br> 藺云婉詫異地問，桃葉給她使了個眼色，她就不問了。</br> 等回了侯府，桃葉才私底下和藺云婉說：“院子里已經(jīng)有女人的衣服。”</br> 藺云婉愣了一下，說：“過繼長弓來的時候，陸家給他生父很豐厚的一筆銀子，他前妻死了，兒子過繼到侯府，手里有了銀子，再娶也是人之常情。”</br> “長弓生父身體也不好，本來就需要人照顧。有了新妻，他也不一定就不想念長弓。”</br> 她低著頭，端著茶杯也不喝。</br> 桃葉道：“話雖如此，可長弓少爺還是傷心了。”</br> 藺云婉嘆著氣說：“晚上給他送一盅安神的五妙湯吧。”</br> “是。”</br> 陸長弓很藏得住心思，第二天到垂絲堂來上課的時候，還是專心致志，沒有一點分心的樣子。</br> 藺云婉反而很擔(dān)心，怕他憋壞了。</br> “難過就休息，不要強撐著。”</br> 陸長弓搖搖頭，說：“兒子不難過。”他看著藺云婉的眼睛，說：“兒子很高興。兒子本來還愧疚，以后兒子不愧疚了，兒子可以全心全意地孝順您了。”</br> 藺云婉有些震撼。</br> 前一世，她從來沒有從慶哥兒的嘴巴里，聽到一句這樣的話！</br> “夫人，大少爺，請用茶。”</br> 竹青進(jìn)來奉茶。</br> 抬妾的事，還要陸爭流自己同意，不是那么好辦成的，一步步來，現(xiàn)在竹青暫時在她院子里隨便伺候一陣子。</br> 不過藺云婉已經(jīng)有了主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