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br>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br> 藺云婉提示竹青。</br> 竹青擰著眉頭,陷入沉思之中。</br> 藺云婉還和她說:“自投羅網,又逃脫掉了,那又是更好的了。”</br> 就像葛寶兒那樣,懷著孩子離開他,但是卻告訴他,自己有了他的骨肉,讓他抓心撓肝地一直惦記著,甚至忘了自己身為侯府子弟的責任。</br> 竹青豁然開朗:“是。奴婢明白了。”</br> 藺云婉點點頭,讓她竹青回雨杏閣準備著。</br> 這期間,她讓桃葉給竹青送了很多漂亮的衣飾過去。</br> 桃葉說:“竹青姑娘長得清雅,這些淡青、湖綠的衣裙,最合你的氣質。”</br> 竹青一向喜歡這些,就像陸爭流為她取的名字一樣雅致有格調。</br> “辛苦姑娘了。”</br> 桃葉說不辛苦,放下東西走了。</br> 竹青在房里開始打扮自己,雖然涂脂抹粉,追求的卻是淡雅出塵的感覺。</br> 她跟伺候她的小丫頭說:“當年那么多丫鬟,只有我能貼身服侍世子。”</br> “因為我知道世子喜歡什么樣的。”</br> “我是不可能再回莊子上去過苦日子了。”</br> 竹青打扮好了自己,打聽到了陸爭流回府來的行程,挑了個好時間,在一個剛剛掌燈的時候,撞了上去。</br> “世、世子……”</br> 她一臉的驚惶。</br> 陸爭流剛剛巡邏了街道,先回的衛所才回家,身上還穿著巡邏時候穿的鎧甲,眉眼冷硬。</br> “你……”</br>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覺得十分眼熟,卻一下子被什么給掐住了腦子似的,叫不出她的名字。</br> 竹青提防地看著他,眼珠子朝左右看,想跑。</br> 陸爭流冷冷地勾著唇角:“你怎么在這里?”</br> 竹青并不答話,后退了幾步,一轉身就朝夾道里跑了。</br> 陸爭流想追,她跑得可真快!等他趕過去的時候,已經跑遠了。</br> 他終于想起來了她的名字。</br> “竹、青。”</br> 他咬牙切齒。</br> 又一天,陸爭流終于再次遇到了竹青。</br> 他把人堵在了夾道里。</br> 在竹青轉身又想逃跑的時候,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冷一笑:“你還想往哪里跑?”</br> 竹青不情不愿地說:“世子,妾、妾身沒想跑。妾身只是該回雨杏閣了。”</br> “雨杏閣?”</br> 那里一向是安排給姨娘的住處。</br> 陸爭流一下子又想起了藺云婉的話,說給他納了姨娘,就是眼前的竹青。</br> 月光如水。</br> 他今晚留在了后院。</br> 翌日。</br> 桃葉:“夫人,成事了。世子昨晚睡在了雨杏閣。”</br> 藺云婉點點頭,一點不覺得意外。</br> 陸爭流哪會有心上人呢?</br> “竹青要過來請安的,你給她備一份禮吧,去拿一支釵。”</br> 桃葉去她的妝奩最下層,挑了一支釵。</br> 竹青果然很早就過來請安,藺云婉把釵賞給了她,親手為她簪上,說:“以后就好好服侍世子,不用常常過來請安了。少爺在我這里讀書,你現在是正經的姨娘,要避嫌。”</br> “妾身知道,不過妾身……”一切來得太快,太順利,她還有點不安。</br> 竹青說:“妾身想要一碗避子湯。”</br> 藺云婉淡笑著說:“我說過的,不用。除非你自己不想生。”</br> 她怎么會不想要個自己的孩子呢!</br> 竹青說:“謝夫人開恩!”</br> 不過今天還是要服侍夫人的,她在旁邊伺候藺云婉用早膳。</br> “夫人……”</br> 竹青欲言又止。</br> 藺云婉抬眸問她:“怎么了?”</br> 竹青笑著說:“就是覺得妾身以前太愚鈍,竟然會頂撞夫人。”</br> “妾身回府了才到看,夫人您治家有道。”</br> 她低了低頭,還說:“夫人您心胸寬廣,為人通透,相貌又美麗,妾身夸大說您一句天下無雙也不過分。”</br> “妾身想不通,當時怎么會心高氣傲地覺得,能比得過您呢……”</br> 藺云婉淡淡一笑:“就算真的舉世無雙,又有什么用呢。還不是困在一方小小的宅院里。”</br> 竹青一愣,很不理解:“夫人,武定侯府可不算小。”</br> 藺云婉不再解釋了。</br> 小半個月過去,天氣越來越炎熱。</br> 藺云婉吩咐廚房里熬了綠豆湯、酸梅湯送往各處。</br> “長弓,你也學累了,休息五日吧。是真的休息,回了前院也不要偷偷用功了,記得我的話……”</br> “要勞逸結合。兒子記得。”陸長弓抿唇笑著。</br> 藺云婉假裝瞪著他說:“嫌我啰嗦了?”</br> 陸長弓摸摸鼻子:“兒子不敢。”又伸出手,說:“母親要是覺得兒子不乖,大可以打兒子掌心。”</br> 藺云婉“打”了他一下——用一雙鞋子。</br> 陸長弓又驚又喜:“母親,這是您做的?”</br> 藺云婉點頭:“夏日的鞋,底子薄鞋,秋冬的靴子我可沒功夫給你做的。”</br> 陸長弓小心收起來,和她一起去給老夫人、衛氏請安。</br> 路上碰到了慶哥兒。</br> “母親,大哥。”</br> 張逢安教了一段日子,他倒是老實了很多,眼神不亂瞟,人都穩重了似的。</br> 藺云婉還看到,他的掌心紅腫,仿佛傷痕一直未消下去。</br> 張逢安還是說一不二,說揍就揍,一點都不手軟。</br> “弟弟。”</br> 陸長弓也瞥了一眼慶哥兒的掌心。</br> 慶哥兒趕緊把手心收起來,不讓他們看到。</br> 藺云婉:“走吧。太陽大,都別站著了。”</br> 一起去了與壽堂。</br> 慶哥兒在老夫人面前都乖巧了很多,等到要回前院去學習的時候,還特地跟每一個人都告辭,包括陸長弓。</br> 陸老夫人都贊不絕口:“張先生果然是個會教孩子的,慶哥兒和之前真是不一樣了。”</br> 藺云婉也說是。</br> 但更讓她覺得可笑的是,慶哥兒比前世更尊重她。</br> “外面的蟬真是吵死了。”</br> 陸老夫人煩不過,眉頭擰著。</br> 嚴媽媽說這就讓人去處理。</br> 藺云婉帶著竹青、陸長弓準備告退,竹青起來的時候,忽然覺得惡心。</br> “嘔……”</br> “嘔……”</br> 竹青沖了出去,怕弄臟了老夫人的屋子。</br> 陸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有點語無倫次:“這,這……”</br> 嚴媽媽也猜:“莫不是有喜了?”</br> 這才多久,沒有這么快吧!</br> 竹青緩過來,擦干凈嘴角說:“老夫人,妾身沒事,可能是最近把腸胃吃嬌氣了。”</br> 雖然不是喜事,但是陸老夫人也高興。</br> 兆頭好啊,說不定竹青就給府里添個庶子了呢?</br> 藺云婉她們一走,葛寶兒就來了,本來是端著自己熬的消暑湯過來獻殷勤,看到剛才那一幕,臉色實在是難看。</br> 陸老夫人卻很高興,不咸不淡地告訴她:“爭流只說以后有機會許你正妻之位,沒說過不納妾,不生庶子。你做那副死樣子干什么?”</br> 葛寶兒放下湯,笑得很勉強:“老夫人說的是。天氣熱,您身體濕氣重,嘗一嘗這份湯。消暑祛濕,十分舒服。”</br> 還端了一碗給嚴媽媽:“您服侍老夫人也辛苦了。”</br> 嚴媽媽面無表情地說:“下去吧。”</br> 葛寶兒低頭退下,回到房里關上門,急出了一身的冷汗。</br> 正妻之位?</br> 現在陸爭流又有了新歡,兩人都快有名正言順的親生孩子了,她跟慶哥兒在武定侯府,真的還有立足之地嗎!</br> 她受不了這委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