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br> “萍葉姐姐，我都是按袁媽媽吩咐放的茶具，姑奶奶很不滿意，我也沒有辦法。”</br> 丫頭在陸佳那里受了幾天的委屈，在萍葉跟前，哭哭啼啼的。</br> 萍葉給她擦了擦眼淚，又給了一塊金絲棗泥糕給她，說：“快別哭了，我這就去回稟夫人，有夫人處置。”</br> “謝謝萍葉姐姐。”</br> 丫頭接了糕點，自己用帕子擦了擦臉。</br> 她原本不是伺候主子的丫頭，沒想到佳大姑奶奶這么難伺候，待了三日如同在油鍋里煎熬了三天。</br> 萍葉端著一套青花瓷茶具到上房去。</br> 竹青這時候正在和藺云婉說話：“世子去了偏院，說是找慶少爺去的，不知世子怎么那么著急，畢竟是女眷住的院子，使喚哪個丫鬟婆子進去不成？非要自己闖進去。”</br> “夫人，您說世子為什么忽然沒了規矩？”</br> 她有些幸災樂禍，覺得抓到了葛寶兒的把柄。</br> 藺云婉卻說：“他一向沒規矩。”</br> 要不然也做不出讓她替別人養兒子的無恥之事。</br> 竹青嚇了一跳，不敢接話。</br> 夫人怎么連世子一起給罵了？</br> “夫人，姑奶奶那邊伺候的丫鬟來了。”</br> 萍葉進來，放下了那套茶具，說明原委：“大姑奶奶嫌這套茶具不好，鬧著要換。”</br> 竹青看了一眼茶具，說：“這還不好？還是報喜多子的花紋，喻義也是好的，大姑奶奶怎么還挑剔上了？”</br> 萍葉哪兒知道啊，她也覺得佳大姑奶奶就是故意找茬的。</br> 她跟著就道：“那丫頭說佳大姑奶奶昨兒夜里還挑剔床也不好。”</br> 竹青笑了：“難不成還要人給她換張床？”</br> 那也是不可能的。</br> 藺云婉知道她在譏諷陸佳。</br> 陸佳還沒出嫁的時候，竹青就是陸爭流房里人，她本來就是個心高氣傲的丫頭，以前在府里也張揚。陸佳那個性格，哪里容得下一個丫頭在她面前張揚？</br> 竹青想必也在她手里吃過苦頭的。</br> 這次重見陸佳和她婆婆夏老夫人，竹青看起來很高興。</br> 竹青確實高興，臉上帶著看熱鬧不嫌事情大的笑容：“夫人，大姑奶奶不是挑剔東西不好，看來她是想挑剔您不好。”</br> “那就給她換了吧。”</br> 這點小事，藺云婉不想和陸佳糾纏。</br> 竹青臉色僵了一下，一臉真誠地說：“夫人，妾身不是為了拿您當槍使，但是大姑奶奶這個人，妾身比您了解，您要是一次次容忍她，她才要得寸進尺的。”</br> “今天換茶具，明天換床，后天換丫頭換院子，您也陪她折騰？”</br> 藺云婉淡淡道：“那也不該是我去教訓她。有夏老夫人在，她還不敢在陸家怎么樣。”</br> 不過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上鬧騰罷了。</br> 竹青一想，覺得藺云婉說得對，便道：“還是夫人想得周到。”</br> 藺云婉要籌謀著把嫁妝里的鋪子兌出去的事情，沒有功夫管陸佳，吩咐萍葉：“拿我的對牌，去庫房里取一套麒麟杯給大姑奶奶。記得上冊。”</br> 她看了看桌上的那套，說：“還回庫房去。”</br> “是。”</br> 最后還叮囑了一句：“要是夏老夫人在，避開她，不要讓她看到這套茶具。”老太太那個性格，怕是不喜歡兒媳婦回到侯府就過奢靡的生活。</br> “奴婢明白。”</br> 萍葉端起茶具，出去處理這件事，前后跑了兩趟，親自去給佳大姑奶奶送茶具——萬一還有什么磨人的要求，一并回復了，免得三番四次罵哭了丫頭。</br> 她拿著一套麒麟杯到陸佳這邊，因為是琉璃杯，在太陽底下光彩照人，路過的丫頭看見了，都忍不住多看幾眼。</br> “仔細著，可別撞了我。”</br> 丫頭們連忙躲開了，這一只杯子比她們的命還金貴，真不敢碰壞了。</br> 萍葉剛到陸佳住的耳房附近，就看到了夏老夫人從主屋里出來。</br> “糟糕。”</br> 想起藺云婉叮囑的話，她背過身，想出去躲一躲。</br> 哪知道陸佳也從耳房出來了，高呵了一聲：“站住！”</br> 萍葉端著琉璃杯，轉身站在原地低聲喊道：“大姑奶奶。”</br> 陸佳氣洶洶走過去：“看到我跑什么？”她看到丫鬟手里的杯子，知道是送來給她用的，皺著眉問：“送就送來了，你往回跑個什么？”</br> “大姑奶奶……”您婆婆來了啊！</br> 不等萍葉解釋，陸佳冷笑一聲：“怎么？我就不是這府里的主子，你就可以怠慢了？”</br> 她看著萍葉，目光發狠：“你要不是拿著這套麒麟杯，我賞你兩耳光！”</br> 萍葉：“……”</br> “你要賞誰兩耳光？”</br> 夏老夫人從臺階上下來，冷冷看著陸佳。</br> 陸佳聽到聲音，臉色一變，一回頭看到自己的婆婆站在臺階上，用眼睛在她身上剮了一遍，頓時面無血色。</br> “婆、婆母……”</br> 夏老夫人走過來說：“你在陸家一向就是這么大呼小叫？刻薄丫鬟的？”</br> 陸佳訕笑：“不，不是。婆婆誤會了，兒媳就是……”</br> “就是什么？我都看到了！真是沒一點婦德！”</br> 夏老夫人看了看萍葉手里的茶杯，又冷淡地看著陸佳說：“大家都用的青花茶杯，偏你用不得？非要用琉璃的才喝得下茶？”</br> “是覺得從陸家到我夏家來，委屈你了？”</br> 陸佳心里一慌，低著頭：“婆母，兒媳婦不是那個意思。”</br> 夏老夫人看著萍葉，和顏悅色地說：“你回去吧，重新給她送一套我用的杯子就行了。這種東西我們這種人家用不慣的。”</br> “……是。”萍葉心有余悸地走了。</br> 出了院子，就看到大姑奶奶在院子里罰站，旁邊的丫頭們都不敢出聲，姑奶奶臉色難看至極。</br> “哎，奴婢也是一片好心，誰知道大姑奶奶不領情。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br> 萍葉回到垂絲堂，頗為感慨，她聽夫人話，明明想幫大姑奶奶。誰知道大姑奶奶自己害自己。</br> 竹青笑道：“夫人說得還真沒錯。”</br> 有夏老夫人收拾她，陸佳根本蹦跶不起來。</br> 不出半個時辰，陸佳受罰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武定侯府。她都是出嫁多年的婦人了，還受婆婆的懲罰，實在沒臉。</br> 天黑之后，她跑到陸老夫人那里去哭訴藺云婉的不是。</br> 藺云婉聽說夏家舅父答應了幫忙，過來打聽消息，正好就在外面聽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