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br> “奶奶,您真不去給老夫人侍疾?”</br> 竹青伺候了幾天老夫人,過來問藺云婉的意思。</br> 藺云婉還是那個態度:“不去。”</br> 反正陸家現在是不敢招惹她了,她何必去自討苦吃。</br> 竹青嘆著氣,又說:“最近大爺總是借酒消愁,回來的時候都是深更半夜了。”</br> 藺云婉眉頭一皺。</br> 真是沒用。</br> 她們藺家的男子,遇到事情從來沒有靠喝酒解決的。</br> 陸長弓在旁邊默寫,藺云婉不想他聽到不好的事情,就和竹青說:“以后不要說這些了,帶壞了孩子。”</br> 竹青說是,順便看了陸長弓一眼,只見大少爺專心致志地寫字,兩耳不聞窗外事一般。</br> 垂絲堂十分安靜,香爐里煙霧裊裊。</br> 竹青都覺得安寧。</br> “天氣越來越冷,快要入冬了。”</br> 她聽著呼嘯的寒風,笑著和藺云婉說。</br> 藺云婉輕輕應了一聲。</br> 竹青不知道想到什么事情,心情十分好,她靠在軟枕上面,笑著說:“前幾年在莊子上,妾身最怕的就是冬天了。沒有好衣服穿,也不大吃得飽。”</br> 藺云婉不知道莊子上的日子是怎么樣的,就問她:“那你是怎么熬過來的?”</br> 竹青笑笑,垂眸說:“人總有活著的法子。”</br> 倒是不細說,自己是怎么在莊子上一年年熬下來的。</br> 時候不早了,她有些犯困,起身說:“妾身回去了。”</br> 藺云婉想起她今天剛來的時候,說起請大夫的事,便道:“大夫明天就過來,要是真有了身子,天氣冷你就不用總是過來了。”</br> 竹青福身說:“謝奶奶照顧。”</br> 走之前看了陸長弓一眼,她是很想要孩子的,不管男孩兒女孩兒,要是能有長弓少爺這樣聰明孝順,這一輩子就是死也甘愿了。</br> 萍葉送竹青出去,進來的時候笑嘻嘻地說:“夫人,總覺得快要下雪了。”</br> 這么快?</br> 藺云婉抬了抬眉毛,掐日子一算,確實已經重生很久了。</br> 她和陸長弓說:“年前你就先去族學里和老師、同窗們熟悉熟悉。等到放了假,再給你請教習師傅,教你練拳用劍。”</br> 藺云婉頓了頓,道:“年底開始會很累的,你要做好準備。”</br> 十年寒窗不是說著玩的,而且文武兼修,就更不容易了。</br> 陸長弓倒是不怕苦,只說:“我都聽母親安排。”</br> 藺云婉點點頭,心里還有別的算計,但是當著陸長弓的面不方便說,就閉著眼自己想。</br> “針線拿過來。”</br> 她吩咐丫頭,繼續給陸長弓,還有母親弟弟做冬天貼身用的東西。</br> 已經快收尾的活計了,等到陸長弓走的時候,收了針,給了一雙手套過去,笑著說:“拿去戴吧,不要心疼。我這里還給你做了護膝,過幾日再給你。”</br> 拍了拍做護膝的棉花、布料,都是很適合他這個年紀的顏色花紋。</br> 陸長弓抿抿唇,淺笑著走了。</br> 人剛走,藺云婉就和兩個丫頭商量:“過了年長弓就九歲了。”虛歲十歲,這個年紀的男子,做母親的要為他安排一些事了。</br> 桃葉心里清楚,她說:“云逸少爺身邊伺候的丫頭,就是您幫著夫人一起挑的。”</br> 藺云婉點點頭,和桃葉說:“年齡合適的丫頭,你留意著些。”</br> 還有前世慶哥兒喜歡的那個丫頭……</br> 她從腦子里過了一遍,就沒有多想了。</br> 慶哥兒如果還是要挑那個丫頭,她是不會攔著的。</br> 衛氏那頭派了人過來,都是來請教藺云婉怎么管理內宅的,現在都是桃葉應付,她挑簾子出去了一趟,知道的就回答幾句,不知道的就說不知。</br> 藺云婉現在一心一意只管長弓和娘家的事。</br> 正是困了,桃葉應付了衛氏的人,一臉喜色的進來說:“夫人,藺家來人了!”</br> 藺云婉醒了瞌睡,連忙問道:“誰來了?”</br> 桃葉說是藺管事回來了。</br> 藺云婉帶著丫鬟,去外面的穿堂里面見他。</br> “兌鋪子可還順利?”</br> 她問話的時候,打量著管事的神情。</br> 藺管事一直低著頭,不直視藺云婉,笑瞇瞇地作揖說:“姑奶奶,十分順利。這是契和銀票。還有一個……”</br> “一個什么?”</br> 他送到丫鬟手里的,還有一個錦盒。</br> 藺管事就說:“姑奶奶猜的對,羅掌柜的親戚確實想收了鋪子,不過他手里銀子不夠,七拼八湊才湊夠這些,本來還是不夠的,我死活不肯松口,跟他較勁兒好些天,他就把家里祖傳的一塊玉佩抵給我了。”</br> “我看玉佩成色不錯,就先收了。已經找那邊的當鋪看過,確實是好貨。”</br> “姑奶奶您要當了還是要留著,由著您做主。”</br> 藺云婉點點頭,也沒有責怪管事。要在短時間內把鋪子用市價兌出去,本來就不容易。</br> 她打開錦盒說:“確實是好東西。不過我留著也沒有用。”</br> 藺管事問:“姑奶奶,要不要小的再跑一趟?替您把玉佩也拿去賣了。”</br> 藺云婉拿著玉佩,想了想才說:“他說是祖傳的玉佩,雖然也不一定可信。”否則為了一個鋪子就把祖傳的玉佩給賣了,實在對不起祖宗。</br> “萬一是真的,真給他賣了也不好。”</br> 她便取了個折中的方法:“找個大一點的當鋪,活當了,留好當票。以后他要是自己還想贖回來,就給了當票讓他去贖。他要是不想贖,等兩三年,自然而然成了死當。”</br> 也不耽誤她換銀子用了。</br> 藺管事說這個主意好。</br> 藺云婉把玉佩給他,還有一大半的銀子,囑咐他說:“你不要告訴我母親和弟弟,鋪子一共兌了多少銀子。就說大頭留在我這里,這些只是我給母親買藥的錢。”</br> 藺管事不想要,因為他知道,少爺要知道了,一定不讓他拿回去。</br> 藺云婉道:“拿著吧。您走的這段時間,家里發生很多事,云逸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五根百年的人參,還不知道家里要為我花多少銀子。”</br> 藺管事早回去了藺家一趟的,他早知道這些事了,笑著說:“人參的事您不要擔心,云逸少爺去桓王府求的。”</br> 陸家肯定沒臉收,人參最后還是還回去了,不過齊令珩又給了厲七先生手上,至于怎么用,那就是大夫的事了。</br> “桓王府?”</br> 藺云婉有些意外,弟弟怎么會去求桓王爺?</br> “姑奶奶您不知道……”</br> 藺管事欲言又止,他走之前說:“您自己問逸少爺吧,小人怕說不清楚。”</br> 在藺云婉心里埋下了一些疑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