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br> “姐姐,你家這個老夫人,真的是……”</br> 藺云逸提起陸老夫人,十分的生氣。過于厚顏無恥了!</br> 但他畢竟是小輩,姐姐在別人家里做媳婦,他不能在陸家公然破口大罵,而且也太失身份了!</br> 藺云婉只是摁住了弟弟的肩膀,冷笑著說:“她老人家確實不簡單。”</br> 藺云逸聽出點內涵,皺著眉問:“姐姐,怎么不簡單?”</br> 藺云婉一時不知道怎么和弟弟說。</br> 前一世她死的時候,陸老夫人早就去世了,但是她卻和葛寶兒中一樣的毒!</br> 毒藥又不是面粉,隨隨便便就能買到。</br> 何況還是這種不容易察覺的毒藥。</br> 這藥恐怕是陸家一脈相傳下來的,她老家人肯定也不是第一次用,手里已經不知道收了幾條人命了!</br> 這種手段陰毒、視人命如草芥的老婦人,實在是可怕。</br> 藺云婉回了神,臉色如常地說:“……沒什么,年紀大的人見識多了,總會有些我們想不到的想法和手段。”</br> 走到垂花門邊,她一個內宅婦人就不便再出去了。</br> 藺云逸也主動說:“姐姐留步,我先回去了。”</br> 藺云婉點點頭,藺云逸他還湊近到藺云婉耳邊,低聲地說:“長姐,你交代的事我放心里了。我在家里等你。”</br> “你快回去吧。”</br> 藺云婉最后為弟弟拍了拍身上的雪,目送他出去。</br> 陸長弓知道舅舅過來,早在前院親自等著了,親自送走了藺云逸,他才繼續回前院讀書。</br> 藺云婉快步回了垂絲堂,身上帶著怒氣,甚至有些像是戾氣!</br> 主子是個十分溫和的人,很少像這樣子嚇人。</br> 萍葉過來給她脫斗篷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奶奶,怎么了?是不是逸少爺見老夫人的時候,老夫人說了什么不客氣的話……”所以惹怒了她?</br> 藺云婉閉眼道:“哪里還用得著她說什么?”</br> 老太太看她弟弟的眼神,還不夠陰毒嗎!</br> 她弟弟一個十二歲的小少年,老太太何必特意見他一面?怕是在考慮,怎么才能把她弟弟也一起弄死!</br> 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想多了!</br> 府里的主母他們都敢合謀害死,還有什么狠毒的事情是陸家人做不出來的!</br> “去叫長弓晚膳的時候過來。”</br> 藺云婉吩咐了一聲,闔眸整理思緒。</br> 藺云逸冒雪回了藺家,和母親說過姐姐的情況之后,安撫了母親一番,便去了一趟藺氏的宗祠。</br> 給父親上了三炷香,在父親排位面前重重地叩頭。</br> “爹,兒子不孝。”</br> “本來兒子應該子承父志,和您一樣科舉入仕,做文官清流,造福窮苦百姓。可是那陸家欺人太甚!”</br> “兒子要是連自己的姐姐都護不住,何談造福百姓!”</br> 藺云逸在藺太傅排位前起誓:“做清廉父母官之前,我首先要做一個可以為姐姐撐腰的弟弟!”</br> 拂袖出去了,和家里的管事說:“備馬車,我去一趟桓王府。”</br> 藺管事道:“八百兩銀子用不用帶上?”</br> 上次藺家把人參還回去,桓王府里把銀子也還了回來,但是百年的老參,卻出現在了厲七老爺給他家夫人的藥方里,他以為藺云逸是還銀子去的。</br> 藺云逸搖頭說:“不必了。”</br> 桓王府要是想要銀子,那就太簡單了,但他知道桓王一定想要的不是銀子。</br> 他也不知道,姐姐為什么要見桓王,不過姐姐開口的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去辦。</br> \\</br> “奶奶,長弓少爺來了。”</br> 萍葉挑開簾子,讓長弓進來。</br> 藺云婉和他說:“長弓,過來坐。”還萍葉和桃葉兩個丫頭說:“都出去守著,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要進來。”</br> 陸長弓知道是有重要的事,作了揖坐在藺云婉身邊。</br> 藺云婉放一盞茶到他面前,看著他十分鄭重地說:“長弓,你幫母親做一件事。”</br> “什么事?”</br> 陸長弓洗耳恭聽。</br> 萍葉和桃葉在外面看著,萍葉小聲問桃葉:“桃兒,你說奶奶要和長弓少爺說什么?”</br> 長弓少爺年紀小,她總想著有些事她能去做的。</br> 桃葉低聲道:“奶奶做事從來不出錯,奶奶既然交代給長弓少爺了,就有奶奶的道理。說明那事情我們做不好,必須要長弓少爺去做。”</br> 萍葉點點頭,也不再想了,反正她的腦袋里是想不出來了。</br> 半個時辰后,陸長弓才從里面出來。</br> 當天內宅里就收拾了兩個院子出來,分別給陸長弓和慶哥兒兩個小少爺住的。</br> 搬東西的時候,陸長弓和慶哥兒主動說話:“小廝不能帶進內院,你身邊的丫鬟都挑好了?”</br> 慶哥兒驚訝地看著陸長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先作揖,才說話:“大哥。丫鬟有管事媽媽替我挑好了。”當然他自己也主動選了幾個合心意的丫頭。</br> 陸長弓一手背在后面,后面的那只手好像還握著拳頭。</br> 不知道和誰學的,雖然虛歲才十歲,竟然像個讀書多年的小秀才樣了。</br> 他微微頷首,道:“以后你我住的院子遠了,兄弟之間還是要經常一起學習玩耍。”</br> 大哥怎么又愿意和他玩了?</br> 慶哥兒十分的納悶,但是嘴上不敢直接問,他可沒忘記他娘離開侯府到莊子上去的時候,陸長弓是怎么揍他的!</br> 他十分恭敬地應道:“大哥說的是,弟弟記住了。”</br> 陸長弓就說:“嗯,那我先過去了。對了,我給你備了喬遷酒,晚上到我院子里來喝酒。”</br> 喝的是些果酒,醉不了人。</br> 慶哥兒自己也和小廝們一起喝過,他老老實實地說好。</br> 等陸長弓走了,才和小廝嘀咕:“大哥為什么請我吃酒?”</br> 小廝道:“……大少爺好像在和他的丫鬟一起說話,二少爺要不您跟過去偷偷聽一聽?”</br> 這可不是君子所為!</br> 不過他才八歲上九歲,還不到當君子的年紀吧?</br> 慶哥兒跟去了內院。</br> “大少爺,您不是不和二少爺親近的嗎?怎么要請他吃喬遷酒?”</br> 袁媽媽挑的丫鬟茜茹,跟在陸長弓身邊問了一句。</br> 陸長弓道:“我當然不是無緣無故和他親近了,這里面有你不知道的事情。”</br> 茜如一笑:“奴婢就是不知道,才問大少爺您呢。”</br> 陸長弓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說:“我從母親那里聽說,慶哥兒的生母大有來頭。”</br> “什么來頭?”</br> 茜如好奇的不得了。</br> 陸長弓淡淡的笑了一下:“你可不要告訴別人,不然我會懲罰你的。”</br> 茜如并了手指起誓:“奴婢絕對不和任何人說。”</br> 陸長弓道:“葛姨娘是興國公府走丟的嫡女,可惜能證明她身份的玉佩攥在母親手里,母親要是毀了那塊玉佩,她可就永遠就是個低賤的姨娘了。”</br> “興國公府的嫡女,那身份太高貴了,就怕慶哥兒生母翻了身,他也子憑母貴。我還是不要先得罪他。”</br> 茜如抿著唇點頭說:“大少爺您考慮的是。”</br> 兩個人越走越遠了,慶哥兒躲在墻壁后面,整個人都呆住了。</br> 他娘是……興國公府嫡女!</br> 興國公府,這就是娘和他提起的外祖!</br> 不行,他要立刻去告訴他娘,他娘有父母了,他也有外祖了!而且外祖父的身份十分了不起,一定能為他們撐腰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