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常矜報出一個地址,然后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就不說話了。
白未晞看著她這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知道她并不想和自己交談,她也不自討沒趣,小佟開車,她一路都沒說話。
到了蘇常矜住的小區(qū),她身上還是沒力氣,白未晞和小佟一左一右扶著她上樓,把她送回家里。
折騰到蘇常矜家里,白未晞大冷天里出了一身薄汗,見蘇常矜臉色還是很難看,她囑咐小佟去燒點(diǎn)水,自己則到處找藥。
蘇常矜整個人難受得厲害,但還不至于失去意識,見白未晞在自己家里四處翻找,她忍著不快問:“你找什么?”
“藥。”白未晞言簡意賅:“你應(yīng)該是腸胃不適,不想去醫(yī)院只能吃藥,我知道你不歡迎我來你家,所以我看著你吃完藥就走。”
蘇常矜:“……藥在柜子第二層。”
翻出胃藥,白未晞看著蘇常矜吃下,二十分鐘后,藥效發(fā)作,她臉色總算沒那么難看了。
白未晞擰了濕毛巾給她擦臉上的冷汗,又把空調(diào)調(diào)到最適宜的溫度,還吩咐小佟熬了一鍋小米粥放在廚房,做完這一切,白未晞起身說:“前輩,我們先走了,你手機(jī)擱在茶幾上,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打電話求助,實在不行的話可以報警。”
蘇常矜:“……”
她掃了一眼四周,止痛藥和水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本來沒電了的手機(jī)已經(jīng)插上充電器處于待機(jī)狀態(tài),空調(diào)溫度被調(diào)高了,整個房子不再是她以往回來時冷冰冰的樣子,廚房的燈亮著,隱隱約約還能看到里面蒸騰出來的熱氣……
她心尖突然微微一顫。
“等等?!碧K常矜開頭叫住白未晞。
白未晞扭頭,不解的看著她。
“你……陪我一會兒。”
白未晞和小佟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她先走,自己則留了下來。
小佟走后,白未晞在沙發(fā)上坐下,蘇常矜靠在沙發(fā)上半閉著眼睛,一只手搭在小腹上,沒有要搭理白未晞的意思。
兩人身上都還穿著宴會場上華麗的晚禮服,卻在這座豪華公寓里沉默成一部無聲的默片,白未晞干坐了一會兒,有些受不了這種詭異的安靜,她撈過一旁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電視的第一個臺是兒童臺,里面正在播放動畫片,這動靜驚擾了蘇常矜,她睜開眼睛,盯著電視看了一會兒,她說:“謝謝。”
“不客氣?!?br/>
“……”
這時蘇常矜的手機(jī)響了,她偏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又狠狠皺起。
白未晞注意到她的反應(yīng),低聲問:“需要我?guī)兔訂???br/>
蘇常矜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拿起手機(jī)轉(zhuǎn)身走到陽臺上接。
她搖頭那一瞬間白未晞從她眼中看到了一種名為戒備的情緒。
蘇常矜很快就回來了,把手機(jī)丟在一旁,她眼圈微紅,顯然在極力壓制著情緒:“你走吧。”
白未晞很識相的起身,關(guān)了電視離開。
走到公寓樓下,白未晞?wù)虢o小佟打個電話,一摸口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機(jī)落在蘇常矜家里了,不得已,她轉(zhuǎn)身返回去取。
站在蘇常矜家門口,白未晞禮貌性的摁門鈴,但是摁了十幾下都沒人來開門,她思忖著蘇常矜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出門,伸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根本就沒鎖。
白未晞直接走了進(jìn)去,客廳卻沒有人,她在沙發(fā)上找到自己的手機(jī)正想走人,卻聽到不遠(yuǎn)處的洗手間傳來一聲壓抑的呻吟。
白未晞一愣,心頭涌起不詳?shù)念A(yù)感。
她對蘇常矜了解不多,主要是蘇常矜這兩年太低調(diào)了,在公眾面前出現(xiàn)的時間少之又少,今晚是兩人第一次接觸,而蘇常矜從在衛(wèi)生間里嘔吐到回到家,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不正常的氣息,白未晞還真怕她會出事。
想到這里,白未晞也不管自己的舉動會不會出格,事后會不會被蘇常矜責(zé)怪,她壯著膽子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本來想敲門的,但是門虛掩著根本沒上鎖,她推開一條縫,里面的場景讓她吃了一驚。
蘇常矜還穿著那身華麗的晚禮服,光著腳坐在浴缸里,頭頂?shù)幕⑺晣W嘩,她渾身已經(jīng)濕透了,右手拿著幾根針,正狠狠的往左手手腕上扎。
細(xì)細(xì)的針頭扎進(jìn)去,幾乎能沒入手腕三分之一,蘇常矜發(fā)出一聲痛苦的低吟,然后再拔出來,針頭尖細(xì),這種自殘方式并不會流血,可肉體凡胎怎么可能不疼,白未晞立刻推門進(jìn)去:“你在干什么?”
蘇常矜受驚猛地抬起頭,她的妝已經(jīng)被水沖花了,睫毛膏在眼睛下面留下兩道黑長的印子,看向白未晞的眼神里全是扭曲的痛苦和不知所措。
十幾分鐘后,白未晞把蘇常矜從浴室拖了出來,蘇常矜卸了妝,換了干爽的睡衣,白未晞拿了毛毯裹住她冰涼的手腳,又打開吹風(fēng)機(jī)給她吹頭發(fā)。
做完這一切,白未晞走到她面前蹲下:“手給我。”
卸了妝的蘇常矜總算沒那股高貴冷艷的御姐范兒了,但看著白未晞的眼神依然充滿了戒備,聽白未晞這么一說,她立刻把手往后面一背:“你要干什么?”
“給你檢查傷口。”白未晞無奈的說,她還穿著那身礙事的拖尾長裙,雖然高跟鞋早就被她踢到一旁去了,但是剛才處理蘇常矜的時候裙子弄濕了,現(xiàn)在她感覺身上像纏了一張厚重的漁網(wǎng),難受得她想馬上脫光了裸奔。
而且今天白天累了一天,晚上這么一折騰,她又累又困,只想料理好蘇常矜就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對于蘇常矜為什么會躲在浴室里自殘,她真的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
蘇常矜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伸出來,白未晞攤開她的手掌,一寸一寸的檢查她的手腕,這一看之下她不由得有些怔愣。
蘇常矜的手腕上幾乎密密麻麻的全是針口,新傷疊舊傷,跟只篩子似的看得她頭皮發(fā)麻。
這得有多大的勇氣,才能把自己作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