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依拖著重重的行李箱,離開軍區醫院。
顏棠清和云婉送別辛依,兩人蹙著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起來很不舍。
“再見了。”辛依眼眶微紅,笑容很悲傷。
太可笑了。
她想要自由的時候,被禁錮。
她渴望歸宿的時候,沒家了。
云婉抿著唇,眼里有晶瑩的珠子掉出來,她忙轉過身去,用衣袖擦掉眼淚。
顏棠清把云婉抱進懷里,大手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著,“婉婉不哭,小美人到那邊不會受苦的。”
“我舍不得。”云婉抽噎著,眼淚止不住。
顏棠清抱歉地看向辛依,“對不起,我沒能幫上你。”
他無權無勢。顏棠雪那邊,顏棠清實在是沒有辦法。
辛依搖頭,“沒關系,我知道你盡力了。”
“保重。”顏棠清嘆息著。
“保重。”
一輛軍車駛進醫院,辛依該走了。
她轉過身,眼淚掉落下來。
軍車停到辛依邊上,穿著軍裝的男人為她開門,搬行李。
辛依一腳剛踏上車,身后就傳來了司珩的聲音。
“依依!”
穿著病服的司珩跑了出來,他穿著拖鞋,手臂上纏著紗布。大病初愈,他跑了沒幾步就體力不支摔到了地上,那模樣很狼狽。辛依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狼狽的司珩。
“依依!”
司珩從地上爬起來,繼續朝辛依那邊跑。這段路好遠,他跑了好久才到辛依面前。
辛依站在車上,微紅的冷眸俯視著司珩。
“你要去哪?你要離開我嗎?你是不是又要拋下我?”司珩抓著辛依的胳膊,想把她從車上拽下來。
辛依耍開司珩的手,見遠處的顏棠雪抱著銘一。
她抱銘一的姿勢不對勁。
辛依定睛一看,發現顏棠雪手里有把槍,那把槍就抵在銘一的腦袋上。顏棠雪這是在威脅她。
“司珩,你放開我!”辛依甩開司珩的手,“孩子我生下來了,你該放過我了!”
司珩被甩得一個踉蹌,差點又跌在地上。他穩住身子,再次抓住辛依的手,歇斯底里地咆哮著,“辛依,你不是愛我嗎!你怎么可以離開我!你不可以離開我!”
“我對你的示好都是騙你的!我怎么可能愛你!你少自作多情了!”
辛依再次甩開司珩的手,把門關上。
司珩伸手想拉住辛依,但手剛伸出去,就被車門夾住了。
顏棠清趕忙上來把車門打開,司珩的手才得救。
白皙骨感的手指泛出一排紫紅色的血痕,辛依一驚,眸內閃過稍縱即逝的心疼,她撇開眼,把車門關上。
司珩沒管手上的傷,他對著車窗咆哮,威脅,“辛依,你走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要是找到你,一定會弄死你!”
車里的辛依閉上眼,睫毛如蝶翅般顫動著。如果銘一出了事,她這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就這樣吧,這是她答應顏棠雪的。
這不是她夢寐以求的自由嗎?
她應該開心啊。
為什么眼淚止不住,是太開心了吧。
她的心很痛。
這不是開心的感覺。
辛依被送到機場,坐著顏家的私人飛機去往M國。
辛依離開后,司珩昏倒了。
顏棠清扶著司珩,顏棠雪去叫醫生。
*
深夜,司珩從夢中驚醒。
他打開燈,四處望了望。
“辛依……”
司珩像往常那樣喊辛依名字,但房間里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他。
辛依真的走了?
眼眶熱熱的,司珩抬手一抹。
竟然是眼淚。
他有多久沒掉過淚了。
司珩也不記得了。
現在的他異常平靜,像是沒反應過來辛依已經離開他了。
除了心里空落落的,司珩什么感覺都沒有。可是,他好像突然變成了壞掉的機器,不能動,也不能思考,腦子里全是辛依離開時的場景。
辛依是他的電池。電池沒了,他就不能正常運作了。
“司珩……”
顏棠清站在門口。剛才,他聽見司珩喊辛依的名字,有些不放心便過來看看。
“辛依呢,她在哪?”司珩問。
他不相信辛依走了。辛依那么愛他,她不可能離開!
顏棠清斂下眸子,不吭聲。
“辛依呢?她在哪里!”司珩暴躁地捶著床,床板亂顫,嘎吱作響。
未愈合的傷口經過撕扯,司珩的病服上染了一片紅。顏棠清連忙上前把司珩的手腕抓住,用力地壓在床上。
“她走了,對不對?”司珩聲音哽咽,怒睜的血紅鳳眸滾出熱淚。
四年前,辛依誣陷他。
四年后,辛依拋棄他。
辛依傷害他好多次。
顏棠清深吸口氣,“這不是辛依的錯,是我姐逼她的。她不想走的,辛依也很痛苦。”
“走了就是走了,她放棄了。”
“她憑什么這樣對我!她憑什么扔下我!就算有人逼她,她怎么可以生出離開我的想法!她欠我那么多,她還完債了嗎!她怎么可以離開我!”
一番聲嘶力竭后,司珩倒在床上,感覺自己要死了。
“司珩,你不要這樣。你還有銘一,那是你和辛依的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辛依留給司珩的念想。
銘一,永遠銘記辛依,一心一意。這名字真是諷刺!
“狗屁銘一!”
“把辛依給我抓回來!”
顏棠清很為難,“你去找我姐吧,我找不到辛依的。”
“最好讓你們顏家把顏棠雪藏好了。要是讓我看見她,我弄死她!”
還有顧向和傅明姍,這些狗雜碎,司珩想好了無數種折磨他們的方式。
風吹進窗戶,桌上的紙卷著鉆戒飄到了床上。
司珩拿起那頁紙,見署名是辛依。
這是辛依留給他的信。
司珩一目十行,不出一分鐘就看完了所有的字。
他抿著唇,癲狂地將紙撕成碎片,團成一團扔到地上。
“她不要銘一了嗎?”
那是他們的孩子。
辛依扔下他和銘一走了。她不要他,也不要銘一。
看著司珩血跡斑斑的病服,顏棠清按鈴叫來醫生。
“辛依只是怕你孤單。”所以她才把銘一留在司珩身邊。
辛依離開前,每天圍著司珩的銘一跑,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淚,顏棠清知道辛依有多愛司珩和孩子。她離開他們,心里不比司珩好受。
“她總是這樣狠心,我早就習慣了。”司珩頹然地倒在床上,周身縈繞著濃濃的落寞。
辛依走了。
她帶著他的心,他的魂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