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依沒有去喝水,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鎖了好幾道。
洗完熱水澡,辛依穿著睡袍站在陽臺吹頭發。
海水的咸腥味跟著晚風鋪面而來,漆黑的夜里,月光下的海浪波光粼粼,辛依半闔著眸子,輕輕地呼吸著。
“濕著頭發吹風,會頭疼的。”
旁邊忽然傳來聲音,嚇得辛依一個激靈。她瞪向司珩,“我樂意吹,反正頭疼的又不是你。”
辛依住的客房就在主臥的旁邊。兩個房間的陽臺隔了不到兩米。司珩趴在陽臺上,看著辛依,“你又鎖門了。”
他剛才沒打開門,鎖了。
辛依大大方方地承認,“我鎖了,不行嗎?”
“防我?”
“嗯。”
司珩低笑幾聲,帶笑的鳳眸看向辛依,“又不是只能從門進去。”
說完,他手撐著陽臺,一跳,輕捷地跳上了陽臺沿。
辛依雙眸睜大,低吼道,“你做什么!瘋了嗎!”
萬一掉下去了怎么辦!
司珩重心向下,穩住身子后,他用腿比劃了一下兩個陽臺的距離,然后手扶著墻,預備跳過去。
“你別跳,我給你開門!”辛依著急地喊。
司珩站在陽臺沿上,笑著說,“不用了。”
他長腿一邁,腳踩上了辛依的陽臺沿。跨度有些大,司珩的動作像弓步壓腿,兩腿還有些發抖。
心臟高懸,辛依面露焦急,“你行不行啊,要不你現在退回去吧,萬一掉下去了怎么辦。”
司珩暗暗咬牙,后腿一個用力,整個人站到了辛依的陽臺沿上,他往下一跳,穩穩地站在了辛依面前。
他抬起辛依的下巴,湊近她,“你剛才說誰不行?”
辛依拍開他的手,罵了句“有病”,便走回到房間里。
司珩跟在她身后,輕悠悠地笑著,“你是不是怕我出事?”
“你想多了。”辛依打開電吹風,吹頭發。
房間里充斥著洗發水的香味,司珩坐在床上,看辛依吹頭發。電吹風很吵,用電吹風的人給了他一片安謐。
吹好頭發,辛依拔掉電源,放好電吹風,把亂糟糟的頭發理了理,脫掉鞋爬到床上玩手機。
司珩也上了床。
肩膀忽然一重,辛依剛要起來,就被按了回去。司珩給她揉著肩,有些埋怨地說,“種菜做什么,我還能少了你的吃的?”
他還記得辛依在吃飯的時候說累,因為鋤了一個下午的雜草。
辛依的確累了,也不鬧騰了,閉著眼享受著司珩按摩,“我就是太閑了,想找點事情做。”
頓了幾秒,她又道,“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你不是討厭我嗎?之前還羞辱我來著。”
司珩稍稍用力,回答辛依,“那時候我又不記得你,只是聽別人說你做了很多對不起我的事。”
“那你現在就記得我了?你總是從別人口中聽我的事情。你從來都不知道過來問我,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我認真努力地解釋了,你也不信我。”
說完,辛依拍了下肩上的手,不悅道,“輕點,你力氣太大了。”
“按摩就要力氣大,這樣才舒服。”司珩沒減力,說道,“我幾乎不會完全地去相信一個人。我寧愿誤會別人,也不要被別人欺騙。”
力氣大點是挺舒服的,辛依都讓司珩按困了。她眼皮耷拉著,打了個哈欠,眼角噙著淚花,“我好像跟你差不多,嘴上說相信你,但也僅僅是嘴上說相信而已。誰也不知道以后會發生什么,我不敢毫無保留地相信一個人,等欺騙來了,我受不住的。”
她和司珩最開始的感情,是靠欺騙來的。可能兩個人都想認真一次,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在說相信對方的同時,他們還給自己留一條后路,以免背叛突然來臨,自己顯得卑微狼狽無措。
被拋棄沒關系,但尊嚴絕不能被踐踏。
唇落在辛依的后頸上,司珩溫柔極了,也纏綿極了。他說,“依依,我再也不會騙你了。你可以相信我,我是你可以毫無保留相信的人”
辛依搖頭,“我誰也不想相信。”
有信任,就有依賴。司珩不是她可以依賴的人。他跟顏棠雪的事,不好辦。
司珩停下按摩的動作,他從身后抱住辛依,將她整個人擁進懷里,抱得緊緊的。辛依安安靜靜地不動,任由司珩抱著。
“如果我解開催眠了,你是不是就會相信我了?”
辛依嘆了口氣,推開司珩,“我不知道。”
她掀開被子鉆進被窩里,蜷著身子躺在床邊,眼睛閉著,神態安恬。司珩薄唇微抿,過了一會他關掉燈,也鉆進被窩。他摟著辛依,見她沒動靜,便摟得緊了些。
“依依,我記起你了。”
低沉的話在耳邊響起,辛依猛地睜開眼睛,愣了許久,突然從床上坐起來。
“你剛才說什么?”
司珩說記起她了。
什么意思,是司珩恢復記憶了?
“我去M國不全是為了銘一,我找的催眠師就在那個國家。”司珩也從床上坐了起來。
辛依微微蹙起眉,“這么說,在回國之前你就記起我了?”
司珩嗯了一聲。
辛依又躺回被窩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她仔細回想著司珩回國后的變化。
他變溫柔了。
他堅決跟顏棠雪離婚。
對了,他還說要娶她。
辛依轉過身子,跟司珩面對面,不確定地問,“你真的記起我了?”
司珩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輕聲說,“真的。”
“那你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
“之前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辛依想了想,問,“銘一的名字是怎么來的?”
司珩起了逗弄的心思,佯裝疑惑道,“這我怎么知道,銘一的名字不是你起的嗎?”
“你又騙我,你根本就沒有記起我!”辛依氣呼呼地翻過身,眼圈都氣紅了。司珩剛說完要她相信他,可一轉頭他又騙了她。
司珩摟住辛依的腰,笑唇湊近她的耳朵。
“司銘一,一同依,司珩永遠銘記辛依,一心一意。”
心臟顫了顫,眼淚跟著司珩的話,瞬間流滿了臉。憋著淚,鼻子有些堵,辛依微張著嘴,輕輕地呼吸著。
他知道司銘一這個名字的來歷。
司珩是真的恢復記憶了。
“這下,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辛依沒說話,她緊閉著眼,臉埋在被子里。
“依依?”司珩趴在她的肩膀上,“你睡著了嗎?”
“依依?”
“辛依?”
“你閉嘴!吵死人了,我要睡覺了!”辛依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司珩低笑幾聲,利落地一個翻身,就到了辛依面前。他拽下擋著她臉的被子,指腹抹著她臉上的淚,好笑地說,“哭什么?氣哭的,還是被我感動哭的?”
辛依拍掉司珩的手,瞪著他,“都不是!那是……那是我哈欠打太猛流下來的!”
“是么,打個哈欠流這么多?”
司珩竟然還在笑,辛依氣急了。她推開司珩,抱著枕頭下床,在地上找著拖鞋。
燈沒開,房間里黑漆漆的,辛依沒找到拖鞋,氣得她直接光腳走了。
司珩從床上起來,叫住她,“你去哪?”
“我去其他房間睡,你太煩人了!”
摔門聲之后,整個房間都安靜了。
司珩也下床,穿上拖鞋,朝辛依追了過去。
那抹身影在昏暗的走廊里尤為明顯,司珩一眼就看見了辛依。他追上去,抓住辛依的胳膊,將她壓在墻壁上。
“跑什么?我開個玩笑而已,你還生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