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陽神功前六層,也對應著九陽九式前六針,都是極陽,陽氣越發濃郁興盛。
不過第四式陽春白雪,從字面意思就不難看出來,偏向柔和,并不像前三式那樣霸道陽剛。
“第四式是以銀針為基,使九陽真氣將人體脈搏經絡連接起來。”孫九霄簡單解釋了一句,便取出針盒中最大的一支長針,對準患者的心口猛地刺下去。
以長針的長度,這一針絕對扎進了心臟,看的旁人不免倒吸一口涼氣,這不得把人給扎死?
病人是在昏迷狀態,死或生暫且未知,但隨著這一針扎下去,病人的體表浮現出一絲絲若有似無的黑氣。
這些黑氣泛著些紫色,好似鉆進人體的蟲子,在皮膚中蠕動,四派之中的年輕弟子都看呆了。
慕容天也沒有例外,作為西醫精英的他信奉科學,什么時候看過如此濃郁的玄幻風格畫面?
倒是四派之主和曾浮生,很是淡然,只有對于九陽神針的崇敬膜拜,站在傳統中醫巔峰的他們知道很多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事情,見怪不怪了。
孫九霄刺下去的每一根銀針,都可以視作是機械的零件,而刺在胸口心房的長針則是機器的開關,在激活之后患者全身的經脈被交錯連接,又在九陽真氣的吸引下,深入腹臟骨髓的毒素被強行拉扯出來。
這些黑氣跳躍著,悸動著,緩緩朝心口的方向蠕動,不多時就在病人的肚子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孫九霄下完了所有必需的銀針,卻不容片刻喘息,竭力施展九陽真氣隨著那支長針流入患者體內,吸引著這些毒素黑氣。
陽為生,生生不息,九陽真氣除了吸引毒素之外,也護住了患者的心脈。
卻在這時,方安林猛地站起來,“好了,你已經痊愈,以后要注意保養腸道,避免暴飲暴食。”
說話間,方安林指尖輕輕彈了一下,一股陰寒,轉瞬即逝。
與此同時,孫九霄如遭蛇噬,打了一個冷顫隨即破功,踉踉蹌蹌的退出去好幾步都不能穩住身體。
不僅如此,一層冰霜迅速浮現在孫九霄身體表面,蔓延開來,只幾個呼吸的時間他的鬢角發梢都結出一層淡淡白霜。
“方安林,你無恥!”阿木杏眼圓瞪,生性怯懦的她此刻毫不掩飾心中的憤恨怒意,直指方安林。
方安林的小動作瞞得過草莽,瞞不過行家,也瞞不過曾經親眼目睹孫九霄寒氣噬身的阿木,此刻孫九霄的癥狀正和當日被陰風錐寒氣偷襲是如出一轍。
被阿木這么一喊,所有人都看向方安林,也意識到了他做出的小動作,中醫協會一些老骨干甚至在挽袖擦拳,不顧自己古稀年邁的老身子骨兒,就要去痛扁方安林這無恥小人。
“不好意思,失誤了。”方安林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聳肩,說話間就朝孫九霄走去,“孫九霄快來,我為你解陰風寒毒。”
“不準你過來!”阿木張開雙臂擋在孫九霄面前,像是一只護犢的母雞。
“我真不是故意的。”方安林臉上掛著淡淡笑容,絲毫看不出抱歉的樣子,“九陽神功雖然能克制陰風寒毒,但剛才他損耗了太多真氣,恐怕已經難以為繼,如果我不出手為他解除,不出三分鐘他就要凍死了。”
方安林之心,路人皆知,雖然嘴上是要以火云三十六、陰風七十二針法,與孫九霄的九陽神針一較高低。
實則,他憋著一肚子壞水只想殺死孫九霄。
現在這種情況,陰風錐寒氣只有他一人能解,如果孫九霄不讓自己靠近,傳揚出去便是孫九霄諱疾忌醫,自尋死路。
如果孫九霄坦然讓自己出手救治,那么方安林就能穩穩地置他于死地,到最后反正孫九霄也死了,這些人難道能當場將自己給打死?
好死不如賴活著,還活著,就有希望!方安林不介意花二十年時間來洗白自己,然后享受親手挫敗鬼醫傳人的聲望美譽。
“拿下。”曾浮生陰著臉,恨不得一把將這家伙給掐死。
中醫協會與同濟堂的人聽令,齊齊圍向方安林,就連正氣門、鬼醫派和包子林的弟子也在得到首肯后參與到圍捕陣營中,一時間扶正派弟子嚴陣以待。
“我只是一時失手罷了,你們真想看著孫九霄死去?我才不愿背上誤殺的罪名。”方安林依舊不急不慢,“這已經過去快一分鐘了,兩分鐘之內我不出手,孫九霄必死!”
扶正派所居的羊城距離雷州最近,曾浮生自然是最了解,對于陰風錐寒氣也早有耳聞,下意識的看向孫九霄。
果不其然,孫九霄的衣服、皮膚上已經結出了一層冰霜,面目模糊,眼神迷離,消耗了大量九陽真氣的他根本不能壓制這種程度的寒毒。
“方安林,如果你真心想要贖罪,就幫孫九霄解掉陰風錐寒毒,我既往不咎!”曾浮生沉聲說道。
“那是自然,我們傳統中醫要合縱連橫,同一陣線,共襄盛舉呢。”方安林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陰寒。
說話間,他就走向孫九霄,阿木還是死死擋在孫九霄的前面,不容許方安林動他一根汗毛。
“阿木。”曾浮生皺起眉頭,“普天之下,除了此人,再沒人能救孫九霄了。”
曾浮生此言非虛,在場之人中不乏有醫術精湛者,甚至是正氣門之主林天華,雖然也焦急于孫九霄的情況,卻也不敢貿然出手。
正氣門以診斷而著稱,其診斷之道是以氣息判斷為主,對于氣息的把控可謂細致入微,饒是如此都不敢正面應對陰風錐寒氣,剩下的鬼醫派、包子林和中醫協會自然更不具備這個能力。
“他是壞人!”阿木沒有絲毫動搖。
“就算我是壞人,我也是天下唯一一個能解除陰風錐寒氣的了。”方安林此時進也進得,退也退得。
他大可以置身事外,等到陰風寒氣徹底將孫九霄的血脈凍結;或是假意為孫九霄解除寒氣吞噬,偷工減料磨洋工。
方安林之心,路人皆知,可孫九霄的一線生機就放在這個罪魁禍首身上,誰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任其猖狂。
“誰說的!”
卻在這時,從院子里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帶著些輕蔑。
但比聲音還快的是一道人影,人影如風,如雷似電,一眨眼不到就已經走過十幾米的距離來到大堂正中。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方安林的身體已經橫飛出去,狠狠撞在墻壁上,留下一道慘叫聲。
這人的身影并不停頓,風卷殘云,迅速落到孫九霄身后,眾人這才看清了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光頭男人。
說是光頭,男人的腦袋上也蒙著一層細細的頭發茬子,腦門上點著六點戒疤,身穿一套臟兮兮的黃色僧袍,和尚身份一目了然。
和尚很胖,臉頰耷拉著肥肉跟彌勒佛似的,老實忠厚,任誰看了這和尚都不會刁難刻薄。
只見這個和尚坐在孫九霄背后,雙手在空中走過一圈,手影重疊渙散中,雙掌就打在孫九霄后背。
“你……”阿木如驚弓之鳥,就要去驅趕和尚。
“別!”曾浮生卻伸手攔住了他。
就在這片刻之中,和尚的身體已經冒出淡淡白煙,而孫九霄被冰霜覆蓋的臉也浮現通紅色彩。
“好強勁的內家功夫!我正氣門先輩之中,絕無人能與此人比肩!”林天華眼光獨到,唏噓不已,“這必然是少林高僧!”
正氣門秉承天地有正氣,有氣功傳承,也是因此才能斷氣如神,細致入微。
但在林天華的認知中,正氣門從無人能達到這個境界,即使是他見識的孫九霄,也沒有此人功力深厚。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孫九霄血氣翻涌,已經將身體表面的冰霜盡數融化不說,還流下滿頭大汗。
悠悠轉醒的孫九霄猛地跳起來,指著那和尚的鼻子就罵道,“張三千你個不要臉的貨!就知道拖累老子!誰讓你來的!”
眾人不禁大跌眼鏡,雖說孫九霄秉承鬼佛的喜怒無常,特立獨行,但如此對待救命恩人,還是同門師兄,是有些過分了。
但那和尚被指著鼻子痛罵,不急不怒,本就忠厚憨實的臉上露出些憨笑,更顯得人畜無害。
“我寫信給你了,你又沒回信,我就當你默認了唄。”張三千撓了撓頭。
“少廢話,先幫我把人救了。”孫九霄皺著眉頭,招招手。
“你說那王八蛋?”張三千指了指不遠處躺在地上的方安林,“我只用了兩成力,打不死人,不過骨頭肯定斷了。”
“誰要救那王八蛋。”孫九霄咧咧嘴,指了指躺在擔架床上的患者,“彼岸花毒,我解了一半,毒素聚集在心臟……”
說到這里,孫九霄瞳孔猛縮,大呼糟糕,“這一分鐘,劇毒攻心,人要死了!”
“放心,有我在,地獄無鬼。”張三千咧嘴一笑,輕輕一躍,便落在孫九霄身邊。
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齊齊點頭,各施神通,很有默契的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