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江糖捂了下胃, 因為疼痛的聲音格外虛弱, “抱歉,我現(xiàn)在不太方便, 你可以讓他爸過來。”
劉老師語調(diào)中透露出些許為難:“我們之前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林梁深的父親, 可是電話一直接不通。小孩子打架不是小事,還是希望您能親自過來一趟。”
江糖閉閉眼,“好吧,我馬上過去。”
電話掛斷,她緩緩調(diào)轉(zhuǎn)車頭,駛?cè)肓硪粭l道路。
梁深所在的幼兒園叫長青幼兒園, 它和對面的長青小學(xué)是姐妹學(xué)校,主創(chuàng)者都是同一人。
江糖將車子停靠在地下車庫,拖著不舒服的身體進入幼兒園。
這是她從穿越過來第一次來他們的學(xué)校, 穿過操場, 由引路的老師帶往辦公室。
一進門, 江糖就看到衣服凌亂, 臉上還帶著幾道抓痕的林梁深, 他靠著墻角站著, 小臉上寫滿不服輸。江糖視線一轉(zhuǎn),又看到其他兩個小男孩,比起他們來,梁深受的只算皮外傷。
兩個男生一胖一高,身上的校服已經(jīng)被完全扯爛,手臂上的傷口已經(jīng)經(jīng)過包扎, 臉上和身上帶有多數(shù)血痕,他們正縮在家長身后,抽抽搭搭哭著。
江糖很是震驚,完全不相信梁深那混小子能打得過人家。
她定定心神,走到老師面前,“你好,我是林梁深的媽媽。”
沒等林梁深說話,二人家長就把孩子扯到江糖面前,其中一人的媽媽死瞪著江糖,銳著嗓子喊:“你看看你孩子干的好事!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看看把我們孩子打成什么樣了?”
男人也應(yīng)和:“你要是不給個說法,這事兒沒完!”
說著,兩個孩子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江糖忍住心煩,垂眸看向眼前年輕的老師:“能和我說說是怎么回事嗎?”
劉老師長得不算漂亮,可眉眼清秀,嬌嬌小小的體型很容易令人生出保護欲,她抬頭打量江糖幾眼,覺得這女人蓬蓽生輝的美。
劉老師定了定心神,柔聲說:“還沒等上課,這三個孩子就在操場打起來了,其他小朋友都說是梁深先動的手,我問梁深,他什么都不說。”
此時,梁深冷哼了聲,高高揚起的小臉寫滿不屑。
“看看這個德行!”受害者母親氣不打一出來,指著梁深的鼻子就開始罵,“一看就是沒教養(yǎng),年紀小小就打人,長大肯定是個禍害!”
這話還真是說對了。
林梁深長大的確是個禍害,大禍害。
但是……就算是實話也不能當(dāng)著她的面說啊。
江糖胃部難受,氣勢虛了不少,可一雙狐貍眼風(fēng)情依舊,冷冷清清,咄咄逼人。
“這位女士,請注意你說話的態(tài)度。”
她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徹底點燃女人的怒火。
女人逼近幾步,指著面前的孩子就開始吼:“我家鵬鵬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地,一會兒工夫就這樣了,你看看他上成什么樣兒了?這要是皮外傷還好,可要是毀了容,我們孩子下半輩子就完了!”
江糖垂下眼瞼。
那小胖子哭的滿臉鼻涕和眼淚,小鼻子小眼,實在難辨五官。
江糖原本想給他們留點面子,畢竟她便宜兒子的確動了手。
可是……
江糖難忍嫌棄:“我覺得整容還差不多。”
女人愣了下,回頭才反應(yīng)過來她話里意思,暴脾氣立馬上來:“你什么意思啊?你兒子好看?是!你兒子好看,好看就能打人了?!”
她捂住胃部,不由彎了下腰,扶住桌面緩了下神后,江糖才開口:“請你冷靜點,現(xiàn)在事情還沒有搞清楚,不要把一切說的那么篤定。”
“好,我們冷靜點。”另一個孩子的家長此時也站了出來,比起剛才來,他現(xiàn)在的情緒有所緩解,“現(xiàn)在,是你孩子打傷了我們的孩子,雖然幼兒園也有責(zé)任,可重責(zé)還在你們,你就說吧,怎么辦?”
“抱歉。”江糖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她斂目看向劉老師,說,“能讓我和梁深單獨說幾句話嗎?”
見劉老師點頭,江糖不顧女人不滿的神色,上前拉著他出了辦公室。
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她半蹲在他面前。
梁深別開頭,固執(zhí)的不去看她的臉。
他胸口的小領(lǐng)帶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襯衫扣子掉了兩顆,鎖骨處有抓痕,看樣子也吃了不少苦。
她腹痛嚴重,就連聲音都虛弱不少,“梁深,你為什么要打架?”
梁深沒好氣的:“你管我。”
她沉默一會兒,道:“我是不想管你,如果我是其他人,才懶得管你。畢竟你這個孩子不懂禮貌,沒大沒小,咋咋呼呼……”
缺點一個又一個從她嘴巴里蹦出來,梁深自尊心本來就強,此刻聽她這樣說,心里難受到了極點,更討厭到她極點。
“可是……”江糖話鋒一轉(zhuǎn),“我不是其他人,我是你媽。”
梁深攥著小拳頭:“我才不想做你媽呢,你生我的時候都沒問過我的意見。”
江糖:“……”
要不是她胃疼,早就化作魔鬼教他做人了,讓他看看他媽是不是他媽!
可是江糖有那個心沒那個力,明明是盛夏艷陽天,她卻疼出一身的冷汗。
也不知道會不會死在這兒……
江糖不放心的看了眼自己的生命余額,果真發(fā)現(xiàn)生命少了四小時。
小可及時出來解釋說:“當(dāng)你身體出現(xiàn)病痛折磨時,是會損失余額哦,其他還有熬夜酗酒,長期不運動,不注意三餐飲食等等,這些都屬于慢性自殺,不過放心,你這種程度是死不了的。”
“……”
“………………”
不行!
她要去醫(yī)院!
玩系統(tǒng)歸玩系統(tǒng),她求生欲還是很強的。
江糖一把拉住梁深的胳膊;“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和他們打架?雖然你沖動莽撞,但絕對不是那種不由分說就欺負小朋友的人,何況他們力氣比你大多了。”
“胡說!我力氣明明比他們大!”
“好好好,你力氣比他們大。”江糖耐著性子安撫著小鬼,“你要是不說,學(xué)校可要把你開除了,到時候你再也見不到溫柔的劉老師了。”
果真,一聽見不到劉老師,梁深堅硬固執(zhí)的表情頓時有所緩解。
他余光小心瞄著江糖,嘴唇動動,低低說:“是他們不好的。”
“怎么不好?”
梁深氣的只鼓腮幫:“他們欺負淺淺!扯淺淺的小辮子,還搶淺淺的小玩具,還弄哭了小淺淺!”
江糖皺眉:“什么時候的事兒?”
“早上。”梁深咬咬牙,“淺淺小笨蛋就知道哭,我問了好久才告訴的我。”
江糖又好氣又好笑,他明明心疼妹妹,嘴上還要諷刺著妹妹,也不知道是真疼愛還是假疼愛。
“所以你動手打人?”
“是啊!”梁深理所應(yīng)當(dāng),“他們打淺淺,我就打他們,他們欺負淺淺,我就欺負回去,我又沒有做錯。”
梁深覺得自己還是太小沒有用,如果他再長高點,非要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他知道自己妹妹長得可愛,不管大班還是小班的小朋友都喜歡找妹妹玩,有的還故意弄哭妹妹,每到這個時候,梁深都會讓他們好看。只是這次惹上的是班級里有名的小霸王,可是還好,他打贏了,相信他們以后再也不敢欺負自己的妹妹。
他并不覺得打架不對,甚至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心里唯一的懊惱就是劉老師叫來了家長,要是爸爸還好說,頂多批評幾句,回頭啥事沒有,可來的是媽媽……
梁深深深感受到了絕望。
“你罵吧!”梁深把自己的脖子伸過去,“打也行,反正我沒做錯。”
江糖笑出聲:“你覺悟倒是高。”
“那是必須的。”梁深摸了下后頸,故作老成的感嘆著,“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
“…………”
“你這些東西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
梁深:“快爪。”
好的。
江糖表示了解,語氣冷酷無情:“從今天起,你的手機歸我管了。”
梁深:??
梁深:?????
怎么這樣啊!
她是魔鬼嗎?!!
沒錯,她就是魔鬼!
魔鬼江糖問清楚情況后,重新回了辦公室。
正安撫孩子的家長見她進來,冷哼聲移開了視線,陰陽怪氣道:“怎么著,想好怎么處理了?”
“差不多吧。”江糖神色從容,她看向椅子上的兩個孩子,說,“我問你們,是你們把林梁深弄哭的嗎?”
話一出口,兩個孩子徹底慌了,對著江糖連連搖頭。
家長不滿皺眉:“我們再聊打架的事兒,和林梁深有什么關(guān)系。”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江糖似笑非笑,“你可以問問你的寶貝兒子,他做了什么。”
胖小孩唯唯諾諾縮著脖子,低垂著腦袋不敢看自家媽媽一眼。
女人這個時候才覺得不對勁,她推了下兒子胳膊,厲聲問:“說,怎么回事?”
他咕嚕聲吞咽口唾沫,搖著頭不說話。
江糖有些疲憊,緩緩道:“他不說,就讓梁淺過來說,劉老師,方便把淺淺叫來嗎?”
劉老師點點頭,起身去帶人。
一會兒工夫不到,梁深出現(xiàn)在辦公室。
她畏懼的看了眼那兩個小男生后,目光匆匆移動到梁深身上,看到哥哥一身狼藉,梁淺唇角立馬耷拉下去,熒熒淚光充斥眼眶。
江糖上前撫摸著她柔軟的發(fā)絲,輕聲說:“你告訴媽媽,這倆個哥哥是不是欺負你了?”
梁淺搖搖頭,哽咽著:“哥哥不讓說……”
“媽媽在呢,你告訴媽媽。”
她繼續(xù)搖頭,抽抽搭搭:“我、我要爸爸……”
說著說著,梁淺揉著眼睛委屈巴巴哭了起來。
江糖知道小女兒愛哭,但也沒想到愛哭到這種程度,想她以后是要做惡毒女配的人,現(xiàn)在哪里有惡毒的樣子,完全就是個小淚包小白花。
“啊呀,你煩死了,不要哭了!”梁深捂住耳朵,“頭都要被你哭掉了!”
立馬。
梁淺抿著嘴把眼淚逼了回去。
她這想哭不敢哭的樣子又可憐又招人疼,就連那個兇狠的受害者母親都覺得梁淺惹人憐愛。要是她兒子真欺負人家姑娘,活該被打!
“沒事!”女人站了出來,大聲嚷嚷著,“阿姨也不是不講理的,你大膽的說,如果鵬鵬真欺負了你,阿姨就幫你教訓(xùn)她!”
另外一個男人一直想要個姑娘,奈何生兩個都是小子,此刻看見軟軟萌萌的梁淺,立馬生出慈愛之心,也跟著說:“對,你說,不要怕。”
有了鼓勵后,梁淺內(nèi)心生出勇氣,但是她還是害怕被打,四處瞄了瞄,小心躲到書桌后面,只露出半個小身子。
梁淺小心翼翼:“是、是他們扯我辮子,還……還搶我玩具,還推我,哥哥氣不過,就幫淺淺出氣。”
真相徹底大白。
女人單手扯著胖小子的耳朵把他拎了起來,兇巴巴教訓(xùn)著:“活該打你!怎么沒打死你?我平常怎么教訓(xùn)你的,是不是告訴過你不準欺負小女孩!”
“啊呀,媽我錯了,不要扯我!”
“嗚嗚嗚嗚……對不起!”
“……”
辦公室內(nèi),哭聲和咒罵聲不斷,惹得其他小朋友也不上課了,紛紛跑出來圍著窗戶看熱鬧。
劉老師現(xiàn)在很心累,她不但要安撫受傷的小朋友,還要安撫家屬……
好不容易送走小朋友,又勸解好兩個激動易怒的爸爸媽媽后,劉老師才看向江糖,她沖她不好意思笑著:“感謝你走這一趟,之前我問深深原因,他什么都不說,差點就誤會他。”
“沒事。”江糖擺擺手,她閉上眼,感覺天旋地轉(zhuǎn),急忙扶好一邊椅子,待穩(wěn)住身形后,江糖才微弱開口,“我的車鑰匙在包包第二個口袋,麻煩你送我去個醫(yī)院……”
最后一個字落下后,她再也支撐不住的倒地不起。
盡管意識昏沉,可是以頭磕地還是很疼,早知道先蹲下了,這樣也不會摔得這么疼。
在五感完全被剝奪前,江糖聽到淺淺的哭聲,還有那個女人咋咋呼呼的喊叫聲:“你看看你!都把人家嚇暈了!!我怎么就生下你這個兒子……”
昏迷的江糖被另外兩個家長一路送到就近的急診病院。
劉老師原本想讓倆個孩子留在幼兒園,哪成想他們哭著鬧著要去,沒辦法,劉老師只能帶著梁深梁淺陪同前來。
江糖正在里面坐著檢查,他們守坐在走廊上。
兩位家長固執(zhí)的認為是自家不成器的兒子氣暈了江糖,所以跑前跑后辦理各項手續(xù),醫(yī)療費檢查費該交的都交了,反正他們也不差這點錢。
走廊內(nèi)步伐匆匆,醫(yī)生病患來來往往。
梁淺蜷縮在凳子上,小臉寫滿無措和茫然。
劉老師察覺出梁淺不安,輕輕摟住她,溫柔說:“媽媽不會有事的。”
梁淺沒說話,目光不知看向何處。
突然,她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人搖搖晃晃從遠處走來,女人扶著墻壁,每走一步都會停下喘息幾口,如此反復(fù)。
她艱難移動,時不時彎腰咳嗽幾聲。
然后,一抹觸目驚心的猩紅占據(jù)她整個眼球。
女人在吐血,瘋狂的、猛烈的……
噗通。
她重重摔倒在地上。
現(xiàn)場一片混亂。
梁淺嘴唇不斷顫抖著,腦海中江糖倒地的畫面與如今所看到的景象重合。
年紀小小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恐懼,什么是不安。
她好害怕,害怕到哭都哭不出來,滿腦子想的都是媽媽。
終于——
梁淺跳下椅子,沖到那扇緊閉的門前,小手死命拍打著那兩扇牢固的大門,她一邊拍一邊哭喊:“媽媽,你不要死!媽媽媽媽,你不要離開淺淺!”
她好難過呀。
小熊壞掉的時候都沒有這么難過,爸爸出差一個月都沒有這么難過。
她不喜歡媽媽,可也不想失去媽媽。
“媽媽,你不要死,嗚……”
梁淺的哭聲很快引起眾人視線。
她小小的身影不斷顫抖,哭的悲慟絕望。
望著這么小一個孩子,不少大人都覺得可憐,甚至有些動情的直接紅了眼眶。
“真可憐……”
“是啊,估計孩兒她媽也不大。”
“唉,世事無常啊。”
“……”
眾人議論紛紛間,一位身材高大,西裝挺拔的男人踱步而來。
他戴著口罩,近乎遮住大半張面龐,即便如此,也依舊難擋他一身氣勢,尤其是那雙眉眼,燦若星河,迷人性感。
這位男士的出現(xiàn)頓時剝奪所有人視線,他不為所動,上前將門前不斷啼哭的小姑娘抱了起來。
看來的是爸爸,淺淺哭的更是委屈,她摟著林隨州的脖子,不住哽咽的聲音含糊不清:“爸爸、媽媽……媽媽要死掉了。”
“你救救媽媽好不好?”
“淺淺不要沒有媽媽,嗚……哇——!”
一陣大哭。
林隨州摟著女兒,輕輕親了親她的頭發(fā)絲,拍打著她的后背不斷安慰。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人再次嘆息,又竊竊私語起來。
“這男人模樣不差,里面那個估計也好看。”
“可惜了……”
“護士,那小姑娘的媽媽是得的是什么病啊?”
“這么突然,估計是……”
推著醫(yī)療車的護士朝里面看了眼,面無表情吐出兩個字:“胃炎。”
“……”
“………………”
“……………………………………”
作者有話要說: 鐵骨錚錚江女士,胃炎馬上要去世← ←
今天依舊是存稿橙,祝大家節(jié)日快樂呀,留言前一百紅包,我這個時候應(yīng)該在山上吹冷風(fēng), 等我回去給你們補紅包,么么啾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