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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終結篇

    入冬的一場大雪接連下了四天,放晴那日,李淵開車載著林宗易去索文集團,途經位于東風路的華京大樓,一直閉目養神的林宗易開口,“停車。”</br>  李淵靠邊泊住,熄了火。</br>  林宗易透過車窗,看到一副風情而張揚的背影,他從沒見過那樣奪人眼球的女子,算不上美艷絕倫,至少他經歷過、真正能夠入眼的女人,個個比她漂亮,但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慵懶復古的韻味,在冬日熾白的陽光下,散發攝人心魄的誘惑力。</br>  李淵等了許久,后座的男人再未出聲,他揭過后視鏡,察覺林宗易隱隱失神。</br>  “您要去華京嗎?”</br>  林宗易聲音低沉,“馮斯乾最近招聘助理。”</br>  李淵說,“是馮太太招聘,他沒拒絕。”</br>  林宗易降下玻璃,目光停落在遠處年輕女人的身上,她跺了跺高跟鞋的冰碴,驚鴻一瞥,那雙眼睛嫵媚澄澈到極致。</br>  “殷怡安插的那個間諜,是她嗎?”</br>  李淵望向車水馬龍的街道,韓卿很容易認出,她白皙濃郁的肌膚近乎沒有血色,又偏愛性感靚麗的裝扮,零下五度的氣候,大衣里穿吊帶長裙的只有她了。</br>  “韓卿,二十六歲,底細很復雜,曾經是大人物的千金,十年前家道中落。她對于男人是一個不小的挑戰,據說還沒有逃過她手心的獵物,降服男人非常有一套。”</br>  林宗易若有所思摩挲腕表,“是嗎?有挑戰性的女人,比木頭美人有味道多了。”</br>  李淵哂笑,“我跟著您見識了不少國色天香,她實在不算頂級美女。”</br>  林宗易推門下車,“臉蛋是欠缺,興許手段了不得。”</br>  他直奔員工電梯,客戶部經理和韓卿正在電梯內,林宗易摁下數字7,“你們公司業績如何。”</br>  經理畢恭畢敬,“比不了索文集團。”</br>  林宗易睥睨他,“我不如你們馮董精于商業。”</br>  經理說,“殷董打下的基礎,馮董發揚光大了,林董您是白手起家,您自然更勝一籌了。”</br>  韓卿只曉得有一個高大英武的男人進來,沒留意是誰,她一心琢磨拿下馮斯乾的完美計劃。</br>  林宗易眼神掠過站在前面的女人,她發絲與手腕滲出清冽的香味,茉莉與百合。</br>  可他的直覺,這個女人不喜歡這些,她適合迷幻的妖姬,帶刺的玫瑰,或者沾劇毒的罌粟。</br>  她不是純白的,而是狂野,有神秘感,難以馴服。</br>  林宗易極少分析女人,尤其是毫無交集的女人,韓卿是第一個。</br>  他覺得她特殊,他們這類階級的男人,主動貼上來的都是清一色的乖女人,是真乖,不敢不服從。韓卿的骨子里卻有一股極為自我、抗爭的氣質。</br>  “林董?”</br>  他撩眼皮,“怎么。”</br>  經理說,“我們馮董不在。”</br>  林宗易淡淡嗯,“我不找他。”</br>  經理不解,“那您?”</br>  他撣了撣羊絨馬甲的浮塵,“隨便逛逛。”</br>  經理啞口無言。</br>  電梯停在7樓,韓卿走出,門剛要合攏,林宗易余光不經意掃到她遺留的雨傘。</br>  他有些好奇,問經理,“她為什么帶雨傘。”</br>  經理說,“韓助理怕曬,她那一身發光的雪膚,公司的女員工可羨慕極了。”</br>  林宗易悶笑,是挺白的。</br>  韓卿匆匆返回,一手打電話,一手擋門,“抱歉,我的傘——”林宗易遞給她,她并未看他,只隨口敷衍,“謝了。”她夾在腋下,“馮先生,是翔寶集團的文件嗎?在我手里呢,我送去您家,傍晚怎樣?”</br>  林宗易松開手,駐足在原地。</br>  很綿軟溫柔的嗓音,他判斷她的音色應該是中性清冷,起碼沒這么酥。</br>  在突發狀況下還保持深刻的偽裝,不露本相,是一個下過苦功夫的女人。</br>  如此脫胎換骨的訓練,男人也未必有恒心和毅力。</br>  林宗易笑了一聲,馮斯乾是撞上硬茬子了。</br>  半月后,李淵在索文辦公室向他匯報,“露餡了。”</br>  林宗易從文件內抬起頭,“上星期我和她碰面了,的確沒什么內涵。”</br>  李淵倒是意料之中,“馮斯乾眼光毒辣,心思精明,哪個女人有本事得逞。”</br>  “殷怡太急功近利。”林宗易漫不經心叩擊著桌面,“間諜的資質不錯,補補課沒問題。”</br>  李淵收起文件,從辦公室退出,林宗易又坐了一會兒,繞過辦公桌,突然桌角的檔案袋滑落,一張相片闖入眼簾。</br>  他彎腰拾起,是韓卿的一寸職業照。</br>  她扎著馬尾,素顏清純干凈,有兩個嬌俏的梨渦,嘴唇瑩潤飽滿,涂了一層粉色的蜜糖。</br>  一名下屬在門外路過,“林董,五分鐘后的高層大會,分析集團上市情況。”</br>  林宗易不動聲色塞進口袋,“知道了。”</br>  他這一刻忽然想,如果當初出手早一些,利用她的過往和企圖,像馮斯乾那般,強制威脅她留在身邊,她會不會也愛上自己。</br>  他輕笑,如果重來,他不止不會在最初占有她,他更不會娶她,不會接近她。</br>  林宗易躺下,悄無聲息在最里面的床鋪,盯著那張一寸相片發呆。</br>  一旁的瘦子湊上前,“林哥,是嫂子啊?”</br>  林宗易捂在胸口,“干什么。”</br>  瘦子嬉笑,“嫂子長得真好,難怪你天天捧著看。”</br>  他翻了個身,背對瘦子,將相片墊在枕頭底下。</br>  “林哥,嫂子沒來探視你啊?我聽老八說,你無期?”</br>  林宗易沒理會。</br>  他期望她來,意味著她沒有忘記過他。</br>  他又期望她消失,消失在他的念想,消失在這種沒有波瀾和未來的生活里。</br>  “編號010。”工作人員卸掉鐵門的枷鎖,“出來一趟。”</br>  林宗易起身,走到門口,“管教。”</br>  “你前妻又送東西了。”</br>  他抿唇,沉默不語。</br>  工作人員打開袋子,“煙,紅糖,親手醬的牛肉。”他一指墻根,“棉被,護腰,茶葉。”</br>  韓卿親手...</br>  記憶卷土重來,那鍋下藥的湯。</br>  她手藝糟糕得離譜,林宗易其實沒嫌棄過。</br>  他看了一眼牛肉,心臟猛跳,迅速移開視線,“我不收,也用不上。”</br>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她過來十幾次了,你一次不見,外面有女人惦記你,你心里有盼頭不好嗎?”</br>  林宗易還是堅持,“不要。”</br>  工作人員拗不過他,“行了,她下次來,我替你退還。”</br>  林宗易走回自己的床位,他仰起臉,房梁四四方方的小鐵窗,一朵被風吹落的梨花一閃而過。</br>  開春了。</br>  他遇到她在那一年寒冷的隆冬。</br>  他失去她在又一年寂寞的春色。</br>  ————————</br>  一歲之后,白白胖胖的馮冬瘦了,比同齡的男孩都瘦,個子也略壯一點,白嫩得像剝了殼的荔枝,只要出門,總是吸引一群人圍觀,“哎呀,你家女兒可真漂亮,多大了?”</br>  馮冬立刻比劃1,再比劃拳頭,一歲半的意思,是馮斯乾教他的。</br>  韓卿撫摸他腦袋,“我家是兒子,冬冬,喊阿姨。”</br>  女人滿懷期待蹲下,馮冬張嘴,“呸!”</br>  韓卿惱了,“你喊不喊?”</br>  他梗著脖子,咯咯笑。</br>  馮斯乾說,馮冬和韓卿一個德行,又壞又刁。</br>  韓卿不樂意,急于證明,然而馮冬不爭氣,確實壞得流油。</br>  她回家罰站他,在對面仔細端詳,馮冬不僅眉眼清秀,皮膚也細膩得掐出水,太陰柔了,缺少陽剛味,她粗糙地養育了半年,像養豬一樣,撒歡兒胡鬧,泥里打滾,兩歲時,馮冬果然變黑了。</br>  黑得俊俏,肉也結實健碩,有幾分林宗易的神韻。</br>  馮斯乾每次打量他,不由皺眉,“你養成什么樣了,像我嗎?”</br>  不怪他生氣,周五的酒局上,外省的客戶喝醉了,無意瞥到他手機的屏保,很稀奇,“這孩子是?”</br>  馮斯乾笑著說,“犬子。”</br>  客戶歡喜拍手,“看來馮總的夫人是非洲的千金了,跨國聯姻?”</br>  馮斯乾笑意一滯。</br>  桌上沒長眼的其他人也紛紛加入,“馮太太的娘家做什么生意呢?”</br>  “非洲...”客戶沉思,“挖礦石嗎?”</br>  一個男人神采奕奕,“馮總,我侄子是生產挖掘機的工廠主任,要是尊夫人有需要,我們低價談,他廠子的挖掘機也開始研發新能源了,環保又便捷,座椅可調節,安裝報警器,爪子挖得深。”</br>  馮斯乾撂下酒杯,全程無話。</br>  中途去洗手間,三個男人三個坑位,擋板足有兩米高,他們沒發現馮斯乾在隔壁,“哎,馮斯乾那么白,他兒子黝黑黝黑的。”</br>  男人擠眉弄眼,“后院起火,戴帽子了吧。”</br>  他們哈哈大笑。</br>  馮斯乾系上褲鏈,揚長而去,他腿長步伐也開闊,一晃沒影了。</br>  倆人扭頭,面面相覷,“什么玩意飛了。”</br>  結束完應酬,馮斯乾坐進車里,他命令謝濤,“停止一切合作。”</br>  謝濤是馮斯乾的新秘書,還摸不清他的脾性,“以后也不合作嗎?”</br>  馮斯乾靠著椅背,“對。”</br>  謝濤納悶,老板挺重視這撥外省資源的,不然何必親自出面,竟然不合作了,“那我回絕他們的理由是什么。”</br>  馮斯乾焚上一根煙,“眼瞎。”</br>  謝濤一聽,明白了,準是對方口不擇言得罪了夫人,夫人是老板的心肝,外人別說捅了,就算撓一下,夫人說癢,老板都發飆。</br>  江城商界有一則至理名言:巴結馮斯乾背后的太太,比巴結他本人管用。</br>  韓卿喜滋滋搓著馮冬的小黑臉,“多硬朗啊,將來不愁討女人的喜歡。”</br>  馮斯乾冷笑,“我看不慣。”</br>  “我看得慣就行。”韓卿語氣調侃,“你是小白臉,現在的奶油小生不吃香了,我不允許我兒子隨你。”</br>  馮斯乾壓著火,舉起馮冬,在空中掂了掂,驀地發笑,黑了是更帥了。</br>  日子剛太平幾天,韓卿和馮冬又掐架了。</br>  馮冬連滾帶爬下樓梯,韓卿在后面一邊擰他的屁股一邊嚇唬,“你啃我口紅是不是?十只,你全啃爛了,你中毒了!”她裝模作樣吐舌頭翻白眼,馮冬全然不怕,笑得開心,韓卿抄起他的玩具,狠狠摔在地上,“吳姐!一天不準給他喂飯!”</br>  她火冒三丈在客廳兜圈子,沒多久馮斯乾回來了,進門撲面的殺氣,他脫下西服,習以為常,“又惹你了。”</br>  韓卿整理亂糟糟的衣服,“沒有呢!”她咬牙切齒,“聽話得很,冬冬好可愛的。”</br>  馮斯乾忍笑,隨即正色,“有好消息,趙凱通知我,林宗易答應接見。”</br>  韓卿先是一愣,瘋了似的跑過去,“他終于肯見了?”</br>  馮斯乾俯下身,拎起趴在她腳邊的馮冬,“你差點踩著他。”</br>  韓卿根本顧不得馮冬,她拽住馮斯乾的胳膊,“什么時候?”</br>  “只見我。”</br>  她愕然,“見你?”</br>  馮斯乾上樓洗澡,韓卿呆滯了好半晌,打電話給趙凱求證,沒錯,林宗易提出見馮斯乾一面。</br>  “我呢?”</br>  趙凱訕笑,“跟你沒關系啊。”</br>  韓卿不死心,“我不如馮斯乾好看嗎?”</br>  趙凱噗嗤,“我只負責傳達,你們誰好看,私下比唄。”</br>  第二天,韓卿整個人坐立不安,馮斯乾晚上八點回到瀾春灣,她一個劈叉,沖到他面前,“見到了?”</br>  馮斯乾神色平淡,“見到了。”</br>  她殷勤接過西裝,三連問,“老了嗎?瘦了嗎?營養不良嗎?”</br>  馮斯乾的印象里,她對自己從未這樣上心,不過她如今是名正言順的馮太太,他不愿計較林宗易的存在,畢竟這輩子已經無法擁有她,掠奪她了。</br>  他解著襯衣扣子,“精神還可以,模樣比我老點。”</br>  韓卿緊張咽了口唾沫,“你們聊什么了。”</br>  馮斯乾故意氣她,“沒提你。”</br>  她翻臉了,“你放屁!”</br>  馮斯乾若無其事從馮冬的頭頂跨過,“我不騙你。”</br>  她風風火火追上去,掉了一只拖鞋,馮冬撿起,“媽媽——”</br>  韓卿以為他央求自己一起玩,她沒耐性,“老實待著。”</br>  馮冬把拖鞋扔進垃圾桶,藏在最下面蓋住。</br>  韓卿直勾勾看著馮斯乾,“你跟他講什么了。”</br>  他沒隱瞞,“就一句話。”</br>  她屏住呼吸,“算你命大?”</br>  他好氣又好笑,用力揉眉心,“我是那種人嗎。”</br>  “你不是嗎?”韓卿反問。</br>  “這次不是。”馮斯乾一字一頓,“我告訴他,你放心。”</br>  韓卿攥緊拳,后背冒出一灘虛汗,“林宗易說什么了?”</br>  馮斯乾走向窗臺,夜色朦朧,昏黃的路燈深處,故事像車輪碾過,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跡。</br>  有他的,有林宗易的,有韓卿的。</br>  還有無數人的面孔。</br>  越來越模糊,最終掩于歲月。</br>  “也是一句話。”</br>  ——馮斯乾,下輩子,我不和你爭權勢了,我只和你爭她。</br>  【作者有話說】</br>  感謝白日做夢打賞神作認證,太破費了</br>  感謝妮蔻快跑*打賞爆更撒花</br>  感謝雙重劍打賞妙筆生花和金幣,感謝書友85510打賞牛氣沖天</br>  感謝喜樂小姐姐打賞好運錦鯉和3朵花,感謝暖薇、菀菀類卿、書友11025打賞好運錦鯉</br>  感謝汀南打賞2萬8金幣,李是命中注定、馬多多打賞1萬5金幣,書友61011打賞1萬2金幣,暖薇、高聲歌唱小白菜、可耐慧兒、Fluoxetine、書友65198、噓噓打賞1萬金幣</br>  感謝大家打賞鮮花和金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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