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斯乾焚上一根煙,透過繚繞的煙霧打量我面頰上的巴掌印,“沒那么紅了。”</br> 我說,“冰敷過,消腫了。”</br> 他伸手撫過那處印記,很輕,很和緩的力道,“疼嗎。”</br> 我搖頭,“昨天疼。”</br> 馮斯乾從口袋內掏出幾個藥盒,“涂這些。”</br> 我揀起看說明書,上面標注了一堆外文,不是普通藥店里的,是特供的進口貨,以及一盒12枚的安全套。</br> 我條件反射般把套子一甩,甩到沙發墊子的縫隙里。</br> 馮斯乾撣了下煙灰,“扔什么。”</br> 我蹙眉問,“馮先生用?”</br> 他似笑非笑逗我,“不然呢,你用得上它嗎。”</br> 我不吱聲。</br> 他胳膊搭在沙發上方的邊緣,上半身完全打開,夾著煙蒂,一口接一口猛吸,“以后誰打你,當場還回去。”</br> 我抬眸看他,“誰打我都還回去嗎?”</br> 馮斯乾回答,“對。”</br> 我又問,“老公背景很厲害的太太呢。”</br> 他一字一頓,“包括任何人,我給你收場。”</br> 我心臟劇烈跳動著,“以什么名義。”</br> 馮斯乾看著我,“不需要什么名義。”</br> 在他講第一句時,說心里毫無觸動是假的,女人本就是感性動物,很容易為某一時刻的美好與慘痛而泛起波動,但馮斯乾的第二句又使我瞬間清醒。</br> 在頂級權貴的世界里,沒有名分,沒有光明,在無人處盛開,注定是一場喪失一切尊嚴還一無所獲的悲劇。</br> 我別開頭,沒出聲。</br> 他鉗住我臉,“最近喜歡賭氣。”</br> 我一動不動任由他捏著,“只是困了。”</br> “是嗎。”馮斯乾在煙灰缸里熄滅掉煙頭,“有什么隱瞞我。”</br> 我猜不透他所謂的隱瞞指什么,他早已知曉我是圖謀不軌的騙子,壓根談不上隱瞞,我嘴里本來就沒實話,他純粹多此一舉質問,我仗著膽子說,“沒有。”</br> 馮斯乾臉上喜怒不明,可我感覺到一股從他骨子里滲出的陰鷙,“最后一次機會,到底有沒有。”</br> 我有點遲疑,還是咬定,“沒有。”</br> 他不露聲色松開我,拾起一枚我從沒見過的打火機,我看到它的一刻,腦子轟隆一下,我清楚完了。</br> 那是林宗易的。</br> 我的出租屋不可能有鑲鉆的打火機,單身女人不會浪費鈔票在男人喜好的物件上,況且十幾萬買個打火機,不是特有錢的人都不舍得這么燒。</br> 馮斯乾云淡風輕開口,“藏不住馬腳,還做什么梁上君子。”他壓下打火機,嘬著煙頭后,迎向房頂一束熾白的光,“宗易,既然人在,沒必要避而不見了。”</br> 我攥著拳,面色一陣陣發白,下意識盯著衛生間那扇緊閉的門。</br> 馮斯乾潑掉杯中冷卻的陳茶,斟滿一杯溫熱的新茶,他嗅著茶香,神色平靜至極。</br> 磨砂門敞開的同時,林宗易嗓音含笑,“斯乾,你的偵察力和辦案專家不分伯仲了。”</br> 他并無半點慌張,他知道馮斯乾動不了自己這位名義上的舅舅,林宗易甚至從容到在落座時有條不紊脫下西裝,掛在沙發背晾著下擺沾染的水汽,“韓助理,并非我露餡,是你的演技沒有蒙混過關。”</br> 我心驚膽戰窺伺馮斯乾此刻的反應,他旋轉著掌上的金屬殼,“宗易忘了嗎,我曾經是干什么的。”</br> 林宗易視線定格角落的臺燈,他的確在回憶,長久沒有發聲。</br> 馮斯乾喝著茶,“你為何在這里。”</br> 林宗易一本正經,“求愛不行嗎。”</br> 馮斯乾挑眉,“求愛。”他問我,“林董的愛很貴重,收下了嗎。”</br> 我抿著唇,一言不發。</br> 林宗易不愧是老江湖了,自己給自己圓個漂亮的場,“韓卿害羞,何必為難她。”</br> 馮斯乾敲點茶幾上枯舊的三層板,“黃堯栽了跟頭,很出乎你意料吧。”</br> 林宗易意味深長,“殷沛東對你背后的所作所為一定一無所知。”</br> “不。”馮斯乾否認,“我任命紀維鈞接管萬利,他一清二楚。我怎會為掃清一個障礙,便讓自己的野心暴露。重大事項我會一一向殷沛東陳述,目前不是我顯露自己企圖的良機。”</br> “臥薪嘗膽,斯乾你這點很令我佩服。”林宗易揭開茶壺蓋,掌心橫在壺口試了試茶水溫度,“暫時看,你是贏得利落。不過——”他撤回手,“關于你看中的那塊項目,收到消息了嗎。”</br> 馮斯乾喝了口茶。</br> “華京急于擴張,收購漏洞百出的萬利,為此折損了一個分部總經理,質量上的丑事,涉及市場口碑,市里駁回了華京通過考察的提案,由索文接手了。你前期的應酬或許徹底打了水漂。斯乾,企業口碑多么要緊,你實在疏忽大意了。錯失這筆工程,你恐怕不好向董事會交待。”</br> 馮斯乾瞇著眼。</br> 林宗易說,“你鏟除紀維鈞,我攝取項目,各取所需,這盤局平手了。”他在這關頭看向我,“有茶杯嗎。”</br> 我馬上翻抽屜,遞給他一只陶瓷杯,他摩挲著杯壁的青花瓷紋,“是你用過的嗎。”</br> 我說,“是嶄新的。”</br> 林宗易不無遺憾,“我想要你用過的,帶唇印最好。”</br> 我倒滿茶,壺里只剩個底了,“我再沏一壺。”</br> 我拎著壺柄到廚房換茶葉,加了開水又拎出,擱在原處。</br> 馮斯乾意味深長,“宗易,不該你來的地方,盡量少來,你說呢。”</br> 林宗易把一杯茶飲盡,“你未必有資格警告我,殷沛東要下手,你有本事抗衡嗎。我畢竟與他平輩,他奈何不了我。”</br> 他們四目相視,雷霆交鋒,風起云涌。</br> 最終是馮斯乾先退讓,“現在的殷沛東,不正是拿捏在你我手上嗎。”</br> 林宗易頗有深意說,“我一向不喜歡與人分食。”</br> 馮斯乾目光透露出脅迫,“宗易你安插的保姆,手腳動得可不少。”</br> “有關宸多嗎?她要一鍋端,斯乾你培養出的人,十分貪婪了。”</br> 馮斯乾低低發笑,“男歡女愛,怎能說貪婪。殷沛東贈予她房產股票,是他心甘情愿,沒有人強迫。”</br> “殷沛東轉讓31%在你名下,關宸拿到的5%,應該也被你收歸囊中了,對嗎。”</br> 馮斯乾笑而不語。</br> 我恍然大悟,難怪林宗易撞破馮斯乾約見關宸卻未曾戳穿,原來他自己也插了眼線,他揭發馮斯乾,馮斯乾也會揭發他,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不是他們這種精明人的最佳選擇。</br> 林宗易直起腰,取下晾得差不多的西裝,他一邊穿一邊走向我,我巴不得使個眼色,求他無視我的存在,千萬別當著馮斯乾的面兒捅出什么騷簍子。</br> “明晚一起吃飯。”他不疾不徐系紐扣,“醉陽春,新推出的招牌,淮揚酥鴨,你的家鄉菜。”</br> 我委婉推辭,“林董,我一直加班,不太有空。”</br> 他笑著感慨,“我對于總是拒絕我的女人特別感興趣。”他俯下身,“這算犯賤嗎。”</br> 我心不在焉,余光偷瞄馮斯乾,“林董真幽默。”</br> 他系完最末一顆紐扣,“這是你第二次評價我幽默,希望第三次換一種評價,比如。”</br> 他挨著我耳畔,“很迷人。”</br> 我氣息有些亂。</br> 林宗易沒有同馮斯乾告別,他徑直離開。客廳忽然陷入非常壓抑的氣氛,馮斯乾把玩著林宗易沒帶走的打火機,不知思索什么,我站在墻角,不安注視這一幕。</br> 好半晌,他起身直逼我,我往后退,他逼得更狠,我無意抓起窗臺上空置的花瓶,馮斯乾眼神掠過瓶子,嘴角噙著一絲很意外的笑,“你想怎么。”</br> 我望進他眼底,他眼里深不見底。</br> 馮斯乾走到我跟前,我整個人像被釘住按下暫停鍵,無處遁逃。沒有男人敢直面挑戰他的威懾,何況一個不了解他并且反抗多次失敗的女人。</br> 他食指沿著我眼睛、眉骨和微微開闔的唇瓣,一點點移動,覆蓋,廝磨,“還敢有下一次嗎。”</br> 我寧可他不言語,他用這副表情說話比沉默更危險。</br> 我顫抖一松,花瓶從手中脫落摔得粉碎,“我怕你誤會,才讓他藏起來。”</br> 馮斯乾一把扯住我,我奮力推拒可無濟于事,我感受到牙齒扎入皮肉鮮血淋漓的刺痛,許久才停止。</br> 馮斯乾的臉仍舊埋在其中,“偷偷養備胎是嗎。”</br> 我說不出話更像默認,激怒了馮斯乾,他臂彎摟住我脖子拉進浴室,隨即擰開浴霸,湍急的水流頃刻間俯沖而下,灌入鼻孔和耳朵,我無法呼吸,本能張開嘴汲取氧氣,然而強勁的水柱擊打著喉嚨,致使我不斷掙扎,“馮——”</br> 喊叫被水聲吞沒,我躲避著水流,發梢在刺目的光影之中飛濺,我拼命喘氣。</br> “記住了嗎。”</br> 他是來自地獄的魔,披著光風霽月的皮,行著趕盡殺絕的惡,我抽身的一霎,他才揭露本色。</br> 水面倒映出狼狽嬌弱的我,也倒映出濕透的他。蔣蕓說,情感的最高境界是徘徊在生與死的一線之間。不是膚淺的虐待,不是腌臜的花招,而是一方帶著仇恨,懲戒,征服欲,一方帶著人性的矛盾,道德的禁忌,苦苦浮沉,一面在掙扎逃避,一面又情難自抑,痛苦而無望地淪陷進漩渦里,那樣激蕩出的欲念最為致命,刻骨又失魂。</br> 馮斯乾是我二十六年最失控的離經叛道,我渴望回歸正軌,彌補這份錯誤,可它把我死死地纏繞,馮斯乾用身份和權力的傾軋,制成一個牢籠。</br> 當所有都結束,我趴在他胸膛,臥室沒有開燈,黑暗如潮涌從四面八方席卷吞噬,馮斯乾是漫漫長夜唯一的光熱。</br> 我有氣無力,“開燈吧。”</br> 他觸及到開關,緊接著溢出一簇極為微弱的黃光,籠罩我們不著寸縷的身軀,他眼眸幽深,在無止境的夜里顫動,像草原上的雄鷹鋒芒又明亮。</br> 馮斯乾撂在枕畔的手機屏幕這時亮起,來顯是殷怡。</br>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然后接通。</br> 那邊大吼,“是你干的?”</br> 馮斯乾一手抱著我,一手拿電話,“什么。”</br> 殷怡爆發了,“人都被捕了,你還裝無辜嗎!”</br> 他耐著性子,“你自己恢復理智了,再來找我。”</br> “馮斯乾!”殷怡在他掛斷的前一秒制止,“我父親都沒罷免他。”</br> “你搞錯了。”馮斯乾波瀾不驚,“我從未罷免他,他是犯法了。”</br> “犯法?”殷怡咄咄逼人,“他不是不謹慎的人,除非你挖陷阱。”</br> 馮斯乾心平氣和提醒她,“在丈夫面前為另一個男人開脫,并不是聰明的行為。”</br> 殷怡還要說什么,他直接中斷了對話。</br> 馮斯乾面無表情關機。</br> 我猶豫好一會兒,沒忍住問他,“馮先生愛過馮太太嗎。不是現在,以前愛過嗎。”</br> 馮斯乾撫摸著我傾瀉在床頭的青絲,烏黑與白皙交錯。</br> 我沒得到回復,揚起臉,“那馮先生會離婚嗎。”</br> 他手拂過我眼角一粒淚痣,“你認為呢。”</br> 我滑進被子里,“馮先生想養我。”</br> 他悶笑,端起水杯,依然是模棱兩可的答案,“你認為呢。”</br> 我語氣不帶半分起伏,“我不揣測你的心思,我只清楚我不當。”</br> 馮斯乾叩擊著杯沿,發出脆生生的響動,“由得你做主嗎。”</br> 那杯純凈水喝盡,他關掉壁燈,平躺入眠。</br> 我悄無聲息偏頭,他睡得似乎很快也很穩,是真是假不得而知。我不敢問他,紀維鈞垮了,殷怡的后路沒了,能否放我一馬,就此一筆勾銷。這樁游戲一樣的交易,馮斯乾擁有隨時推翻承諾的權力,而我沒有。他顯然已經推翻了,扳倒紀維鈞,他照樣不會功過相抵放了我。他沒有膩,一時半會也膩不了,他正處于興致最濃烈的階段。</br> 我像是被無數繩索捆住,睜著眼從天黑到天明。</br> 轉天早晨我和馮斯乾是分開去公司的,他不介意同行,我決定要分開,能給他省麻煩,他自然沒異議。我在華京大樓的門外下車,距離打卡還剩三分鐘,路過專用電梯時,我瞥見數字9,電梯里是馮斯乾。</br> 和我同一部乘坐員工電梯的是人事部新來的實習生,沒佩戴工作牌,一看就沒轉正。華京集團的招聘啟事一貫是求職市場的香餑餑,985.211無一例外都瞄準了華京這盤肉,一旦應聘成功重要崗位,象征著指日可待的飛黃騰達,一些小姑娘為了留下,想方設法抱上司大腿,有傳言公關部每年在疏通男主管和女實習工曝出的丑聞方面,花費的媒體封口費高達百萬,即使董事會嚴厲懲處,內部也屢禁不止。</br> 我在最前排站定,按亮數字10,如往常照著門上的投像理正衣領,恍恍惚惚聽見一聲,“韓姐。”</br> 我一愣,左右張望,后排的小姑娘殷切看著我,我疑惑問,“叫我嗎?”</br> 她們送給我一份早餐,“韓姐,我們特意給您捎的。”</br> 我詫異不已,“我們認識嗎?”</br> 電梯到達五樓,她們飛快跑出,生怕我把早餐還給她們,“我們認識您就行了。”</br> 兩扇門重新合攏,到十樓再度拉開,我直奔人事部,找到薛誠,“薛經理,人事部是不是有一個實習生是馬尾辮,個子一米六,還有一個黑長直,鼻尖有痣。”</br> 薛誠說,“有的,試用期表現不佳,不打算審核轉正了。”</br> 我將早餐放在他辦公桌,“她們的心意。”</br> 薛誠心領神會,“韓助理啊,您可是馮董身邊的大紅人,何止她們小員工打您的主意,我都想巴結巴結您了。”</br> 我皺著眉頭,“子虛烏有,別亂傳了。”</br> 我返回格子間剛坐下,保安隊長不知從哪冒出,“韓助理,馮太太在老板辦公室,她進去之前讓我通知您,去辦公室見她。”</br> 我猛地站起,“馮太太在公司見我?”</br> 他說,“對,您自求多福吧。肯定是聽著流言來算賬了。”</br> 我當然心知肚明不是這事,十有八九和紀維鈞有關,至于她見我,事已至此,我們的合作也無意義了。</br> 我朝馮斯乾的辦公室走去,還差好一段路,就聽到里頭爭執。</br> “董事長的職位是紀維鈞偷梁換柱竊取,我自始至終沒有強加,他自取滅亡,你興師問罪找錯人,不如去問問你的好舅舅。”</br> 殷怡冷笑,“你沒有推波助瀾嗎?你周日上午飛去濱城,見市里一把手佟凱,周一他被拘押了,也是巧合嗎?”</br> 馮斯乾頓時明白了殷怡的來意,他臉色越發陰,“你派人跟蹤我。”</br> 殷怡哭喊,“如果我不跟蹤你,我竟然不知道你如此卑鄙!”</br> 我做好要遭殃的準備,敲門進入辦公室,停在他們數米之隔的位置,殷怡轉身望著我,我說,“馮太太,您找我。”</br> 馮斯乾沉聲說,“你出去。”</br> 我當即調頭,殷怡命令我站住。</br> 她逼近我,她近一步,我便退一步,她逼到我退無可退,后背撞上書架才罷休,殷怡眼眶通紅,“我錯信了你。”</br> 我解釋,“馮太太,我暗示過您,紀總不值得,他對您并沒有多深的感情——”</br> “你住嘴!”她打斷我,“這不是你違約背叛我的理由。”</br> 殷怡發瘋一般舉起手對準我腦袋砍下,我慌亂閉上眼,馮斯乾速度極快,他邁開腿一攔,扼住殷怡劈下來的手,“發什么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