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麻一樣的線索很快被梳理過來,困惑他們的疑團也被一個個打開。“真是復雜哦!”馬其鳴嘆道。</br>
李春江也發出同樣的感嘆,當初之所以打不開缺口,就是沒把這兩股勢力分開,反而讓對方拉到了扯不斷理還亂的迷境中。</br>
接下來,就該順著這兩條線往下查,李春江很快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馬其鳴表示贊同,時間緊迫,兩人連夜制定起方案來。</br>
吳達功家里也是一夜未安,凌晨五點的時候,夫妻倆還各擺出一種架勢,你死我活的樣子。</br>
湯萍真是又氣又怨,盡管心里對吳達功恨得要死,卻又不能真的撒手不管。位子是有了,權力也有了,但真的能讓她安安心心坐享清福嗎?怕是不能。三河最近風聲不斷,馬其鳴等人神出鬼沒,使出的招數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要命。秦默雖然逼到了后臺,但誰知他是不是真的就休息去了?三河高層更是令人費解,老袁波舉棋不定,左晃右搖。孫吉海雷聲大雨點小,弄個胡權禮都要看馬其鳴臉色。其他那幾位,就更不用說,紛紛夾著尾巴,做起了縮頭烏龜。形勢遠比她預想的要復雜,要黑暗。下午她突然接到童百山電話,邀她單獨坐一坐。湯萍以前絕少跟童百山有來往,也堅決反對丈夫跟他來往,骨子里,她是看不起這些暴發戶的,財大氣粗,一身銅臭,沒文化不說,讓這個時代捧得簡直忘了祖宗是誰。但這個時候,湯萍又不能不去。跟童百山一起的是檢察院一位副檢察長,邊上還坐個女人,年輕,頗有幾分姿色,起初湯萍還以為是姓童的或那位副檢察長帶的情fu,目光很惡毒地剜了她兩眼。后來才知不是。這女人有點來頭,說是二公子派來的調節一下童百山跟那個小四兒的矛盾的。湯萍對小四兒的事也有所耳聞,還不止一次問過吳達功到底跟小四兒有沒有來往,吳達功支支吾吾,不說有也不說沒有。</br>
談到后來湯萍才知道,這場聚會真正的東家是那個女人,她指點江山,縱橫利弊,談吐和智謀遠在兩個男人之上。從她話語里,湯萍很快判斷出,女人來三河的真正目的絕非調解姓童的跟小四兒,倒有一種穩定大局統一各路力量的架勢。說到最后,她凝起目光,用朋友一樣的口吻跟湯萍說:“當務之急,是趕走馬其鳴,此人遠在車光遠之上,他要是再蹲下去,三河非出大事。”說完,目光久久凝在湯萍臉上,一動不動。</br>
“拿什么法子?”童百山有點急。</br>
女人擺擺手,將童百山的猴急撥拉到一邊,目光卻始終未從湯萍臉上挪開。她看湯萍的樣子,很像一個為她癡情為她著迷的男人,直看得湯萍臉上起了臊,才說:“這就要看湯大姐的了。”</br>
童百山和副檢察長這才把目光對住湯萍,有點驚訝,有點不相信,很快,他們從兩個女人臉上讀到另一種內容。這一刻他們才明白,讓車光遠不明不白地進去,并不是他們的能耐,而是眼前這個女人。兩人同時吸了一口涼氣,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滋味。</br>
他們期待著湯萍開口。</br>
到了這份上,湯萍也不想再賣關子,她挪挪身子,讓自己坐得穩一點,然后朱唇一啟,用不顯山不露水的口氣道:“能有什么法子呢,這個人,不像姓車的。”</br>
那女人釋然一笑,露出她另一種美麗,纖纖玉手打開包,取出一樣東西,湯萍一看,眼猛地就驚了。</br>
女人給她一幅照片,女人的照片。</br>
回到家,吳達功獨自喝悶酒,湯萍心煩地說:“你能不能不把酒當親戚?”吳達功也是心里上火,沒好氣地道:“門不能出,朋友不能見,不喝酒讓我活不活?”</br>
“朋友?”湯萍吃驚地瞪住吳達功,“你這種人也有朋友,瞧你交的什么人,整天給你擦屁股還來不及。”</br>
“那就不擦,再說我也沒請你擦!”吳達功像是成心要激怒湯萍。也難怪,自從當上這個局長,他的耳朵沒一天清閑過,不是這個不對就是那個不能做,怎么做都不能讓湯萍滿意,弄得他都不知道該如何當這個局長了。這女人,苛刻得近乎變態!</br>
“吳達功!”湯萍突然喝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翅膀硬了,能飛了?”</br>
吳達功唰地抬起頭,迎住湯萍,他多想把自己的不滿喊出來,把心里的不平發泄出來。但是,他還是挪開了目光。他知道,在湯萍面前,他是缺少這種勇氣的。他沮喪地倒了一大杯酒,一仰脖子灌了下去。</br>
湯萍撲過來,一把提起灑瓶,扔進了垃圾筒。</br>
吳達功嗓子哽了幾哽,終還是沒不出聲音。</br>
怎么了,我這是怎么了?為什么要怕她,為什么一切都要聽她的?他痛苦地抱住頭,對婚姻,對婚姻里的愛和恨,還有因這樁婚姻而漸漸迷失的人生,發出一陣陣揪心的痛。等他再次抬起頭,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情景。湯萍哭了,一向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湯萍哭了,一向把風浪不當作風浪把火山不當作火山的湯萍在他面前哭了。這是個絕少流淚的女人,一旦流起淚來,便鋪天蓋地,勢不可擋。</br>
吳達功被這如波濤般洶涌的淚水擊垮了。(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