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
“阿稚?”他有些『迷』『惑』的輕喚一聲。
白稚突然回過神來。
她像是被自己嚇了一跳, 立刻向后縮去。但季月的雙手摟在她的腰上,她被季月以一種不容逃離的姿態緊緊錮在了懷里。
無處可逃。
“阿稚……你為什么要親我的眼睛?”季月的聲音輕輕的, 有種真的困『惑』。
白稚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呃……因為你的眼睛上有只蟲子!我在幫你吹走它!”
季月:“我的眼睛上沒有蟲子。”
白稚:“那就是水珠吧?”
季月:“也沒有水珠。”
白稚:“………”
這么拙劣的謊話當然糊弄不了季月,白稚干咳了兩聲,尷尬地陷入沉默。
她也無法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她只是聽到了季月的話, 看到了季月專注的眼神, 所以她鬼『迷』心竅, 下意識地親了上去。
她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
她應該是害怕季月的, 她也的確還在害怕著季月。
但她又忍不住對季月心軟。
都怪季月長得太好看了,如果是普通的羅剎臉,她肯定早就一巴掌糊上去了。
對,她只是一只庸俗的顏狗而已,顏狗想要親親美人, 這再正常不過了!
白稚這樣安慰著自己,趕忙將季月推開。
她現在真的需要出去冷靜一下。
季月見白稚心神不寧, 奇怪地歪頭看她:“阿稚?”
白稚:“我覺得這里稍微有點熱了,我出去透透氣……”
季月看了一眼周圍。
這個破廟四面透風,空氣很通暢, 根本不需要出去透氣。
白稚改口:“我出去方便一下……”
對不起, 她只會『尿』遁這一眨
季月立即:“我和你一起去。”
白稚終于忍無可忍:“不行!”
他跟在身邊自己還怎么冷靜?她現在一看到這張人畜無害的臉就無法冷靜!不但無法冷靜還很燥熱,這怎么行?她都懷疑再這樣下去她能把季月吃干抹凈了!
不行不行,她怎么可以有這么禽獸的想法。
白稚立刻甩了甩腦袋,抬腳就要出去。
季月還是不同意, 拉著白稚不讓她走。兩個人拉拉扯扯,吵吵鬧鬧,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季月突然停了下來。
“有東西在靠近。”
他微微凝神,目光投向大雨朦朧的廟外。
白稚一頓,也豎起耳朵順著季月的方向細細聆聽。
雖然同是羅剎,但她的聽覺還是要比季月差很多,如果季月不出來,她很難在短時間內察覺到細微的聲響。
這不是她太弱了,而是季月太強了。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現在雨幕鄭
白稚:“是姜大哥嗎?”
季月搖頭:“不是。他們的腳步聲不一樣。”
這么遠你都能聽到腳步聲?那之前埋伏在山頭后面的那些羅剎你怎么沒有聽到……
白稚本想嘲笑一下季月,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對啊,以季月的耳力,不可能聽不到那么多羅剎的腳步聲。
他們將自己的氣息隱藏得那么好,只能明他們并不是循著人類的味道跑過來的,而是提前就躲在山頭后面的。
這群羅剎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藏在那里,專門等著過路的行人下手。
——這不是普通羅剎能做出來的判斷。
白稚隱約覺得,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對勁了。
雨中的人影向著破廟的方向走來,修長的身形漸漸清晰,遠遠看上去似乎是一名青年男子。
白稚連忙站起來,系好自己的腰帶。
季月也跟著站了起來,他靠在白稚耳后道:“這東西的腳步很輕。”
白稚斜了他一眼。
什么槳這東西”,人家好歹也是個人好不好。
白稚猜測男子應該是想進來躲雨的,便拉著季月一起挪到姜霰雪坐過的那個角落里,撥了撥快要熄滅的柴火。
她不太想和陌生人交流,季月也不擅長這個。
不對,季月不是不擅長,是壓根就不交流,直接動手。
過了一會兒,男子終于走進了廟里。
他穿著繡有暗紋的墨『色』錦服,腰間掛了一塊通透碧翠的美玉。行走間發出清脆悅耳的玉石之聲,與他輕緩的腳步相互映襯,更顯得此人倜儻風流,隱約有種貴公子的清雅之氣。
白稚不動聲『色』地打量此人,心中疑『惑』這種一看就很有錢的富家子弟怎么會獨自出現在深山里。
難道是和蘇木瑤一樣出來體驗民間疾苦的?
錦衣男子在廟里環視一圈,很快就注意了角落里的白稚與季月。他挺直腰背,朗朗走來,腰間又是一陣環佩叮鈴。
“這位姑娘,外面大雨瓢潑,請問在下可以進來避避雨嗎?”
他對著白稚做了一個揖,聲音低緩磁『性』,有種不出的吸引力。
白稚:這廟又不是我家的,你問我干嘛?
雖然心里吐槽,但她臉上還是笑瞇瞇的:“公子請便。”
男子俊美的面容浮現一絲淺淺的笑意:“多謝姑娘。”
完,他便無比自然地坐在了白稚的火堆前,伸手烤起火來。
白稚:“?”
我讓你請便你還真的請便啊?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吧?
“快滾。”一旁的怪物發話了。
男子聞言驚訝地微挑眉梢:“請問這座廟是閣下的嗎?”
白稚:呦呵,敢嗆季月。
“不是。”季月陰惻惻道,“但可以變成你的墳地。”
“………”
白稚: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系嗎?為什么要用轉折句?
她覺得這兩人根本就是在雞同鴨講,偏偏還交流得很順利的樣子。
男子并沒有被季月嚇到,他饒有興味地笑了笑,頗有種無賴的感覺,“是嗎?那我還挺期待的。這里四面通風,環境清幽,的確是個與世長眠的好地方。”
白稚:“………”
確定了,這人是個傻『逼』。
白稚習慣『性』地安撫炸『毛』的季月,然后她轉過臉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男子。
男子對上她的目光,風流一笑:“還沒問姑娘芳名?在下姓司名樞,姑娘呢?”
白稚冷冷淡淡:“白稚。”
“很可愛的名字。”司樞嘴角微揚,又看向季月,“閣下呢?”
季月當然不會理他。
司樞也不氣惱,只是一直盯著季月,等他答復。季月旁如無蓉伸了個懶腰,腦袋一歪靠到白稚的肩膀上打瞌睡了。
……有點尷尬。
季月不搭理司樞,司樞也不知道給自己找個臺階下下,神『色』不變地又重復了一遍:“閣下呢?”
閣下什么閣下,沒看到人家不理你嗎,厚臉皮。
白稚只得無奈地打圓場:“他叫季月。”
“季月……”司樞緩緩重復這兩個字,神『色』隱在陰影中有點看不清,“……也是個好名字。”
白稚不是很想陪他尬聊。
“對了,白稚姑娘。”司樞見沒有人話,又主動搭話,“你們也是被大雨困在這里的嗎?”
白稚:“………”
這不是廢話嗎。
她第一次體會到了季月那種煩躁的心情,便只是不耐煩地點零頭,沒有多什么。
“真巧啊,我也是。可能這就是緣分吧,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巧合的事情……”
司樞繼續嗶嗶叨叨,著著還將掛在腰上的玉佩取了下來。
“我與白稚姑娘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請收下這塊玉佩吧,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信物……”
白稚:“???”
這人什么鬼話呢?上來就一見如故送信物?還相談甚歡?誰跟你談了?女鬼?
白稚聽得一臉懵『逼』。這個司樞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沒想到還是個低階的捕魚達人,上來就想釣她?
“你母親死了?”季月打斷司樞。
司樞笑容有些僵硬:“……健在。”
季月冷嗤:“沒死留什么信物。”
司樞:“………”
白稚聽呆了。沒想到季月居然還會罵人,她原本還以為季月只會“殺了你”“快滾”之類的狠話呢。不過看季月那個表情又好像不是在罵人,只是單純對司樞母親的做法表示不贊同。
無論如何,他終于惹惱司樞了。
“閣下不覺得自己太過口無遮攔了嗎?出門在外,還是與人和善些為好。”
司樞收起玉佩,無懈可擊的笑容里隱約可見一點鋒芒。
季月也站起來,似笑非笑:“與人為善?我只知道趕盡殺絕。”
……又開始了。
雖然這次是司樞先挑起的事端,但季月這種恣意妄為、惹是生非的行事風格還是讓白稚一陣頭大。
“都少兩句都少兩句,相逢即是緣,你們這是干嘛呢?”
白稚起身攔在二人之間,硬著頭皮勸架。
“我和白稚姑娘是緣,和這位可就不是了。”司樞繼續火上澆油。
白稚真的無語。這個冉底是怎么回事,他難道看不出來季月不是個好人嗎,瞅一眼季月的眼神也應該心里有數了吧,正常人能『露』出這么兇狠的眼神嗎?啊?多兇多嚇人啊!
“眼神兇狠”的季月這次是真的炸『毛』了。他陰沉著臉,左手一撈將中間的白稚提溜過來,右手一翻凝成爪狀,抬手便要向司樞的胸膛掏去!
司樞目光一凝,立刻側身避開。季月哪里會讓此人輕易躲開,他松開白稚,微一彎腰從柴火堆中撈起幾根燃燒的樹枝,手腕利落地一翻轉,幾根包裹著火焰的樹枝便倏地飛向司樞——
“心!”被熱火包裹的樹枝來勢洶洶,白稚見狀,立刻飛躍而去,一把將司樞拽了過去。
季月的臉都黑了。
飛『射』而來的樹枝貼著司樞的臉堪堪擦過,差點就燒到了這張英俊瀟灑的臉龐。
“……呼。”司樞看著那幾根扎進磚縫里的樹枝,神『色』莫測地松了一口氣。他扭頭看向白稚,深深一拜,“多謝白稚姑娘救命之恩。”
白稚擺了擺手,后退一步:“不用謝了。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勸你還是換個地方躲雨吧。”
司樞挑了挑眉:“可你之前不是讓我自便嗎?”
白稚:“………”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上趕子找死的。
她正要再勸一勸,就聽那司樞又道:“沒想到白稚姑娘的身手也這么好,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白稚心頭一跳,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動作似乎有點過于敏捷了。
從司樞之前躲避樹枝的動作來看,他應該也是會武功的。他這個習武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季月的攻勢,可白稚卻能將他拉開,這對一個外表只有十幾歲的少女來的確有點夸張。
沒想到這個司樞的武功看著不怎么樣,觀察力倒是不錯,早知道一開始就不應該同意他進來躲雨。
白稚有些后悔,正在糾結要不要使用強制手段趕走司樞,這時姜霰雪和蘇木瑤他們剛巧回來了。
“白——!”蘇木瑤披著唐映的外衣,一邊揮手一邊興奮地跑了進來。
被雨淋濕的姜霰雪和唐映跟在后面,姜霰雪與白稚目光相觸,隨即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
不要這樣啊姜大哥!你這個動作讓我更尷尬了好嗎?人都有大意的時候,就讓我們都忘掉之前那段記憶,一切當做無事發生不好嗎?
白稚在心里瘋狂吶喊,但顯然姜霰雪并不能聽到她的心聲。
“白,你們沒事吧?我聽姜兄那些羅剎已經被季月殺了,這是真的嗎?”
蘇木瑤連珠炮似的喋喋不休,白稚被她問得頭疼,正暗暗腹誹姜霰雪這個大嘴巴,蘇木瑤忽然又驚訝地“咦”了一聲。
“白,這人是誰呀?”
蘇木瑤好奇地打量一旁的司樞,白稚心不在焉地介紹:“這位是司樞公子,也是進來躲雨的,我分零柴火給他……”
“不止。”司樞微微一笑,“白稚姑娘還救了我一命。”
白稚:“這種事就不用了吧,舉手之勞而已……”
“這怎么能是事呢?”司樞微微訝異,“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白稚一臉問號。不是也沒燒到嗎,有這么夸張嗎?
“如果不是白稚姑娘出手相救,想必現在這里已經變成我的墳地了吧。”司樞語氣鄭重,順便套用了下季月過的話,“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
白稚:嗯?這臺詞怎么聽著有點耳熟?
“……只能以身相許了。”司樞深情道。
白稚:“噗——”
季月:“………”
所有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