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大眼睛眨巴眨巴，骨碌碌地轉了兩圈，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吃起來。</br> 一點也不客氣，隨意的模樣，仿佛和綰寧多年老友一樣。</br> 一邊囫圇著回答：“我和馮家夫人一起來的，馮夫人以前跟我母親交好，對我甚是照顧。”</br> 馮夫人？綰寧在腦中回想著這個人是誰。對于蘇梨的事情，她向來上心。</br> “我記得國公府的老夫人是你父親的姨母？”</br> 蘇梨點點頭：“嗯，老夫人對我很好，不過老夫人喜靜。”</br> 綰寧沒再說什么，和蘇梨瞎聊著有的沒的。</br> 她看著眼前的人，心中熨貼，這是重生后，最大的驚喜。</br> 說了一會話，蘇梨眼睛越來越亮，原來世上，真的有投緣一說。</br> 真是太好了。</br> 花園那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皇后娘娘來了。”</br> 人群騷動起來，這邊的小姐們都被聲音吸引過去，大家都紛紛起身，看向花園門口。</br> 不一會，便見著一隊的人嗚嗚泱泱，簇擁著中間的華服婦人過來。</br> 為首的人三十多歲，穿著惹眼的宮妝，富貴端莊，頭戴鳳冠，臉上帶著自然得體的笑意，赫然就是皇后娘娘。</br> 旁邊跟著的，是今日來參加宴會的誥命夫人，還有恒王妃。</br> 對于今日宴會如此隆重，卻只為了一位側妃，正妃沒有半點不悅，氣度非凡。</br> 而今日宴會的主角孫側妃，因為身份不夠，跟在很后面。</br> 她們不知道在說些什么，遠遠的看過去，一派其樂融融和諧的畫面。</br> 再走近些，這邊的小姐們齊齊行禮：“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br> 皇后掃了一眼在場的人，臉上帶著端莊的笑意：“眾位平身。”</br> “多謝皇后娘娘。”</br> 大家相繼起身，沒了剛剛的自在，都有些拘束，不敢亂走亂動。</br> 皇后笑道：“大家不必拘束，就當本宮不在，自由玩樂就好。</br> 本宮也是臨時起意來的，坐一會就走，來者就是客，大家隨意。”</br> 眾人自然不敢真的放肆，不過口中還是應著“是”。</br> 皇后看到了亭子里的宋老夫人，向著她們走了過去。</br> 亭子里的人都站起來，見皇后來，對著皇后又行了一禮。</br> 皇后上前，虛扶了一把宋老夫人：“老夫人太多禮了，這就見外了，想從前過年時節，本宮還經常去國公府向您討糖吃呢。”</br> 宋老夫人笑笑：“是，那時候小，皇后娘娘還是丁點大的小姑娘，現在，都要做祖母了。”</br> 皇后娘娘順勢坐下，和宋老夫拉起了家常，外人倒沒想太多。</br> 今日的來賓里，除了皇后娘娘，女賓這邊，就只有宋老夫人地位最高。</br> 宋老夫人是當今皇帝的堂嬸嬸，按輩分來說，皇后是晚輩，也得跟著皇帝叫一聲嬸嬸。</br> 而且現在國公府在外保家衛國，國公府僅有一位老夫人，皇后相陪也說得過去。</br> 只不過，大家都沒有發現，皇后娘娘對宋老夫人，比起剛剛和其他夫人們說話，態度真誠了三分。</br> 外人不知道，一旁的吳氏卻是知道得清楚。</br> 看起來，由于策王的舉動，恒王坐不住了，皇后娘娘也知道了，今天，是她們的機會。</br> 果然，皇后陪著老夫人說了一會話之后，眼睛看向了吳氏：“早就聽聞蘇夫人得老夫人疼惜，如今看來，確實如此，本宮看著都要吃味。”</br> 吳氏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皇后娘娘說笑了。”</br> 皇后看了一眼蘇雨瀾：“本宮記得，蘇家有兩個女兒，都是個頂個的美人，怎么今日就見著一位？”</br> 吳氏：“哦，綰寧去園子里看花了，娘娘想見她，妾身立刻派人去尋來。”</br> 皇后擺擺手：“不必，本宮就是隨口一問。小孩子沒進過宮，見著本宮怕是要嚇著。</br> 今兒本來是高興的日子，以后有機會再見吧。</br> 本宮許久沒逛過恒兒這王府了，不知蘇夫人可有興致一起？”</br> 說完，又看向宋老夫人，臉上帶著歉疚的笑：“老夫人不會怪本宮吧，把陪老夫人說話的人請走了。”</br> 宋老夫人：“哪里，皇后娘娘言重了，我一個老婆子，有瀾兒陪著就夠了，你們去吧。”</br> 蘇雨瀾適時出來行了一禮：“皇后娘娘和母親放心，瀾兒會陪著老夫人的。”</br> 皇后這時候，才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眼蘇雨瀾，行為舉止都挑不出錯，但是一想到策王府的事和她有關，就喜歡不起來。</br> 不過還是給宋老夫人面子，說道：“蘇夫人的女兒，個個都教得不錯。”</br> 吳氏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皇后娘娘過譽了。”</br> 蘇雨瀾一聽，臉上浮現紅暈，一副羞澀的表情，低著頭，沒有說話。</br> 吳氏跟著皇后從亭子里出來，二人往湖邊小道走去。</br> 身后原先跟著的人，一看就是皇后有話要和吳氏說，再聯想到最近恒王求娶蘇家大小姐的事，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br> 紛紛極有眼色的找了個借口退了下去。</br> 等皇后和吳氏走遠，有些小姐和相熟的小姐妹忍不住八卦起來。</br> “看起來蘇大小姐嫁入恒王府的事情，是板上釘釘了。”</br> “我也覺得，不過，皇后娘娘親自來了，是不是說明對這個新兒媳婦很滿意啊，還特地找了蘇夫人說話。”</br> “不知道，大人的事看不懂，不過，若是真的為了蘇大小姐而來，怎么也得見見蘇大小姐吧。</br> 但是剛剛，皇后娘娘半點沒有見她的意思。”</br> “好復雜呢……”</br> 聽著人群里竊竊私語的討論。</br> 某個亭子后頭的綰寧和蘇梨，悠哉悠哉的磕著瓜子。</br> 蘇梨笑瞇瞇地看著她：“寧姐姐也想嫁入這恒王府嗎？”</br> 綰寧對上她單純天真的笑臉，也露出笑容：“你猜。”</br> 蘇梨小腦袋往一旁揚了揚：“我猜寧姐姐不想嫁。”</br> 綰寧咯咯咯笑起來。</br> 蘇梨也沒有繼續追問是不是，一副姐姐如何都是對的，我都支持的表情。</br> 上一世，她也是如此，無條件的信任她，支持她，盡一切力量幫助她。</br> 是她的姐妹，也是她的摯友。</br> 是她的樹洞，更是她生命里的光芒。</br> 但是，她卻沒有保護好她。</br> 這一世，不會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