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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洞房花燭夜

    雪還在下,夜色朦朧。</br>  外頭,寒風凜凜,北風呼嘯。</br>  喜房里紅燭高照。</br>  綰寧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熟悉著新環境。</br>  寧心院的主屋很大,除了里間和外間,中間還有一道更衣室隔開。</br>  每一間都有窗戶采光,看起來都能想象到晴天的時候一定十分亮堂。</br>  側面的洗浴室連著兩個門,都有屏風隔開,方便的同時私密性也特別好。</br>  主屋里沒有花里胡哨的東西,擺設都以雅致為主,卻樣樣價值不菲,有些是她做皇后時都沒有得過的好東西,綰寧細細的看了一遍,帶著觀賞的心思,半個時辰似乎一下就過去了。</br>  外間有一整面的書架,里面有地質說明,小話本,還有一些史話類的書籍。</br>  書架一側,靠著院子的窗前,擺著一張椅榻,是從望月軒搬過來的,綰寧用慣了,覺得舒服,半夏便收拾好一起隨嫁妝搬了過來。</br>  下午趁她睡著的時候,鋪上了軟墊和毯子,上面罩了一方蠶絲錦被,很是舒適。</br>  整個屋子給人的感覺雅致舒服明朗,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平心而論,綰寧十分滿意。</br>  外頭半夏送了一壺茶進屋,面色有些不好:“今天洞房花燭夜,殿下不會都不來吧?別人家成親也是一樣喝酒,怎么殿下偏不同,把王妃一人留在喜房,太不應該了。”</br>  綰寧看她打抱不平,比自己還激動的模樣,無奈的笑了笑:“他可能是醉得不省人事了,或者醉得太狼狽不想讓我見著吧,倒也不礙事,來日方長,也不拘這一日。”</br>  半夏撇撇嘴,“那怎么行,平日里也就算了,有事王妃也不會攔著,但今兒洞房花燭夜,殿下若是缺席,還不知道外頭的人怎么編排呢。要奴婢說,王妃就是心大。</br>  若殿下今兒真的不來,三日后回門,奴婢鐵定一五一十的告訴國公爺,讓國公爺為王妃做主。”</br>  綰寧一時哭笑不得,看了一眼杜若,她們的計劃沒告訴半夏,一是半夏心思單純,怕她露出馬腳,二來也需要她的反應被外頭的人看見。免得她們太過鎮定,被其他人懷疑。</br>  多方考慮,所以才沒有和半夏通氣。這會兒見半夏義憤填膺,也只得無奈搖頭,想著等明兒見著真相大白就好了。</br>  “或許是有事情耽擱了,看吧,今日若不回來,明日問問就好了。”</br>  半夏嘆了口氣,一副只能如此的無可奈何的模樣,但表情依然是為綰寧抱不平的憤憤。</br>  “那,王妃娘娘,咱們還等不等殿下?”</br>  綰寧聽著她一本正經的稱呼,笑了笑,拉住她的手拍了拍,</br>  “來了最好,若他不來,那咱們也別等了。不過我下午睡了一覺,入夜才醒,怕是一時半會也睡不著,我靠著椅子看會書,晚一些再睡。”</br>  半夏看了一眼屋子,“那奴婢陪著王妃。”</br>  綰寧:“不必,你們去睡吧,今兒辛苦一天了。”</br>  半夏搖搖頭,“下午王妃睡的時候,奴婢也靠著小憩了一會兒,這會精神正好著,王妃不用擔心。”</br>  綰寧看她堅持,只得點頭應好。</br>  綰寧在椅榻上坐下來,斜斜的躺著,感受到椅榻的舒適,心情大好,而后抬手在一旁的小架子上抽了一本地質書出來看。</br>  才翻了兩頁,外頭便傳來響動,還有人說話的聲音,接著管事嬤嬤來敲門,低聲道:</br>  “王妃娘娘,王爺過來了。”</br>  綰寧一驚,手中的書差點掉在地上,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看向杜若,杜若點點頭。</br>  綰寧做了個手勢,示意杜若出去看看。</br>  很快,門口響起了聲音,杜若在外頭敲了敲門才進來。</br>  綰寧起身,就看到兩個影衛用軟架抬著君逸進了屋。</br>  而后,影一把君逸扶到了床上,退了出去。</br>  整個過程,影衛都是低著頭,沒有東張西望過一眼。</br>  他們可沒有忘記自家主子剛剛的囑咐,絕對不敢看綰寧一眼,生怕逸王府新任妻管嚴想出什么罰人的招,他們吃不了兜著走。</br>  好奇心害死人。大家絕對不要犯這個錯誤。</br>  影衛離開,綰寧上前查看,就見君逸半睜開眼睛對她眨了眨眼。</br>  半夏往里頭看了看:“小姐,可要醒酒湯?”</br>  不等綰寧回話,外頭傳來管事嬤嬤的聲音:“半夏姑娘,影衛剛剛說殿下已經喝過醒酒湯了。”</br>  “哦。”</br>  杜若過來拉半夏,眼神示意,而后對著綰寧道:</br>  “奴婢們出去準備熱水,在外頭候著,王妃有事再傳奴婢。”</br>  綰寧回頭,干干的回了一句:“去吧。”</br>  半夏有點沒反應過來,見綰寧沒說什么,才和杜若一起出去。</br>  隨著“吱呀”一聲,杜若關上了門。</br>  杜若知道君逸這時候回來,定是有話要說,趕緊騰出地方不敢打擾,綰寧心中清楚,不過屋子里就這么剩下了二人,總感覺有些不適應。</br>  綰寧回過身,走到床前,就看到君逸睜開了眼睛,笑著看她,心中莫名有些慌亂。</br>  君逸往床的一側拍了拍,示意綰寧坐下。</br>  綰寧頓了頓,沒有動。</br>  君逸兩手交握,放在身前,不看綰寧,抬頭看向帳頂,嘆氣:</br>  “唉,今時不同往日了,想從前,有一個姑娘,乘人之危抱著我睡得可香,現在倒好,挨著我坐也是不肯的了。”</br>  綰寧噎住。</br>  看了看君逸,又看了看床,躊躇著往前兩步,在床邊坐下來。</br>  君逸看過來,嘴角一揚露出笑容,往旁邊挪了挪,拉住綰寧的手。</br>  綰寧一驚,想把手抽出來,沒想到君逸握緊,整個人又往她挪了挪,挨得更近些。</br>  綰寧臉頰熱熱的,低頭不敢看他,還不等她說話,君逸先開口了:</br>  “對不起,說好了你醒之前會回來,但是卻耽擱了那么久。”</br>  綰寧垂眸看著二人相握的手,“什么時候了還說玩笑,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br>  君逸笑:“是,你講道理的。”</br>  綰寧抬眸,轉移話題:“你現在怎么樣?”</br>  君逸看了一眼自己,“沒事,盧大夫特地找的藥,看著兇險,其實并沒有大礙,只不過行動到底受限,人也有些乏力,和中毒的癥狀一樣,只不過不會傷到肺腑就是。”</br>  綰寧打量了他一眼,看著他面色蒼白,病懨懨的模樣,臉上露出擔憂之色。</br>  君逸笑著緊了緊手指,將綰寧的手包進手心中,語氣溫柔:“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我還得保護媳婦兒呢。”</br>  綰寧臉上浮現一朵紅暈,嬌嗔了他一眼,美目流轉,看得君逸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目光落在床頭的大紅喜字上,一臉的無奈:</br>  “綰綰,你別勾我,我實在……有心無力。”</br>  綰寧聽著君逸撒嬌的語氣,“噗嗤”笑出聲來,一下把手從他手中抽出來,白了他一眼:“讓你貧。”</br>  君逸只看著綰寧笑,也不說話,綰寧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要說的話,開口道:</br>  “我讓杜若交代了下去,明日一早便傳出你病危的消息。”</br>  君逸想到什么,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看著綰寧:</br>  “這不是巧了嘛。</br>  正好君策讓人往我的藥里放了一樣東西,但我現在還沒有喝。回來之前喝過一次,直接吐完了,他應該挺著急,明日一早我再喝一次,正好把水攪渾些。”</br>  綰寧一聽,面色嚴肅:“可有礙?”</br>  君逸搖頭:“沒事,他用的是和之前的毒相互作用的法子,若毒發,也只會讓人以為是前頭的毒沒有控制住,沒有確切的證據,都不會查到是新下的藥讓之前的毒快速擴散。</br>  我又沒有真正中毒,所以對我不起作用。若真正中毒,那就是催命符了。倒是沒想到他這么迫不及待的要我的命。”</br>  綰寧想到那一日蘇長榮去國公府對她傳的君策的話,心中大約明白了君策打的什么主意。看向君逸的時候,臉上帶著心虛和愧疚。</br>  雖然她對君策沒有任何想法,但是君策確實是因為她,才對君逸下了死手。</br>  若不是他們早有防備,君逸少不了要受一場無妄之災,這件事確實是因她而起,她感到愧疚。</br>  君逸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把她的手拉到胸前,一手握住,拍了拍安慰道:</br>  “別想太多,我跟他原本就是不死不休。我的腿不就拜他所賜嗎,若不是你,我現在還不知道是何境地。”</br>  綰寧看著他,眼眶有些發疼。原來,被人愛著,被人心疼體恤著,心中如此熨貼。</br>  對上他溫柔的視線,綰寧頓了頓,隨即低頭,不敢多看:</br>  “你倒是會安慰人。”</br>  “我從不安慰別人。”</br>  綰寧聽懂他話里的意思,笑出聲來。</br>  “今夜你待在書房就好了,怎么還跑來跑去,也不嫌折騰。”</br>  君逸:“那不行,洞房花燭夜,只要我還有一口氣,都得回來陪你。”</br>  綰寧:“我也不拘這些虛禮。”</br>  君逸:“你不拘,是你體貼善解人意,但是我若不能做到那便是我沒有用心。</br>  新婚之夜,無論什么原因,我沒有陪在你身邊,外人都有話說,我不愿意給別人這個機會說三道四,更不愿意你會聽到那些閑言碎語。”</br>  綰寧看著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回一句:</br>  “多謝你,時時為我考量。”</br>  君逸輕吸了一口氣,捉住她的手指細細摩挲,而后抬眼,目光深情:</br>  “綰綰,我們是夫妻!”</br>  綰寧對上他的目光,形容不出來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覺得整個人像被溫暖的裹著,暖意輕輕的包圍著她,不遠不近,不輕不重,剛剛好,極為舒適,讓人沉溺。</br>  君逸看向四周,案臺上紅燭高照,屋內燈火通明。</br>  又看向綰寧,她換了衣裳卸了釵環,但臉上的妝還沒有散,在燭光下整個人顯得明麗生輝。</br>  忍不住抬手替她挽了挽發:“綰綰,你真好看。”</br>  綰寧愣了一下,隨即低頭嬌羞一笑,</br>  “又貧,什么時候了。”</br>  君逸看綰寧平時冷靜自持,但是他每次一夸她,便羞澀得不行,只覺得心里癢癢的,恨不能把人藏在屋子里,別讓其他人瞧見才好。</br>  “我是說實話,描述事實,不是貧嘴。”</br>  說完,不等綰寧說話,他拉了拉她的衣袖,開口低聲道:</br>  “上來吧,我們坐著說話。剛剛來之前,我特地讓盧大夫找了個泡藥浴的借口,沐浴過又換了衣裳才過來的。你聞聞,我可干凈可香了。”</br>  說著便要把袖子湊上來,綰寧哭笑不得,起身回避。一回頭見他目光灼灼,一臉期待,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我還沒有沐浴。”</br>  君逸:“你去吧,讓人備水,我在這兒等你。”</br>  一句我等你,綰寧下意識的看了看眼前的大床,一想到一會要跟君逸同床共枕,整個人都有些不自在,留下一句:“我去沐浴。”便逃也似的跑開了。</br>  君逸看著綰寧落荒而逃的背影,嘴唇上揚,露出一個微笑。</br>  綰寧自然不知道,他一想到要跟她一起同床共枕,一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br>  之前在書房的時候,裝睡著的都差點笑出聲來。若不是盧大夫一碗藥下去,他哪能安安穩穩的在床上待那么長時間。</br>  綰寧去了隔間,半夏杜若聽到動靜,忙進來伺候。</br>  忙活了好一陣,綰寧才從屏風后出來。</br>  君逸抬頭,看著綰寧著大紅色中衣,長發如瀑從肩頭落下來,洗了妝露出一張素顏,唇紅齒白,出水芙蓉一般隔著老遠似乎也能聞到淡淡的宜人香。</br>  綰寧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避開他的目光走近。不過短短幾步路,她磨磨蹭蹭的半天也沒到。</br>  君逸深吸了一口氣,一下起身,大步走到綰寧面前,一把把綰寧扛起來放到床上,而后自己躺下來,再大手一撈把綰寧撈在懷里。</br>  只片刻功夫,二人便相擁而眠的姿勢躺到了床上。</br>  綰寧的驚呼被扼在喉頭,等反應過來,已經到了床上。她緊挨著君逸,鼻尖涌入一股熟悉的青翠草木氣息。</br>  察覺到自己的姿勢,綰寧臉頰發燙,大氣不敢出,耳邊似乎有飛快的心跳“砰砰”聲。</br>  她偷偷摸摸的略微抬頭:</br>  “你……”</br>  君逸一把捧住她的頭按進自己懷里,聲音低沉:</br>  “乖,睡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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