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br> 少年手掌白皙修長,指尖的溫度微微的涼。</br> 他靠在她身后,身上有著好聞味道夾雜著淡淡的煙草味。</br> 他距離她很近,指尖卻只是輕微搭在她手背上面,看樣子是認真的教學,而沒有其他意圖。</br> 喻莞爾不傻,自然能看出來沈嘉澤是真的很認真的在講怎么打臺球。</br> 在他說話間隙,她稍微偏頭想要看他一眼。</br> 結果。</br> 就這么一眼。</br> 二人竟然猝不及防的對視上了。</br> 喻莞爾一個手抖,那桿就直接懟出去了。</br> 沈嘉澤眸子微微上翹,余光看她一眼。</br> 兩球進洞。</br> 旁邊的人開始起哄叫好。</br> 沈嘉澤唇角勾勒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然后直起身子,淡淡的看她一眼。</br> “你還挺有天賦的。”</br> 喻莞爾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br> 算是她好運,誰知道這么一下子就能這么準。</br> 她默默地上前一步,在他身邊輕聲道:“你怎么在這里。”</br> 沈嘉澤挑眉,垂眸看她。</br> “怎么,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br> 喻莞爾沉默了一陣,然后說道:“你不用學習的嗎。”</br> 聽著她說這話,沈嘉澤也不做聲了。</br> 旁邊忽然湊過來一人,熱情主動的說道:“說什么悄悄話呢,我可都聽見了。”</br> 說著,他故作親昵的摟了摟沈嘉澤肩膀,說道:“嘉澤可是出了名的天才,雖然年紀小兩歲,但是跟我們是同級,要是按照規矩來說,你確實也得叫他一句學長。”</br> 學長。</br> 喻莞爾抬眸看他一眼。</br> 沈嘉澤似乎覺得身邊這人有些聒噪,把他搭過來的手掌拂了下去,然后單手拿過桿,自己開始在桌上打起了球。</br> 另一邊。</br> 周皋的臉色說不上好。</br> 他不知道沈嘉澤這是忽然來的哪一出。</br> 按理來說,他對這種事情應該是從來都不感興趣的。</br> 但是從剛才開始這人就反常,不僅留了下來而且還專門壞他好事。</br> 一群人從臺球廳里面出來準備去飯店里面聚餐。</br> 周皋走到沈嘉澤身邊,故作輕松的說道:“你也有想法?”</br> 沈嘉澤聞聲,回頭看他一眼。</br> 他的眼神說不上有什么情緒,只是很冷漠的看著他。</br> “什么。”</br> 周皋聳聳肩,心里面的不爽也不敢徹底表現出來。</br> 沈嘉澤這么做其實挺不給他面子的,但是周皋也不好把話說得太明顯,所以言語間不自覺的就帶了一些陰陽怪氣。</br> “你要是喜歡,就直說啊,不過是個女人罷了,等到哪天我玩膩了說不定就可以讓給你”</br> 然而。</br> 他的話說到一邊就沒說下去。</br> 沈嘉澤一腳踹了過去,直接踹中他膝蓋。</br> 周皋當下沒反應過來,直接被踹到地上。</br>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沈嘉澤,似乎是沒想到這人會對自己動手。</br> 二人這邊出了矛盾,前面的人也聽到動靜趕緊過來攔他們。</br> 一群人打著圓場,說道:“你們兩個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不要傷了和氣。”</br> “就是,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不好商量的。”</br> 雖然大家沒問他們兩個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但是剛才在臺球廳里面的一幕都是看到了的。</br>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因為女人。</br> 周皋也是被揍急眼了,眼睛發紅的就要起身,他手指指向沈嘉澤,怒不可遏的說道:“你敢揍我,沈嘉澤。”</br> 旁邊的人趕緊把他攔了下來。</br> 周皋就算是想上前也沒辦法。</br> 沈嘉澤身形未動,瞇眸看他一陣。</br> 幾秒過后。</br> 他唇微動,吐露出來兩個字。</br> “垃圾。”</br> 周皋更氣了,失去理智的就要上前。</br> 結果一幫人攔著他,不讓他沖上去。</br> 黎瀅在一邊看著忽然笑出聲了。</br> 喻莞爾偏頭看她,問道:“你笑什么。”</br> 黎瀅:“這幫人一看就是更加偏愛沈嘉澤啊。”</br> “嗯?”</br> “那個人明明都被踹到地上了,結果那幫人一過去就攔住人家,死活不讓他動手,這不是明擺著偏向嗎,沒看到那人臉色都被氣的鐵青了嗎。”</br> 喻莞爾順勢看過去一眼。</br> 好像還真是這么一回事兒。</br> 黎瀅見氣氛不對,拉著她的手,說道:“算了,看來今天還是不適合聯誼,我們走吧。”</br> 喻莞爾點了點頭,準備跟她一起回去。</br> 不料。</br> 本來路邊停放的那輛黑色跑車忽然對著她這邊按了兩下喇叭。</br> 黎瀅被嚇了一跳,訝異的看向一邊。</br> 沈嘉澤坐在駕駛座上,沒跟她廢話,直接說道:“上車。”</br> 黎瀅看了看車上那人,又看了看喻莞爾。</br> 半分鐘后。</br> 她湊近喻莞爾,說道:“這個帥,你要把握住機會。”</br> 喻莞爾:“……”</br> 說完話后,似乎是要給二人留單獨的相處空間,黎瀅便直接自己離開了。</br> 喻莞爾無奈,只好上了沈嘉澤的車。</br> 沈嘉澤車開的很快,刮過頰邊的風讓人有些生疼。</br> 喻莞爾坐在他旁邊也是有些提心吊膽,忍了一陣,終于是忍不住的提醒道:“你開慢一點,這樣不安全。”</br> 聽著這話,沈嘉澤低笑了一聲,腳下的油門也慢了下來。</br> “你還知道安全呢。”看樣子他似乎是在調侃她。</br> 喻莞爾聽出來了他話中的意思,指尖摸了一下鼻子。</br> “你有話大可以直說。”</br> “沒話。”沈嘉澤單手慵懶的放在方向盤上,淡道,“只不過要提醒你一句,外面的男人幾乎都沒安什么好心思,你之后再出去聯誼的時候就不一定像今天這么幸運的能夠碰到我給你解圍。”</br> “……今天只是陪我朋友來,我沒有談戀愛的想法。”</br> “也是。”沈嘉澤點了一下頭,像是有些不在意的說道,“老頭供你讀書,你總要做出一點樣子來,要是大學里面只顧著談戀愛,估計老頭兒該后悔了。”</br> 聽著這話,喻莞爾放在身側的指尖微微捏緊。</br> 沈嘉澤見旁邊的人不說話,偏頭看她一眼。</br> 她側臉的線條弧度是柔和的,偏偏那雙眸子里面閃爍著一些莫名堅定的光芒。</br> 濃密修長的睫毛輕微眨動,殷紅的唇微微抿著,似乎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br> 看樣子是個倔強個性的。</br> 沈嘉澤低笑一聲。</br> “生氣什么。”</br> “又不是說不讓你談戀愛。”</br> 喻莞爾有些硬邦邦的回道:“我沒生氣。”</br> “還說沒生氣”</br> 說著,車子在紅綠燈路口停了下來。</br> 沈嘉澤側頭看她一眼,語帶戲謔的說道:</br> “喻莞爾,你是不是要哭了。”</br> 她眼尾微微發紅,看起來像是生氣。</br> 沈嘉澤知道她沒哭,但是偏偏有種故意要逗弄她的心思。</br> 她來沈家也有幾天了,老實本分的很,平日里面很少見到她出來走動,大部分時間里面都是在房間里面安靜的待著。</br> 沈嘉澤看人很準。</br> 喻莞爾雖然初來乍到,看起來像是乖巧的模樣。</br> 但是她眸子里面卻是閃耀著一股子不服輸的勁頭。</br> 她哪里是溫順的小綿羊,骨子里面明明就是有著難馴的野性。</br> 偏偏她身上又自帶柔和佛系的氣場,與她整個人的氣質柔和在一起,讓人感覺奇妙極了。</br> 喻莞爾對視上他眸子,眉頭輕微挑動。</br> “你很想看我哭?”</br> 沈嘉澤本來開著車,聽到她說這話,視線向旁邊移動了過去。</br> 幾秒過后。</br> 他唇角微微翹動,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br> “嗯,想看。”</br> 他本來也沒這個心思,但是她這么一說</br> 沈嘉澤倒是有幾分感興趣了。</br> 但是視線飄忽之際,他余光瞄到她唇泛著殷紅的水潤光澤,看起來有些惹人遐想。</br> 他微微蹙眉,似乎是感覺有些異樣。</br> 沈嘉澤臉色忽然變黑,冷聲說道:“沒興趣。”</br> 喻莞爾:“……”</br> 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身邊這人一眼。</br> 一會兒一變。</br> 這沈家二公子還真的跟傳聞中一樣,讓人猜不透。</br> ……</br> ……</br> 這次聯誼風波之后,喻莞爾更是對那種活動徹底沒有興趣了。</br> 零食店那邊的工作暫時告了一段落,老板家里面出了一點事情,所以要關店。</br> 喻莞爾今天難得睡懶覺,躺在床上雖然已經醒了但是還是想再繼續休息一陣。</br> 忽然。</br>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br> 她回頭看了一眼,披著衣服走到了門口,打開一看。</br> 竟然是沈容站在外面。</br> 沈容跟她不熟,說話自然是有些拘謹的。</br> “那個……你今天有沒有時間。”</br> 喻莞爾比她要高上一些,此刻靜靜地看著她,溫和說道:“怎么了。”</br> 明明這邊是她的地盤,對視上喻莞爾視線,沈容反而有些不自在了。</br> “今天有活動,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br> 喻莞爾一開始還訝異這活動為什么要叫著自己。</br> 后來到了這邊,她算是明白了。</br> 沈家和圈子里面非富即貴的幾個少爺小姐們隔一段時間就會小聚一下,也算是他們這個圈子里面的傳統。</br> 本來沈容沒打算叫喻莞爾,畢竟她也不算是沈家的人。</br> 結果白淑婉在旁邊勸了她好久,硬是要她把喻莞爾拉過來。</br> 沈容被她磨得沒辦法,所以只好去把喻莞爾叫過來,也算是跟她搞好關系了。</br> 喻莞爾來到這邊,在一邊的椅子上坐著觀看了一陣。</br> 這片場地很大,箭靶樹立了一排。</br> 一群人在不遠處說說笑笑著,看起來關系頗好。</br> 站在她正前方的人就是沈嘉澤。</br> 沈嘉澤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套裝,身材高大修長,一雙長腿格外醒目。</br> 他姿勢端正的拿著手里面的箭弓,下頜微微揚起,側面線條精致流暢,看起來惹人眼球。</br> 短暫的瞄準之后,他手指輕輕一松。</br> 箭飛快的射了出去。</br> 這一箭直接十環。</br> 旁邊的一群人開始給他拍掌叫好。</br> 他放下了手中的箭弓,拿起一邊的礦泉水瓶,修長指尖輕松的擰開喝了一口。</br> 白淑婉小跑上前給他遞了一條毛巾,睫毛眨了眨,輕笑說道:“嘉澤,累了吧。”</br> 沈嘉澤睨她一眼,沒接她遞過來的毛巾,把礦泉水瓶放到一邊,淡聲道:“不累。”</br> 白淑婉早就習慣沈嘉澤這態度,倒也是無所謂。</br> 她視線轉到不遠處坐在椅子上的喻莞爾,眉頭輕微挑動,說道:“她怎么不玩。”</br> 沈嘉澤動作頓了一下,順勢回頭看了一眼。</br> 白淑婉這問題完全是明知故問。</br> 而且她今天讓沈容叫喻莞爾出來的目的就不純。</br> 她知道喻莞爾就被沈家資助的學生,暫住在這邊。</br> 而且喻莞爾的家庭背景她早就了解透了,所以今天帶她來這邊,她就是故意要看喻莞爾出丑的。</br> 白淑婉甚至有些開始迫不及待了。</br> 她歪頭說道:“你們應該已經很熟了吧,不叫她過來一起玩嗎。”</br> 沈嘉澤再次拿起一邊的弓,不理會白淑婉這話。</br> 白淑婉見沈嘉澤對自己無動于衷,便鼓舞了一幫自己身邊的小姐妹去起哄著叫喻莞爾過來一起玩。</br> 這幫人太過于熱情,幾乎是直接把喻莞爾拉到場地這邊。</br>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白淑婉就把弓直接塞到她手里面,笑瞇瞇的說道:“聽說你很厲害的,要不試一下。”</br> 喻莞爾低頭看了一眼,正要說些什么。</br> 白淑婉捂住嘴巴,像是有些驚訝。</br> “你該不會連這個都不會吧?”</br> 喻莞爾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br> 這人目的太過于明顯,讓她都不想說些什么了。</br> 反正她也從來不在乎別人說些什么,就算此刻出丑,也好過被這些人嘲笑來得好。</br> 就在她準備把手上這東西放到一邊的時候</br>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掌扶住了她的手腕。</br> 少年的手臂很有力量,側面有著明顯的青筋,身上散發著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間的性感氣息。</br> 他站在喻莞爾身后,微微環住她,灼熱的氣息從耳旁一下子包圍住了她。</br> 喻莞爾感覺耳根有些發燙,整個人也僵硬了起來。</br> 沈嘉澤自然是注意到了她已經滾燙發紅的耳朵。</br> 本來白凈的耳垂,此刻已經是紅彤彤的了。</br> 看起來倒是有些可愛。</br> 跟她此刻臉上故作鎮定的表情截然相反。</br> 沈嘉澤眸子里面閃過一抹淺笑,指尖上前,糾正了她的動作,順便在她耳邊聲音輕聲的說道:</br> “我就教你這一次。”</br> 喻莞爾心下忍不住一動。</br> 這人不是第一次幫自己了。</br> 雖然平日里面他樣子看起來有些惡劣桀驁,但是她能看出來,他跟這群人骨子里面是不一樣的。</br> 然而。</br> 下一秒。</br> 沈嘉澤靠近她,再次低啞的說道:</br> “輸了可不許在這么多人面前哭。”</br> 喻莞爾微微咬唇,有些用力,幾乎把唇咬破,聲音有些悶。</br> “不會。”</br> 沈嘉澤低笑一聲,帶著她身子小小的動了一個幅度。</br> 他呼吸灼熱,直接噴薄到了她臉頰。</br> “沒說不讓你哭。”</br> “在我一個人面前哭就行。”</br> 喻莞爾深呼吸一口氣。</br> 視線聚焦在面前的箭靶上。</br> 下一秒。</br> 她快準狠的松開了手,眸子里光芒攝人。</br> 手中的箭飛快的向前射了出去,然后射到了箭靶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