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欲言又止，終究是沒有打擾這位老兵。</br> 從照片上看，她是一名醫護兵。</br> 在戰場上救死扶傷，冒著槍林彈雨，救治傷員。</br> 這些都不是陳昊憑空想象，而是照片上的內容。</br> 她拍得照片非常之多。</br> 有表彰大會上，帶著紅花的大笑。</br> 也有兢兢業業的工作時刻。</br> 曾經年輕漂亮，工作能力出色。</br> 陳昊甚至有點恍惚，望著月亮的孤寡老人，真的是照片上意氣風發的女兵嗎？</br> 還真想聽聽她的故事。</br> 不過陳昊終究是沒有打擾她，悄悄離開了。</br> 其實陳昊很意外，黃威廉的母親竟然是一位戰地女醫生。</br> 這樣優秀的女醫生，為何會教育出黃威廉那樣極端之人？</br> 黃威廉表面儀表堂堂，一肚子男盜女娼。</br> “蠢女人，你還在看月亮嗎？真該死！這么晚了不睡覺？”</br> “死絕戶，趕緊睡覺吧！”</br> “再不睡覺，你可就要熬死了。”</br>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走進屋，聲音非常之怨毒。</br> 壞人變老了，并非老人變壞了。</br> “天天擺這么多照片干什么？”</br> “讓大家都看看你以前多厲害？”</br> “我看狗屁不是，就是一個死絕戶。”</br> “連個孩子都沒有，活著有什么意思呢？”</br> 老婦人罵罵咧咧，一巴掌把老兵的照片摔在地上。</br> 稀里嘩啦！</br> 刺耳聲音傳來。</br> 老兵皺眉，轉過頭來。</br> 她耳朵不好，可還沒聾，這么刺耳的聲音，不可能聽不到。</br> “看什么看？死絕戶！摔你照片怎么了？”老婦人冷哼，十分囂張。</br> “我是絕戶，可你也跟我差不多。”老兵收拾著照片。</br> 畢竟是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之人，不可能怕事，肯定要反唇相譏。</br> “你說什么？你胡扯什么呢？”老婦人大怒。</br> 老兵不語，只是收拾著照片。</br> 地上有很多玻璃碴子，為了不傷到手，她小心翼翼撿著照片。</br> “你裝啞巴是吧？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兒子被判刑了，蹲監獄了。”</br> “你覺得我沒依靠了對不對？”</br> “覺得我跟你一個死絕戶一樣了？”</br> “你怕是忘了，我兒子黃威廉可是還有朋友。”</br> “他朋友來看過，每個月還給我錢。”</br> “你要是敢跟我囂張，讓我兒子的朋友揍死你。”</br> “而且我兒子只是判刑十年而已。”</br> “十年之后出來，一樣很厲害。”</br> 老婦人冷哼。</br> 兒子的突然入獄，讓她暴怒而敏感。</br> “十年？十年之后，你我早死了。”老兵笑了笑。</br> “你才死了呢！你們全家都死了！絕戶玩意！”老婦人一腳踩在老兵手上。</br> 老兵枯槁的手瞬間被玻璃茬刺破，鮮血淋漓。</br> “滾開！”老兵憤怒，一把推開她。</br> 老婦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扎得都是玻璃茬子。</br> 當即，就可是叫罵起來，不堪入耳。</br> 老兵冷哼一聲，沒有搭理她，擦了擦血，收拾照片。</br> 對于見過槍林彈雨的她來說，這點小傷，顯然不算什么。</br> 陳昊很細心的發現，老兵手上都很多小傷口。</br> 很明顯，她經常遭遇室友的虐待。</br> 這間房子是她和黃威廉母親的。</br> 在養老院，這種虐待，也是稀松平常的。</br> 更臟更丑陋的事情多得是。</br> 甚至危及生命，都有可能。</br> 黃威廉的母親不停叫罵著，整個養老院都能聽到。</br> 不過大家都似乎都習慣了，并沒有人過來看。</br> 陳昊微微皺眉，黃威廉的母親，著實太過分了。</br> “老太太，差不多算了，明明是你無禮在先。”陳昊忍不住開口。</br> 本來他是不想說話，靜悄悄離開的。</br> 可實在沒忍住，黃威廉的母親太過分。</br> “你是什么從哪里冒出來的？”老婦人指著鼻子罵。</br> 大晚上的，陳昊一個陌生人突然出現，說實話有些詭異。</br> “你別管我是從哪里冒出來的。”</br> “我這是說一句公道話而已。”陳昊淡淡一句。</br> “公道話？狗屁公道！你是不是來看這個死絕戶的？”</br> “你跟死絕戶什么關系？難不成是她的兒子？”</br>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死絕戶怎么會有兒子？”</br> “有兒子就不叫死絕戶了！”</br> 老婦人哈哈大笑，跟瘋子差不多。</br> 兒子的入獄，讓她大受刺激，腦子都不清楚了。</br> “這張黑符，是你貼在她身后的吧？”陳昊突然問道。</br> “黑符？哈哈！是我怎么了？”</br> “也不知道是誰貼到我背后的。”</br> “我覺得不吉利，就貼在她身上。”</br> 老婦人理直氣壯，欺負老兵的事情，她經常干，已經習以為常了。</br> “你可真不善良。”陳昊冷哼。</br> “你有毛病吧？我善不善良，干你屁事？”老婦人罵道。</br> “年輕人，謝謝你仗義執言，你不用管我。”老兵很感謝。</br> 雖然不認識陳昊，可她估計陳昊是某一個老人的家屬。</br> 晚上來看老人的，也不稀奇。</br> 畢竟現在的年輕人都非常忙。</br> “沒事，她太過分，要是不說句公道話，不合適。”陳昊對老兵很尊重。</br> “孩子，你別引火燒身，給自己招災惹禍。”老兵警告道。</br> 陳昊笑道：“怎么就引火燒身了？”</br> “你別看她兒子入獄了，可她兒子的朋友很厲害。”</br> “來的時候，院長都要接待，非常尊重。”</br> 老兵趕緊把實情告訴陳昊，完全是出于好心。</br> 為什么黃威廉母親如此囂張？</br> 就是因為她兒子的朋友厲害。</br> 也就是陳昊的手下。</br> 陳昊派出去的人，自然很厲害，一個養老院院長，肯定要點頭哈腰。</br> “沒事，我不怕。”陳昊笑了笑。</br> 老兵皺眉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就算不怕，也沒必要招惹。</br> “您還怕這些？槍林彈雨都過來了。”陳昊哈哈一笑。</br> 老兵嘆氣道：“不管經歷過什么，都不愿意看到好人受苦。”</br> 陳昊是好人，她不愿意看好人難受。</br> “誰讓你多嘴了！死絕戶，讓你多嘴，我讓你多嘴。”</br> 老婦人突然沖上去，狠狠抽了老兵幾巴掌。</br> 自己的底牌竟然被暴露了，她氣炸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