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衛長嘆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妖道,可惜此人正在賊軍陣營中,若山陰城脫得此難,我定會率領十余死士取其首級,以告慰王內史在天之靈!”尹飛道:“此事可容后再說,當下還需楊大哥保守此事機密,莫要泄漏出去,免得影響軍中士氣!”楊衛道:“那是自然,幸虧謝夫人無恙,如若不然,我等府中私軍也無臉愧對會稽百姓!”
二人正商議間,忽聽得背后一聲大笑,連忙回頭看去,原來夏侯晟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城樓中,見到二人向自己看來,哈哈大笑道:“你二人討論之事,我已盡數聽去,當下確需穩定軍心,我此番過來也是受了謝夫人囑咐,特來助你們一臂之力!”說罷,將自己雙斧放于地方,來到城墻垛口處,隨手提起了一桶桐油,掂量了一下,舒了舒筋骨,隨即大吼一聲,將那桶桐油拋了出去。
那桶油料在眾守城軍士驚愕的目光下,直直的撞向一輛沖車,竟把那沖車撞的抖了一抖,隨即油桶破裂,沖車上灑滿了油料。夏侯晟大呼一聲:“好痛快!”隨即又提起一桶油料,雙臂肌肉糾結,正要擲出去之時,忽然一只利箭從城下射來,目標直指夏侯晟胸口,尹飛已然救之不及,夏侯晟真乃勇人,也不退讓,連忙將油桶擋在身前,嗤的一聲,那箭竟然射穿了油桶,劍尖從桶的另一端伸出二寸有余,可見此射箭之人力大至廝!
在夏侯晟拋擲油桶時,楊衛早就安排城上弓箭手攢射,所以城下箭矢所及之地已無弓箭手站立,只有三三兩兩的盔甲兵吆喝著流民軍沖上前來推運攻城車。由此看來此弓箭手當不是一般人,竟然能夠在距離如此之遠的情況下射箭準,力量大。尹飛連忙探頭望去,只見對方鐵甲軍中站著一人,此人身穿金色甲胄,身材頗為高大,手上正拿著一副大弓,顯得神威凜凜,尹飛驚叫出聲:“孫恩!”
孫恩此人的騎射之術,尹飛之前就曾見過,能在三四十丈遠一箭射穿城樓上王凝之的朝天冠,并且掛于背后墻壁,當時就驚嘆于孫恩的射箭之術,今日又見到了一次,仍是如此厲害。只見孫恩旁邊還站著四人,身材高大,都身穿大號的盔甲,此五人站在兵叢中,猶如鶴立雞群一般,好不耀眼!
夏侯晟擋住了箭,也不多言,隨手一擲,那油桶又砸到了一輛沖車上,楊衛連忙取來弓弩,箭尖綁上油料,點燃之后射向沖車,頓時兩輛沖車熊熊燃燒起來,火焰高達一丈有余。
夏侯晟望了望遠處的孫恩,又提起一只油桶,對楊衛說道:“我這次擲出時,你用火箭來射,我定要這賊子孫恩吃番苦頭!”楊衛當即點頭同意。
夏侯晟提上油桶,彎腰奔行,找了個距離孫恩較近的位置,由于此番距離頗遠,一般弓弩手都不一定能夠射到如此遠的距離。夏侯晟站定運氣了一會兒,待得全身筋骨都已聚力完畢,長長舒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大喝一聲,將那油桶拋了出去。楊衛早已站在夏侯晟身旁,彎弓搭箭做好了準備,見夏侯晟將那油桶拋出,前力已盡,正在下墜之時,連忙一箭射去。此配合當真天衣無縫,那火箭直直的射進桶中,桶壁早已經沾滿了油料,觸之即燃,只見一個大火球向孫恩直直砸去。
孫恩周圍護衛見火球砸來,慌忙退開,那油桶砸到地下,頓時四下散開,大火順著淌出的油料熊熊燃燒起來。此時孫恩正躲在一旁,狼狽不堪,四個高大護衛正站在四周護衛。
尹飛見孫恩剛出場便吃了這樣一個大虧,忍不住賀起彩來。夏侯晟與楊衛相顧自笑,似乎對自己適才的表現頗為滿意。本來雙方攻伐,敵軍勢大,城樓上的眾多守軍都感壓力巨大,忽而間見到敵方頭領吃了一個大虧,心中瞬間又充滿了斗志,人人都臉膛發紅,斗志昂揚,情不自禁的唱起了戰斗的號子。
可能孫恩在眾將士面前丟了臉面,又被燒了兩輛攻城車,士氣底下,竟然下令暫緩攻擊,圍城的大軍隨即退后二里,原地扎營休息。山陰守城本來就是不求進攻,只求防守,等待大軍來援,見到孫恩暫時退兵,心中也自放下心來。時已近正午,眾城防軍也不下去吃飯,皆由征調過來的婦孺送飯上來,雖說都是粗糧,但由于早上折了賊軍銳氣,眾人都吃的甚是香甜,只要多挨得一日,援軍便離自己更近了一些,山陰之圍便可早日解除。
尹飛見城內送飯的婦人絡繹不絕,自己也伸手接過一份,里面就是些粗糧混合些不知名的菜葉,稀稀拉拉的,也就比清湯稍微濃些,尹飛看著眼前這些伙食,心中又自責起來,自己幾日前訓練陣兵,屠宰了那許多牲口,要是那些牲口都留給城防的將士改善伙食,說不得眾將士身有力氣還能多殺些敵人,想到此處尹飛再也吃不下飯去,轉身遞給了身旁一個剛唏哩咕嚕喝完粥的小兵。
那個小兵此刻正意猶未盡的舔著自己的那個陶碗,見到尹飛遞過來一碗,當下喜不自勝,道了聲謝便狼吞虎咽喝了起來,尹飛看著這名小兵,心中暗自感嘆,也不知道這個小兵能否在孫恩圍城中度過此次劫難,說不得這便是最后一頓飯了,想到這兒,連忙搖了搖頭,把這個消極的想法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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