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位于南營,那處營地靠近山陰城墻,挖掘暗道距離頗近,尹飛跟隨在鮑震天身后前行,還未接近地道入口便看到進進出出的許多挑夫正在往外運送泥土,走進一看,那些挑夫居然都是軍中士卒,且都是護衛(wèi)營中人,閑雜人等一個也無,看來孫恩對密道重視已極,為了防止走漏消息,竟不招用外圍的流民義軍。
隨著尹飛漸漸的走進地道入口,檢查的崗哨也多了起來,虧得鮑震天有一塊孫恩所賜的腰牌得以進入,倒也免了諸多盤問,這地道入口乃是位于一個極大的帳篷之中,白天士兵列隊出操,以便隱人耳目,夜里卻在挖掘地道,此時正在干的熱火朝天,不住的有人進出。
尹飛隨鮑震天進得帳中,只見里面鋤頭、鎬頭、簸箕堆了一地,地道入口處有兩人把守,長得虎背熊腰,與丁昴一般粗壯,穿著軍中上級軍士才有的盔甲,其中一人見得鮑震天進來,眉頭一揚,道:“鮑先生多日未來此地,今日哪兒來的雅興,竟然又對此地起了興趣?”說話間雙眼卻死死的盯著尹飛,似乎想要看透此人來歷,到此有何目的一般。
鮑震天見那人對尹飛起了疑惑之心,連忙打了個哈哈,說道:“你們兄弟二人盡忠職守,孫將軍對你二人也是稱贊不已,我今日來到此地,乃是因為營中今日新招了一個小兄弟,此人文武全才,手上功夫頗為了得,特別是樗蒲之術(shù),老夫那是大大的自嘆不如爾!”
那二人聽得樗蒲二字,眼中頓時精光閃現(xiàn),精神十足,一人急忙問道:“樗蒲?你這老頭兒的手藝我是知道的,十賭九輸,又喜好自夸自擂,莫不是今日輸了本錢來找我們兄弟二人借錢?”
鮑震天聽聞此言,裝作不喜道:“老夫雖說賭術(shù)不高,但賭品還是過得去,營中眾家兄弟都很清楚,就算借你幾個錢幣又如何,又不是不還,況且老夫今日來此可不是為了給你們二人借錢的,既然你們兄弟二人如此埋汰于我,那我也多說無益,尹飛,我們走!今日已帶你巡視過此處,熟悉了營中事物,也沒留下的必要了,快跟隨老夫去外營玩玩樗蒲,碰碰手氣!”
說罷,鮑震天自懷中摸出了一個布囊,里面鼓鼓囊囊,鮑震天將那布囊拿在手上上下晃動,頓時金鐵之聲從里傳來,隨即又將那布囊放在手上掂了幾下,這才緩緩放入懷中,復(fù)對尹飛說道:“今日我神清氣爽,看來今日賭運正旺,可不能辜負了這番手氣,快快隨我前去!”說到此欲提步離去。
正在這時,其中一人連忙攔住鮑震天,笑道:“鮑先生慢些走,既然你想玩樗蒲,在哪兒都是一樣,我兄弟二人自從接了這要命的差事,許久未曾玩了,心中都快淡出鳥兒來,手里正好有些閑錢,嘿嘿,這個,要不我們四人一起玩玩如何?”
鮑震天聽到此話,猶豫片刻,道:“這也使得。”二人聽之大喜,一人急忙到一個暗處摸出了一副樗蒲,五木上刻畫的圖案栩栩如生,正是一副上好的賭牌。尹飛隨后才得知此二人名喚尤大和尤二,乃是兩兄弟,來自沿海的漁戶人家,常年捕魚為生,后來漁村遭了海嘯,家中除了兄弟二人外無人得還,二人逃得大難后,兩手空空,無家可歸,于是沿江而上來到江陵,給水上商販卸貨推舟以維持生計。
時隔不久,因為傭金問題與一個商販發(fā)生了沖突,二人身強力壯,下手不知輕重,竟然將那商販打死了,那商販的隨從慌忙報官,二人見之不妙,搶了一些錢財便惶惶奔命,后來在逃難途中遇見了孫恩的五斗米教正在宣傳教義,納人入伙。能有一個庇護之地是二人求之不得的好事,二人當(dāng)即將搶來的錢財作為入教的教資,正式加入了五斗米教,過的不久,孫恩帶領(lǐng)五斗米教教眾起義,二人作戰(zhàn)勇猛,悍不畏死,加上身強體壯,就此被孫恩看中了,納入了護衛(wèi)營中擔(dān)任要職。
軍營生活枯燥無味,加上有軍紀(jì)約束不能進入煙花柳巷之地消遣,軍營中除了平時操練,戰(zhàn)時打仗外便無事可做,于是有人將上層風(fēng)流人士喜好的樗蒲經(jīng)過改良,去除了某些繁瑣的規(guī)則后,變成了一個老少皆宜的賭博工具,漸漸的流行開來,深受眾軍士喜愛。尹飛所在的北府軍軍紀(jì)嚴明,且剛加入時每日操練,沒有閑時,是以雖聽說有這一賭具玩法,卻未曾接觸。
尤大見鮑震天已同意了玩耍樗蒲,心中大喜,忙不迭的清出了一塊空地,搬來了一個寬大的木墩,木墩上斧痕清晰可見,四人圍坐在木墩四周,拿出五木便開始了鏖戰(zhàn),旁邊進進出出的運土士卒也來不及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