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玄城自城主府而出,行走在夜市之中,身姿挺拔,袒胸露背,傲然無物,人皆側(cè)目。
或有少婦悄稱精壯,或有貴人斥其粗鄙,邊關(guān)之城,民風(fēng)剽悍,肆意灑脫為眾生之相。
夜市繁華,燈紅酒綠,車水馬龍。
高聲叫賣聲,雜技呼號聲,勾欄攬客聲不絕于耳。
一酒館在街角處,正欲打烊,列玄城推門而入,酒館伙計哪曾見得如此壯碩且邋遢之人,疑是尋釁滋事之徒,來不及招待,忙入后院呼喚掌柜。
掌柜著一青衫,好似個書生模樣,望著列玄城,咽了咽口水,言道:“壯士深夜到店,敢問有何指教?”
列玄城尋一長凳坐下,勉強(qiáng)與掌柜等高,手掌自桌面掃過,頓現(xiàn)獸皮酒囊一支,金錠一枚。
“掌柜,酒袋裝滿,熟牛肉二十斤?!?br/>
掌柜看見金錠,眼睛一亮,趕緊抓起金錠在手里來回揉搓,順手拿起酒袋往伙計懷里塞去,“還不趕緊給英雄打酒,再切二十斤上好的熟牛肉”。
“得嘞,您稍坐?!被镉嬕凰珙^塵巾,趕跑似的打酒切肉去了。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伙計肩上扛著幾個油紙包出來,手里還提著滿滿的一囊酒,累的虛汗連連。
“大爺,您的酒和肉?!闭f完便一股腦兒放在桌上,列玄城伸出手來又是一掃,隨著一陣空間波動,酒肉悉數(shù)被裝進(jìn)了儲物戒中。
伙計看著這么一手,眼睛眨巴眨巴,像是見鬼似的,得虧掌柜的見多識廣,知道這是了不得得寶物,對面恐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端茶倒水更是殷勤。
飲得一杯茶水盡,列玄城轉(zhuǎn)身離去,只剩愣在原地的伙計,還有在油燈下摩挲金錠的掌柜。
俄頃,伙計緩過神來,緩緩地說了一句:“真是一個好寶貝?。 蹦臅缘迷捯魟偮洌竽X勺就挨上重重的一巴掌,掌柜罵道:“你個狗東西,那是你能想的么,要是被人聽見,你的腦袋還要不要了?!?br/>
伙計驀地回過神來,給了自己一嘴巴子:“我這張破嘴。”轉(zhuǎn)身關(guān)門上栓去了。
列玄城出城,見月頭正圓,腳上功夫一使,縮地成寸,換位移行,身若游龍,不到三刻鐘,便已離城四百余里,已模糊見得沙炎村那光禿禿的后山。
溫黎一手托著下巴,一手不停驅(qū)趕油燈前的飛蛾,看著屋外圓圓的月亮,照得戈壁灘上泛著銀光,尋思著舅舅這次去趟鎮(zhèn)上怎么這么久,難不成遇到什么麻煩了,一想到舅舅在這戈壁灘上基本沒遇到過什么對手,傷風(fēng)感冒都未曾有過,心里便安定了下來。
正值溫黎晃神之際,門突然被推開,驚得從長凳上跳起來,身體呈野獸搏斗之態(tài)。
一看來人正是晚歸的舅舅,方才放下戒備,撿起長凳撣了撣灰,轉(zhuǎn)身掀開竹篩,拿出蓋住的蠶豆,還有烤好的炎睛雀,
“舅舅,這次怎么去那么久,菜都涼了?!睖乩栝_口問道。
“遇到個故人,耽擱了,不是讓你先吃么,非得等我?!蹦峦贸鼍坪腿?,溫黎接著就翻出倆獸骨杯,給列玄城滿上之后,又給自己倒上。抓起一包牛肉,撕開油紙便往嘴里塞,列玄城看著眼前狼吞虎咽的外甥,心中五味陳雜。
“阿黎,我知道,你一直想成為一個武道強(qiáng)者,吃了這頓飯,我就傳你道法,為你筑基入道?!绷行蔷従徴f道。
夜深人靜,月盈將虧,只聽得些許蟲鳴之聲,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在這土石小院中略顯詭異。
正是這個簡陋至極的小院,卻成了溫黎修行的起點(diǎn),誰能想到若干年后叱咤大陸的風(fēng)云人物,竟是在這荒破小村,完成道法啟蒙,走出精彩人生中的第一步。
列玄城負(fù)手而立,昂首望著夜空,忽見濃云驟起,頗有遮天掩月之勢。
“時機(jī)到了?!绷行且宦晹嗪?,溫黎驟然回過神來,看著亂發(fā)暴起的舅舅,心中駭然,只覺周身被無數(shù)利刃環(huán)繞,皮膚隱隱作痛,巨大的金屬性靈力壓迫之下,院中的石磨掉下無數(shù)的石屑,轉(zhuǎn)瞬之間又被靈力波動形成的氣浪吹散。
溫黎不僅承受著巨大的靈力重壓,體表更是滲出血絲,然而這只是開始。
說時遲那時快,列玄城變掌為爪,從儲物戒吸出一枚通體透紅的珠子,這枚珠子看上去并和尋常的火玉瑪瑙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它就靜靜地懸浮在兩人之間,偶爾散發(fā)出絲絲靈力波動。
列玄城將赤色珠子交給溫黎,“凝神,聚氣?!绷行菐е畹恼Z氣道。
溫黎哪敢怠慢,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盤坐于地,周身氣穴洞開,靈力匯聚丹田一處。
列玄城將靈珠緩緩?fù)扑椭聊吕璧ぬ锾?,驟然間渾身氣勢飆升,一指化劍,靈力瞬間實(shí)質(zhì)化,一柄透著荒莽氣息的黑色巨劍如狂龍出海,直沖溫黎丹田處的赤色靈珠。
交擊之下,靈珠虹光沖天,一道赤紅色神龍?zhí)撚捌浦槎?,與黑色巨劍所化的黑龍猛烈撞擊在一起。
剎那間,小院塵沙漫天,偏房屋頂?shù)癸w而出,黑色巨劍寸寸碎裂。
列玄城擋在溫黎身前,硬生生承受這么一擊,縱使列玄城道法高深,金系功法已臻化境,既要祭出護(hù)體罡元,又要控制能量波動,不免力不從心,饒是胸口一陣悶痛。
看著列玄城舊傷復(fù)發(fā),溫黎心神大亂,正要起身,卻被列玄城立刻阻止,“不可妄動,凝神聚氣,趁他虛弱趕緊壓制它元神,將其驅(qū)進(jìn)元丹之中,它已經(jīng)被封印了太長時間,威勢早不如當(dāng)年百分之一二,我的傷無甚大礙?!?br/>
溫黎方才了解到此物的恐怖之處,但是他對自己的舅舅有著絕對的信任,嚴(yán)格按照列玄城的指示,忍受著經(jīng)脈一次又一次被撕裂的痛苦,不斷地嘗試著將靈珠煉化。
靈珠頗具靈性,不停的反抗,溫黎的靈魂和肉體都反復(fù)被狂暴的能量撐滿,再流失,循環(huán)往復(fù)。若非自小隨列玄城習(xí)得一身煉體法門,加之列玄城不顧一切地靈力加持,恐早已爆體而亡。
不知不覺子去丑來,在月光的沐浴之下,溫黎身上的能量波動趨于平穩(wěn)。
只是元丹久久不能歸位,恐遲則生變,列玄城再次匯聚全身力量,單手捏訣:“開陰陽,轉(zhuǎn)五行,破生死,入道門。”
一手快速點(diǎn)擊溫黎身上諸大穴,只見得列玄城雄渾的靈力真元如奔騰江水向溫黎體內(nèi)涌入,早已精疲力竭的溫黎頓感靈臺一陣清明。
大喝一聲,用盡力量將靈珠封鎖在丹田之中,自此,人珠一體,靈珠化作元丹穩(wěn)穩(wěn)懸浮于丹田之上,散發(fā)著與溫黎同樣的氣息。
倆人長舒一口氣,列玄城開始講起這枚靈珠的來歷。
這枚靈珠乃是列玄城游歷南澤時候,在一座上古遺跡中尋得,為此也付出重傷代價,身上傷痕不少也是在那次爭奪中留下的。
那是一座距今試九萬年前的煉藥師洞府,準(zhǔn)確地說,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地宮,地宮中最有價值的寶物雖說不是這枚靈珠,但卻也是無價之寶。
本來列玄城是打算用來當(dāng)做壽禮,給父親祝壽,但是恰逢家族變故,父親列忠行自貶,也沒有心思過壽,禮就一直沒有送出,如今用在穆黎身上,也算是物盡其用。
溫黎體內(nèi)靈珠乃是一枚丹珠,靈珠有先天靈珠與后天靈珠之分,先天靈珠乃秉天地之氣運(yùn)而生,集日月精華而成,依靠自身靈智修行,進(jìn)階較為緩慢,但是得天獨(dú)厚的出身卻有更巨大的潛力和上限。
丹珠便是后天靈珠最常見的一種形式,乃是修為高絕、實(shí)力強(qiáng)大的藥圣級別以上的煉藥師,融合植精妖靈等靈物煉制而成,雖丹成就具備頗高的實(shí)力,但終究是人力所為,大道有缺,一般多作輔助修行。
溫黎身上的這枚丹珠乃是以一頭七階赤焱龍的龍珠為內(nèi)核煉制而成,七階的赤焱龍堪比人類演道境界修士,又是妖龍一族,肉身強(qiáng)度不下登神巨擘,由此觀之,若是這赤焰龍存活至今,定會是這大陸頂尖層次。
相比之下問道宗就略顯寒酸,畢竟問道宗的“護(hù)宗神獸”也只是一頭四階巔峰期的金巖狂獅。
即便如此,金巖狂獅的實(shí)力也足可傲視大半個御北郡。
龍族靈智較高,六階即可化身人形,口吐人言。
據(jù)傳在南澤有一縱橫三千里的巨大島國,世稱“龍城”,是為龍族領(lǐng)域,在龍族治理之下,實(shí)力頗為強(qiáng)悍,其龍族君王,乃八階巔峰神獸化形,有翻云覆雨之能,顛倒乾坤之力。在千島盟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大陸上無任何勢力敢攖其鋒芒。
龍族繁衍極其困難,雖壽數(shù)綿長,然需懷胎十載,三百年才進(jìn)入成熟期。
庸者尚且能夠活過千年,一些道行較高的老龍,壽元過萬載也是常見,母龍一胎僅會誕下一子,雖血脈強(qiáng)大,但是數(shù)量相對而言較為稀少,也算是一種天道制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