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眠醒過來的時候,頭有點懵,她緩緩地坐起來,看著環境,人有點呆。
她記得,昨晚是在跟蔣佳琪吃晚飯。
然后呢?
她怎么就睡在了家里的床上?
許眠拉起被子,看了看,嗯,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
她擁著被子,靜靜發了會呆。
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光著腳從床上跳下來,一路奔到陽臺。
陽臺的書架靜靜屹立在那里,許眠瞪大眼睛,仔細觀察著每一本剪貼本的擺放位置。
她看了許久,有點困惑,好像沒什么改變,但是記憶里似乎有個畫面,她指著剪貼板在給誰看?
陳遇許正要去喊她起床,看見她光著腳站在那里,心下了然,出聲提醒,“醒了?快去洗個澡,然后過來吃早飯。”
許眠乍聽到陳遇許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掩飾般地往房間走去,“好,馬上。”
回房間拿好換洗衣物,立馬沖進浴室。
奇怪了,為什么腦海里會有這個畫面?
可是明明剪貼本的位置又好像沒動過,難道是自己在做夢?
許眠想了半天,也不明白,等到吹好頭發,走到餐桌,看到陳遇許,腦袋忽然就炸了。
如果不是夢的話,她指著剪貼板,給誰看?
除了陳遇許,還能有誰?
陳遇許看她慢吞吞的模樣,敲了敲桌子,“快坐下來,吃早飯,再不吃要涼了。”
許眠“哦”了一聲,她坐下來,拿著勺子喝著粥。
今天的早餐又很樸素,熬得很濃稠的白粥,幾樣小菜,幸好陳遇許有點人性,給她加了個荷包蛋。
許眠慢吞吞地喝著,抬頭瞄了對面的陳遇許好幾眼,微微地試探,“昨晚,是你送我回來的?”
似乎覺得還不夠,欲蓋彌彰的加了幾句,“嘿嘿嘿,我都斷片了,都不記得是怎么回來的。”
陳遇許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抬頭看著她,桃花眼忽地笑了。
許眠腦海里忽然就閃過,“水光漣漪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這句詩,她吞了吞口水,艱難地問道:“有什么不對嗎?”
陳遇許還在笑,他把勺子放下,拿紙巾擦了擦嘴,“確實不對,”他抬頭將許眠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這才“嘖”了一聲,“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許眠茫然,滿臉都寫著給點提示。
陳遇許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拿食指一點一點敲著桌面,不疾不徐,“許眠,我沒想到,你居然這么喜歡我。”
許眠的腦袋轟地又一聲炸了,她滿臉通紅,話也說得結結巴巴,“你……胡說……什么……”
陳遇許收回食指,抽了紙巾湊過來,把許眠嘴角的米粒擦干凈,桃花眼瀲滟著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緩慢卻清晰,“不喜歡我,留著我的這么多試卷做什么,嗯?”
許眠已經失去了語言功能,她的心撲通狂跳,被陳遇許擦過的地方,辣辣地熱,手心緊張地出了汗。
她渺小的秘密,就這樣,因為一次醉酒,被揭露在陳遇許的面前。
許眠木然地張口,試圖辯解,“我只是收集你們重高的題型,這對我提高學習成績,很有幫助。”
陳遇許一個字都不信,他坐回原位,將紙巾團成一團,扔到垃圾桶,“你提高學習成績,還需要我的照片?”
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陳遇許輕聲笑了起來。
許眠已經絕望了,她決定放棄掙扎,反正破罐子破摔,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反而覺得有點奇怪,“你看到有人收集你的東西,你居然不害怕?”
這么癡漢的行為,一般正常人遇到,不是該報警喊警察把她抓起來嗎?
滿滿一墻的試卷、報紙剪貼,還有偷拍的照片,怎么看都跟變態很有關系。
陳遇許抬眸,依然在笑,“我為什么要害怕?我剛是在想,你要是再勇敢一點。”剩下的卻不說了。
許眠下意識地問,“再勇敢一點?”
陳遇許彎著嘴角,桃花眼里瀲滟成波,“再勇敢一點,我們現在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許眠:???
好吧,陳遇許就不是正常人。
等等,孩子?
打醬油?
啊啊啊啊!
他在說什么!
許眠抬頭,眼睛濕漉漉的,像只迷路的小鹿,她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看著陳遇許,也不說話。
陳遇許站起身,走到許眠面前,拉開隔壁的椅子,坐下來。
他將許眠輕輕擁入懷里,聲音悶而慢,卻很清晰,“許眠,別害怕,別退縮,我就在這里,等你哪天想好了,我們就在一起。”
這個小姑娘,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樣都可以,但是他只要看她一眼,萬般柔情就涌上心頭。
她有不能說的秘密,沒關系,他可以等。
許眠不說話,眼眶迅速紅了起來,她啞著嗓子,不知該如何回應。
似乎是察覺到了許眠的反應,陳遇許輕輕摸著她的頭,“別怕,遺憾可以彌補,好運可以再滿值,我愿意等你,你就當我們故事才剛剛開始。”
在陳遇許的連番“催眠”下,許眠終于點點頭,悶悶地說了個“好”。
如果是別人跟她說這樣一番話,她一定不會相信。可是說這些話的人是,陳遇許。
這簡直太誘惑人了,就像是夏日炎炎里,有人拿了個冰激凌遞給你。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情感,有一天能暴露在陽光下,出現在陳遇許的面前。
也許冥冥之中真的有姻緣這個東西,許眠忽然就很想再往前幾步。
說不定,她再勇敢一點,她的世界真的能擁有他。
就像他說的那樣,遺憾可以彌補,好運可以再次眷顧她。
許眠的雙手,緩緩地環繞著陳遇許的腰身,將他回抱住。
察覺到她的舉動,陳遇許一顆心忽的定了下來,他將額頭抵在許眠的頭頂,輕松愉悅的聲音再次傳來,“記得不要讓我等太久,畢竟我現在已經27歲了,再老的話,我怕會影響夫妻生活。”
夫妻生活?
許眠:???
許眠抱著陳遇許的手一僵,她緩緩地從陳遇許懷里退出來,面無表情地繼續喝粥。
——
霍青桐和何遠才談了幾個月戀愛,何遠就已經把他們一輩子的流程在心里走了一遍。
他選了個離醫院近學區好的小區,直接買了套房子。把鑰匙給了霍青桐一份,找了個裝修公司,風風火火地準備裝修。
霍青桐趁著五一假期,約許眠出來一起逛街,看看家居,順便聊聊心事。
兩個人直接約在了某家,逛完可以就地吃個午飯。
因為是節日的關系,家具店里人非常的多。大多是拖家帶口,來消磨時間,也有趁著假期,來選購家居用品。
霍青桐帶著許眠順著人流,坐著電梯上了二樓,邊看著樣板間,邊問,“你跟我出來,陳遇許沒意見嗎?”
許眠搖頭,“他回A市了。”
自從上次剪貼本事件之后,陳遇許明顯可見的非常粘她,連做飯都直接在她家廚房做。
許眠在陽臺碼字,他就在客廳對著電腦敲敲打打,吃好晚飯洗好澡,甚至還要賴在她家看一會電視,直到睡覺才回隔壁。
今天早上,陳遇許忽然就反悔,說不回A市,要陪許眠過五一。
她還是好不容易地把人哄著上了路,并保證每天給他打一通視頻電話。
霍青桐并不知道他們的進展,但她默認他們在戀愛,“他沒說要陪你過五一嗎?”
許眠:“說了,早上被我趕走了。”
霍青桐:……
“所以,你們兩現在到底什么關系?”霍青桐眨眨眼睛,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許眠舔了舔嘴唇,她試探性地開口,“如果我告訴你,我有一個朋友,她收集了一個男人的一切信息,包括高中試卷、學校的表彰、大學的演講、論文以及照片……”
霍青桐打斷許眠說的話,“等等,所以你收集了陳遇許的一切?嘖,眠眠,你真是一個癡漢啊。”
許眠窘迫,她抓著樣板間的抱枕無意識地摳,“這也不能怪我,主要怪他長得太好看。”
“所以,你一直暗戀陳遇許,”霍青桐皺著眉頭,又“嘖”了一聲,“你從多早以前開始暗戀的?”
許眠扔下抱枕,她忽然后悔跟霍青桐坦白這件事。可是霍青桐是她唯正在談戀愛的朋友,她嘀咕著,“沒多早吧……”
霍青桐見她不老實,直接接上話頭,“不會是小學吧?”
許眠聞言立馬否定,“當然不是,那時候我們的關系差得很呢,就算要算,我也只是從高中開始收集他的試卷。”
“嘖,只是,高中,哎,眠眠,沒想到你這么長情。”霍青桐很快抓住重點,忽地開心的笑了起來。
許眠閉上眼,知道自己上當了,解釋無望,不再掙扎。
霍青桐笑完之后,抬肘輕碰她,“那你們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許眠決定當個無情眠,“沒到哪一步,還沒在一起呢。”
霍青桐驚訝地睜大眼睛,“他不接受你?”
許眠奇怪她的想法,搖搖頭,“當然不是,他說等我跟他表白。”
那天陳遇許的話,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等她跟他表白,他們就在一起。
霍青桐頓覺無趣,“哦”了聲,“那你什么時候去表白?”
“你說,我表白之前,是不是要先追一下他?”畢竟陳遇許表現得那么誠懇了,別的小朋友有的東西,陳遇許也一定要有!
許眠湊過去,十分好奇地取經,“何遠以前怎么追你?你告訴我,讓我參考一下。”
霍青桐推開她,暗嘆這還是當年N大的冰山校花嗎?居然要去主動追男人。
她回憶了一下,“也沒干嘛,就是正常的送花、燭光晚餐、看電影然后壓馬路。”
許眠記下了送花、燭光晚餐、看電影、壓馬路,繼續勤而好學不恥下問,“還有什么嗎?”
霍青桐搖搖頭,“沒有了,就這些。”她和何遠屬于互相看對眼的類型,沒搞什么花頭,一套標準流程下來,很自然地就陷入了熱戀。
許眠紅著臉,繼續提問,“在一起多久之后,滾的床單啊?”
霍青桐放下摸沙發的手,轉頭摸了摸許眠的頭,“寶貝,你想的話,隨時都可以。”
許眠揮掉霍青桐的手,臉紅得像是要燒起來,“這不在追人流程里嗎?”
霍青桐笑得渾身亂顫,“哎,你在想什么,這種事,在一起之后,水到渠成就行了,誰還會記時間。”
隨即,霍青桐繼續看沙發。
許眠在心里默默記上一筆,水到渠成滾床單,頓時心滿意足地跟了上去。
“何遠跟你求婚了嗎?”解決完自己的事,許眠不由得對他們的事有點好奇。
明明之前,還在談戀愛,忽然就這么快地要裝修房子,準備結婚。
霍青桐“唔”了聲,“上周吧,”隨即想起來什么,笑了下,“別人求婚是拿鉆戒,他求婚拿的是新房鑰匙。”
許眠想象了一下,霍青桐被求婚,最后接過鑰匙的那個畫面,不由得也笑了起來,“房子比鉆戒值錢,你賺了。”
霍青桐不置可否,她比劃著沙發的尺寸,詢問許眠的意見,“你看這個沙發怎么樣?”
許眠走過去,這是個拼接沙發,藍色和亮橘色,顏色十分的跳,卻給人意料之外的和諧。
她點評,“挺好看的,而且位置也夠寬,躺在上面看電視一定很舒服。”
霍青桐也點點頭,拍了張照片,繼續往前走,“我跟你說老實話,其實我心里也挺沒底的,畢竟進展確實很快。”
許眠贊同,“是挺快的,”她舔了舔嘴巴,“可是你們感情很好,你前面不是說水到渠成嗎?”
霍青桐想了想,倒也是,她本來也不是多慮的性格,那點小憂愁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隨口問道:“那陳遇許那里,他把你們的關系設想到了哪一個階段了?”
許眠呆住,她舌頭頂了頂腮,慢吞吞地開口,“孩子打醬油那個階段……”
霍青桐:???
霍青桐不氣餒,“那你呢?”
這下終于換許眠氣餒了,她實話實說,“我當然是,朋友的階段,”
她舔了舔唇,補充道:“但是我已經取好二胎寶寶的名字了。”
霍青桐:……
霍青桐決定閉嘴,她今天是來看家居的,不是來吃狗糧的。
兩個人終于專心地逛了圈家居商場,吃了個午飯。下午的時候,何遠來接霍青桐,許眠便跟他們道了別,自己打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