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從墨黑的天幕間傾閘而出。她仿佛覺得所有的雨滴都在咆哮,都在怒罵,懲罰似地砸在她的身上,心上。一砸一個坑。
出門前,她的爸媽又在吵架。家里一片混亂。地面上散落著些爸爸和陌生女人的親密照片,還有摔碎的碗和瓷器。她的媽媽一面流著淚一面唾罵著,客廳里所有拿的動的物品都成了她發泄的工具。混亂之中,她的爸爸一言不發,只是一個勁地吸著煙,就像屋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直到她出門前,才聽到爸爸堅決的吐字。
「離婚。」
屋子里頓時安靜了。
她忽然間好難過好難過,對她那么寵愛的爸爸竟然從頭至尾都沒有看自己一眼。甚至都不顧她哀求的眼神。她沒有想到,一切都改變得那么快。
蘇出來了,把粉色的雨衣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她被擁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落,你還有我。」
蘇一如既往的溫柔沉靜。這樣一句話讓她的眼淚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害怕、恐懼、難過混著淚水一股腦離開了體內。雨,也似乎在變小。嘈雜的雨聲,水聲,漸漸開始安靜。
她的左手被蘇緊緊握住。在看不著邊際的雨幕中,他們瘋狂地奔跑。一腳便是一朵濺碎的水花。她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和著蘇朗朗的笑聲。
她和蘇跑到了合歡街。她氣喘吁吁,卻笑得花枝亂顫。
蘇站在她的身后,雙手捂住她的眼睛。熟悉的香味再次將她環繞。她感覺到蘇柔軟的胸脯正溫順地貼在她的后背,安靜而挺拔。
「5,4,3…」
蘇在她耳邊數數,她竟忍不住戰栗。支撐身體的力氣就在這突如其來的戰栗中,點點流失。
「2,1.」
蘇猛的松開雙手,離開她的后背。她險些沒站穩。暈眩中看到街道兩旁的路燈次第亮起,沿著合歡街,筆直得伸向合歡池。它又叫合歡噴泉。噴泉隨著音樂的響起,有節奏地舞蹈著,彩色的底燈給水柱披上了薄薄的紗。色彩斑斕。
她還沒來得及從暈眩中脫離,又陷入了另一種驚眩。
她恍若置身于仙境之中。每個路燈下都有一個像弱水一樣美麗的女子,婆娑起舞。
蘇再次握住她的手,拉著她跑向噴泉。在他們腳下綻放的水花,次第延伸。
在合歡噴泉,她和蘇游戲一樣跑著,鬧著,時間倒流,就像回到童年。起起伏伏的水柱時而將他們隔離開來,時而將他們圈在一塊。她聽到蘇快樂的呼喊。
「落,生日快樂,生日快樂!你會長成最漂亮的女孩子!落。」
她在蘇的安排和帶領下,去街頭的小店吃了很多好吃的。
她吃了冰激凌,她吃了火鍋魚,她吃了燒烤,她還喝了紅酒。喝得臉蛋微紅。
微紅醉人。
晚上,暈暈的她被蘇帶回家里。
她累了,也醉了。她努力想撐開雙眼,想再看一眼蘇。卻怎么也使不上力氣。
「蘇,謝謝..你..不要..扔下我..我..」她自顧自地呢喃著。
耳邊傳來蘇天使一樣的聲音。
「落,好好的睡吧,我會守著你的。」
她滿足地笑了,合上眼。將瘦小的身體安心地蜷縮在蘇的懷里,那個芳香撲鼻的懷抱,柔軟,溫暖。這是一個像媽媽一樣溫暖的懷抱,像愛人一樣甜蜜的懷抱。就在這天晚上,就在這樣一個懷抱里,她做了一個十五歲的美夢。夢里,她美麗的蘇在她唇齒間留下花瓣的香甜,蘇取下她不離身的銀鐲,戴到了她的手上,答應她,守護她,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