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超有自知之明，他深知，不管是運氣還是能力，他都差了方不為一大截。
    出了內(nèi)城，找到方不為之后，陳超便帶特工總部的全部人馬去了東郭城。
    內(nèi)城以西，也就是北至興中門，南到中華門以外，一直到長江邊一帶，則交給方不為。
    方不為帶著八成的人手，負責搜捕不到外郭城兩成的區(qū)域。
    聽起來不合理，但結合實情，一點都不出奇。
    陳超負責的東郭城，大部分為農(nóng)田村莊，少部分為丘林林場，人口稀疏，地勢簡單，并非藏人的好地方。
    而下關自明朝定都至今，一直是南京的商業(yè)中心。
    碼頭，船塢，市場，倉庫，全部集中在此，而且還有占南京一半以上的棚戶區(qū)和貧民窟。
    等方不為將各組區(qū)域重新劃分之后，天色已經(jīng)大亮了。
    不管是各機構特務，還是憲兵的兩個團，平時沒少執(zhí)行圍城搜捕之類的任務，命令一下達，便各就各位，開始拉網(wǎng)清查。
    但一直到中午，整個西郭城全部搜了一遍，也沒有什么消息。
    “你說，人藏到哪了？”趙世銳問道。
    他說的是糧店的掌柜和伙計，砂廠的那兩個看門的，還有碼頭背夫見過的近衛(wèi)正雄和另外兩個日本人。
    還有近衛(wèi)正雄拉過米糧的那條船，都好像突然失蹤了一樣。
    “近衛(wèi)正雄和那條船找不到還有情可原，但糧店和砂場的那幾個人，卻不可能無故消失！搜的這么嚴，不可能躲起來……”趙世銳又說道。
    方不為眉頭緊鎖，一言不發(fā)。
    他也在想這個問題。
    這兩個據(jù)點的日本人，全都是昨夜下關戒嚴之后，才突然逃走的，就算藏，也只可能是在下關，更逃不出包圍圈。
    在這般嚴密的搜查之下，應該早就搜出來了。
    方不為為了速戰(zhàn)速決，采用了谷振龍交待的方法：先清街，后互認。
    從一家店里清出來的所有人，都要經(jīng)左鄰右舍前街后坊互認，只要有一個鄰居認不出這個人或是與清查時登記的信息不附，全會被當做嫌疑份子重點盤查。
    而且糧店的掌柜，可是在警察局留有照片備案的，相關的通緝令早已下發(fā)下關各組，張貼到了各街口要道，真要還在下關，不可能跑的掉。
    除非搜捕的隊員粗心大意，沒有發(fā)現(xiàn)隱藏的暗道或是密室。
    但都是老特務，此次清查的重點就是搜人，不可能疏忽這一點。
    那人能藏到哪？
    方不為站在二樓的窗口，眺望著江邊上稀疏的船只。
    帶人出城之初，方不為讓第五團圍了外城墻，連下關的江邊也圍了起來，上下游關卡全部封鎖，江內(nèi)的船只全部靠岸，接受檢查。
    之前的調(diào)查科已經(jīng)搜了一遍了，第三警署的李登科，又帶人搜了第二遍了。
    不在地下，難道藏在水里？
    這個年代沒有氧氣瓶，沒有水下呼吸器，有什么辦法能藏那么久？
    蘆葦，竹管……
    方不為想到了好幾種辦法。
    “你去通知馮家山，與李登科調(diào)換，再次搜查江邊船只……告訴馮家山，讓他注意，船下有可能藏了人……”方不為給葉興中交待道。
    “水下藏人？不可能吧！”趙世銳疑惑的問道。
    一般人確實不可能，但要是經(jīng)過特殊訓練的特工，藏在水下長時間不露面，并非難事。
    再不濟，在身上綁塊石頭，吊在船底，就算溺水淹死了，也不會浮上來。
    “查一查再說！”方不為回道。
    馮家山帶著反諜股第二組，和李登科換了防區(qū)，重新開始搜查。
    他先是讓江邊的船只全部離岸，不管木船火輪，全部以最快的速度開動，觀察船下是否藏了人。
    確定船下無人之后，馮家山又命隊員無縫隙撒網(wǎng)，沿岸捕撈。
    這種程度下，真要有人藏在水里，也被漁網(wǎng)給撈出來了。
    江岸狹短，馮家山的動作也很快，不到一個小時，已搜完了近岸，帶人坐船去搜對岸了。
    “水下沒人！”趙世銳放下了望遠鏡。
    其實對岸根本沒必要搜。
    江邊一直都有士兵把守，所有的船禁止下江，這邊的人根本到不了對岸。
    下關的長江兩岸，最短的地方也要近十里，江水湍急，僅憑人力能游過江的，至少也得有浪里白條那樣的水性。
    但方不為并沒有阻止。
    馮家山自然也能想到這一點，他肯定是帶著手下去對岸盤問了。
    “見了鬼了！”方不為嘀咕了一句。
    糧店和砂場的那幾個日本人去哪了？
    “跑了幾個小蝦米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趙世銳無所謂的說道，“連司令和廳長都說了，找算再沒有漏網(wǎng)之魚，此次的功勞也足夠大了……”
    “屁話！”方不為一聲怒斥，“這幾個日本人是我?guī)说较玛P之后，看情勢不對才逃走的。當時雖然沒有戒嚴，但外郭城和江邊都已派兵封鎖，他們能跑到哪里去？”
    “還能跑到哪？”趙世銳斜眼說道，“不在外城，自然是跟隨下關的商戶，混到內(nèi)城了唄！”
    方不為剛要破口大罵，心里猛的一跳。
    趙世銳說的不是沒有可能。
    當時內(nèi)城各城門只進不出，這幾個人很有可能會混進去。
    但這樣一來，豈不是說自己部署戒嚴，搜查了兩遍，自己出城，馬春風又搜查了兩遍之后，城內(nèi)依然還有日本人的據(jù)點？
    不然昨夜宵禁，這幾個人根本藏不住。
    怎么辦，難道再把人調(diào)進城，再搜一遍？
    看方不撲愣著眼睛看著自己，趙世銳也反應了過來：“真有漏網(wǎng)之魚？”
    “不要急！”方不為吐了一口氣，“通知各城門查就是了，進了城，更跑不掉！”
    從前天晚上十點開始到現(xiàn)在，內(nèi)城已戒嚴近四十個小時，城門雖未封，但盤查比平日里嚴格了數(shù)倍，特別是從昨天上午開始。
    下關一帶的三個城門，只對運送民生物資的商戶開放，閑雜人等一律不能入城。
    想要混進城，不但要拉貨進去，還必須持有實業(yè)部頒發(fā)的商業(yè)管理證，還要有警察署頒發(fā)的營業(yè)許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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