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師姐的劍 !
客棧屋頂,原本的九個人只剩下了六個。
云想游凝立中間,晚風(fēng)拂動黑袍,一副事不關(guān)已的模樣。
小個子的姑娘站在一側(cè)屋角,長劍斗篷里露出個半截兒刃鋒,斜斜指著地面。穩(wěn)穩(wěn)的道:“下一個誰來?”
相形之下,對面四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則顯得有些氣勢沉凝。三個人隱隱壓在后頭,一陣涼風(fēng)吹過,其中一人驀地打了哆嗦。怎么覺得今天這狀況有點不對?
寧孤鸞一人頂在前頭,黑色斗篷被他在身上裹得挺緊,倒是有點江河倒灌不為所動的外勢。
“呵,這回不點將了?”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寧孤鸞就是再蠢,也發(fā)覺情況不對頭了。何況他本身并不算個蠢人,只是被亮閃閃的靈石晃花了眼,才會一再錯過隱約可見的危機。
不管這丫頭是知道自己的計劃還是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故意。她已經(jīng)贏了四萬靈石,而自己想要回本,就得陪她接著賭下去,可就算接下來三陣自己一方全贏,也不過是三萬。還差著一萬回不來。至于群戰(zhàn)……她會打群戰(zhàn)么?這丫頭如今看起來并不傻,大好形勢又不是輸紅眼,誰會上桿子打一場不對等的架?
她剛才約的十萬一場的群戰(zhàn),其實只是拿空話錢吊自己吧?自己居然還傻了吧唧的盼著呢!
真是蠢透了!
寧孤鸞覺得自己要是再信這丫頭一句鬼話,就可以一頭撞死在旁邊兒那棵老樹上,直接跟底下街面上那些鬼修去做朋友!
楊夕還是那不變的姿勢,銳利的劍鋒只從斗篷里露出短短的一個尖兒。不經(jīng)意間,所有鋒芒都收斂起來的樣子。
抬起短腿兒往前邁了一步?!岸歼@樣了,點不點的還有區(qū)別么?”
寧孤鸞身后三個人,下意識的就往后退了一步,并且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看起來多么的膽兒突。
寧孤鸞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切齒。要是杜明沒給扔下去,肯定不會像這幾個這么掉面兒。
“行行行,既然你不再藏掖了,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楊夕聲明打斷:“我從來沒有藏掖?!?br/>
寧孤鸞簡直氣炸了肺:“你扮豬吃老虎還不敢認?”
楊夕不為所動:“我什么時候扮豬了?我一直都說我很厲害的好么!”
寧孤鸞噎住,是,你是說你很厲害!可是你上來要打最菜的試試……好吧,這是人之常情。然后你緊接著就要挑最強的打,一臉自大狂的模樣分明就是在賣蠢!……不過,如果說自己第一場菜得太過,人家覺得無聊了,好像也能說得通?可她剛不是還說“都這樣了,點不點有什么區(qū)別”?等等,這話好像也可以理解成……自己這邊都已經(jīng)輸成這樣了?她那邊已經(jīng)贏成這樣了?已經(jīng)上一個死一個這樣沒有敵手了?我靠這不是純打臉么!
所以……難道事情始末從頭到尾都是自己這邊謊話說多,自以為是,看不清對方實力,自食其果,最后搬著石頭幫人砸碎了自己的腳丫子?!
這種噎到內(nèi)傷的感覺好難過……
寧孤鸞默念一遍:我再信這丫頭一句話,我就一頭撞死在旁邊那棵樹上,下去和那些鬼修做朋友!
寧孤鸞下意識調(diào)整出個笑的表情,即使明知月黑風(fēng)高離得遠,隔著風(fēng)帽,對方什么也看不清。
“好好好,犄角妞兒是個這么認真的人,哥哥我要是不出絕招兒,反倒顯得對你不尊重了?!?br/>
“你不是打完了么?怎么出絕招兒?”楊夕一副莫名其妙的腔調(diào)。“難道你輸了不認帳,想要死皮賴臉再來一局?還是算了吧,贏你太多我不忍心。”
寧孤鸞笑容僵在臉上:從一開始說話就不在一個頻道上,到現(xiàn)在攤牌之后還是有一種跨種族交流的錯覺。
淡定淡定,寧孤鸞,你是偉大的未來人偶師,昆侖最偉大的人偶師無面先生最得意的兩個弟子之一,你不久就會進階,升級,當(dāng)上內(nèi)門弟子,出任人偶堂主,迎娶無色師叔,走上人生巔峰!
哎呀這樣一想變得更不淡定了……
寧孤鸞保持著笑容,從身后順手抓了一個人過來,“你上。”
被抓過來的人腿一軟,險些跌倒,又強行站直。
連一直不發(fā)言的云想游都有些不忍直視了,悄悄的把帽兜扣在臉上,往下拉了拉。但愿那些在天上干架的金丹兄弟們,沒有閑得無事偷偷在附近觀戰(zhàn)。不然我可把人丟到姥姥家了,誰不知道寧孤鸞是我招來的。
楊夕提著長劍,一動不動。抬起一手,白白嫩嫩的,對著那站不直的身影:“請?!?br/>
那腿都打顫的人影原地打了個激靈,站了好久。忽然急行兩步?jīng)_上來,楊夕長劍一架,就感覺出了不對勁兒。
好準!
不是快,也不是力大。是發(fā)力的時機,進攻的角度都準得不可思議!像戰(zhàn)斗中千錘百煉出的直覺。
楊夕自然有這種直覺。正因為有,才覺得不可思意。剛才那速度奇快的二把手要是有這本事,楊夕絕不會那么輕易就勝了他!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長劍相交,三擊過后,雙方的身形飛退。
楊夕沉了眼色,這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習(xí)慣。不拼命的時候,都會先探探底,然后調(diào)整策略。再沖上來,絕對更難對付!
可這分收放自如,時機把握,是他們二把手都沒這個能耐,這一看就是軟腳蝦的不知道幾把,能有這個能耐?
寧孤鸞遠遠的站著,雙手攏在袖子里。微微揚起的腦袋,帽兜下露出半個成足在胸的傲慢下巴。微微牽起嘴角:“怎么,不跟哥哥狂了?”
那姿態(tài)活像這一架剛剛是他打的。
寧孤鸞寬大的袖子里,紛紛灑灑落下幾根孤零零的羽毛。淡淡的鉛灰色,若隱若現(xiàn)的樣子。
楊夕瞇了眼,人偶師。這是作弊吧……
可如果自己要跟他賭下去,就得認吃這個虧。
楊夕抬頭看了一眼云想游。后者拉低了帽兜,一副無論如何都要裝死的德性。
云師兄只說了寧孤鸞是人偶師,可沒說過寧孤鸞同時也是個高手。
久經(jīng)戰(zhàn)陣,生死歷練的那種高手……
人偶師能不動聲色的操控人戰(zhàn)斗,可這架打得好賴,還是要看人偶師本人的戰(zhàn)斗本領(lǐng)吧。頂多是個用別人的身子,不怕疼、不怕死罷了。
楊夕靜靜盯著云想游袖子中掉落的羽毛,那是他的媒介么?
楊夕臉上綻出個灑脫的笑:“這次的師兄很強?!?br/>
寧孤鸞也笑,揮動了一下寬大的袖子,淺灰色的羽毛從袖子里洋洋灑灑飄出來。
彼此心知肚明楊夕這話究竟是在說誰。
但是這一次,輪到小妞兒被動了。顯然這丫頭的確是嘗了甜頭,手握四萬贏來的靈石卻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不過還不夠強?!睏钕πχ?,忽然毫無預(yù)兆的便搶攻過來,天羅絞殺陣——紉字訣!毫無預(yù)兆的射向被控制的人偶。
雪白絲線,鋪天蓋地。
“這要比過才知道了?!睂幑蔓[只回了這一句,雙眼放空,手掐法訣。眼神空茫,似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鉛灰羽毛,紛紛揚揚。
雙方毫不留力,極快速的出招,接招,變招。往往都是一招剛出,對方便已看透,立刻變招再攻。
楊夕嘴角漸露笑意,這一架竟然打得有點痛快。如果不是為了靈石,竟有點想打到底試試。
可她畢竟年小體弱,經(jīng)脈狹窄,不擅久戰(zhàn)。剛已戰(zhàn)過四場,下面又還有硬仗,楊夕舔舔嘴唇,到底還是贏錢比較重要吧……
羽毛飄灑,絲線翻飛,交織出一片華麗的夜幕。
場上的身形和觀戰(zhàn)的影子,都被籠罩其中。
云想游木著臉站在中間,落了一臉的羽毛和靈絲,使勁兒扯著帽兜。
這兩個犢子,打個架而已,有必有搞這么大場景,這么漂亮?
這絕對是欠抽打,殘劍師父在這,分分鐘一人一個耳刮子。
云想游這看得無語,只是稍一溜號,就聽寧孤鸞“嗷——”一聲慘叫,“你無恥!”
云想游定睛一看,楊夕高高站在屋脊上,腳尖點地,長劍在手,帽兜下露出個驕傲的小下巴。
靈絲委地,堆滿了腳邊。羽毛還在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卻沒有一片沾身。
“我哪里無恥了?鳥師兄你倒是說說看?”
云想游:臥槽,閃瞎了!
絲線、羽毛什么的,活生生就是眼睛的天敵!
連忙把視線轉(zhuǎn)去寧孤鸞那邊,卻見寧孤鸞狼狽的仰倒在地上,帽兜也被刮掉了,身上趴著剛剛被他操控的兄弟。
身下滿是毛茸茸的灰羽,鋪成一張?zhí)鹤?。身上許多失去了控制的靈絲,散落在頭發(fā)上,肩膀上,腰上。白色靈絲綴在黑色袍子上,柔柔的發(fā)亮。
所以……他是被自己控制的人偶砸倒了本體?
但是為什么這邊有一種閃得更瞎的錯覺?為毛會有一個“更”?!
云想游木了,覺得自己審美觀一定是被鬼修師父給荼毒了?;仡^要找醫(yī)修去治一治……
寧孤鸞那邊廢了好大力氣才掀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兄弟,人偶師大多是神識強大,肉身不怎么強硬的路數(shù),他被這一下砸的幾乎閃了老腰。
站起來指著楊夕:“你……你……”
你了半天你不出個結(jié)果,難道說你跟人偶師戰(zhàn)斗居然打我的本體么?他雖然臉厚,也不能明著承認自己這邊活生生是二打一,還逼著別人只能打一個目標吧?
最后只是干巴巴吼了一句:“反正你無恥!”
但是這丫頭,怎么會這么清楚如何打斷人偶師的操控?人偶師是多么少見的一個道統(tǒng),她怎么一副對付人偶師很有心得樣子?
楊夕嘲諷全開,攤著手道:“鳥師兄,換個花樣吧。橫豎你又說不出來我哪里無恥。”長劍挽了個劍花,笑道:“下一個誰來找打?”
寧孤鸞覺得自己的鼻絕對已經(jīng)歪掉了,暗自咬牙。明著是讓我換句話,實際是諷刺我只會一個人偶術(shù)?
老子偏不換!這回我有準備了,不信你還能破了我!
從身后又抓了一個人,“你上!”
然后“嗖——”的一下躲到另外兩人身后??粗烁唏R大一身肌肉的兄弟,身嬌體弱的人偶師覺得十分有安全感。
低聲道:“嗯,一會兒開打,守住老子的本體!”
哼,趁老子的意識在人偶身上,照顧不周全,用人偶咋老子的本體?老子兩個兄弟可是鐵塔樣的漢子!
楊夕無所謂的一笑,“嘿,鳥師兄你執(zhí)著得我都快感動了?!?br/>
提劍搶上!
云想游立在中間,絕望的用帽兜遮住自己的臉,寧孤鸞你個慫貨!你這不是成了四打一么?好歹你也是個筑基,你能不能稍微要點臉?!
能不能!
云想游覺得好累,再也不會愛了……